12、06.呼罗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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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凤是不是已经求得西门吹雪来帮忙，答案已经昭然若揭了，但此时此刻，他们一行三人都没有心情去想这件事。
山村野店里，花满楼一杯又一杯地喝着酒，他变得不像他。
陆小凤拿筷子敲着酒杯，反反复复地哼着两句调，唱来唱去总是同样的内容。
陆明欢坐在一旁，也不喝酒，指尖描摹着酒杯的杯沿，不知在想些什么。
从她和那个紫衣男人私下聊过以后，她似乎就一直这样。
“云一弁，玉一梭，澹澹衫儿薄薄罗，轻颦双黛螺。
秋风多，雨相和，帘外芭蕉三两窠，夜长人奈何。”
夜很静，可花满楼忽然唱，唱绯恻缠绵的歌词。陆小凤方意识到，自己的这个好友，似乎真的喜欢上了那个上官飞燕。
他从来不说，只因为爱得深。他爱得深，只因为他从未爱过。
那么他陆小凤呢？
他不由得去看陆明欢。
她同样是神秘又美丽的人，自己是不是也喜欢上她了？
在陆小凤看她的时候，陆明欢忽然有了动作。她猛地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用力扔掉酒杯，蓝色的眼睛看向陆小凤，好像蒙上了一层纱。
她又突然站起来，脱下了高跟的靴子，赤.裸的足踩在地上，衬得她的脚背看起来更加白皙。
陆明欢抬起手，又弯下腰，金灿灿的坠饰和艳红的绸缎贴着她的肌肤，在月光下像是好看的艺术品。
她哼着陆小凤在大漠里听过的调子，在白月光下跳着西域的舞。
赤色的缎子旋着，偶尔拂过他们的面前，仿佛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中的导引，一缕似浓还淡的香气慢慢氤氲开来。
那是种很冷的味道，末梢却又带着一丝幽咽的眷念之感，像是徒劳地想要抓住些什么即将消逝的东西，又携着西域的古老和神秘，透过指缝能看见她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哀婉的光。
她的情绪似乎很不对劲。
可陆小凤却挪不开眼，他的心跳如同擂鼓。
他仿佛从她的眼睛里，看见了另一个繁盛的国度。
似是从碧落吹来的风扯动了白练，掀开一帷帷金红的帘幕，穿过绿洲沙漠，在石青底色上刺绣着四方神兽的锦障之中，是堂皇犹胜仙家的高大圣殿。
那么多和陆明欢一样打扮的青年男女甚至是男孩女孩，都跪拜在璨金的大殿里，沐浴着来自神明的光辉，虔诚地祷告。
“圣火……怜我世人，飘零无助……
光明慈父……唯光明故……
……死亦何苦……焚我残躯……无量净土……”
嗡嗡的祈明，让这高崖上的圣殿，仿佛变成了比西王母的昆仑离宫更为华美的极乐宝宫。
她是什么身份、有什么样的经历、是否带有目的性、是不是危险的家伙、和那个紫衣男人说了什么，所有的一切好像都在这个时候变得不重要起来。
他忽然有一种冲动——
想要同她一起骑着骆驼，行在无际的大漠里，松松地环着她纤细的腰，然后撩开她纷扬的长发，揭开她掩唇的面纱，去亲吻她唇角的冲动。
自己大概是魔怔了。
陆小凤无奈地低笑一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抬起手冲陆明欢示意了一下。
她也回应一般地停下了动作，跪坐过来，出人意料地把脸凑过去，低着头，埋进陆小凤的颈窝。
出奇的乖巧和依赖别人，像猫一样。
陆小凤忽然想到，在认识他之前，陆明欢又是和谁去撒娇的呢？
千杯不倒的陆明欢睡倒在陆小凤的肩头，像是醉了，又像是没醉。
她做了一个很久都没有做过的梦。
“圣火昭昭，圣火耀耀，凡我弟子，同心同劳——”
他总是教她背，背不出，便让她去替阿依吐露喂猫。从圣墓山，跑到绿洲，带着飞鹰和骆驼。
她帮圣女喂过小猫，给训练的师兄们送过饭，也曾去死亡之海感受过无间地狱。从稻香村一路走到波斯，自江湖到朝野，这是她的人生。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熊熊圣火，焚我残躯。”
她站在夜帝的身侧，忽而念道。
卡卢比侧首去看她：“怎么了，呼罗莎？”
她摇摇头：“阿哥什么时候回来？”
“从圣教到长安，再回来，少说也是一两个月的事。他这次是替教主做事，不会有危险，你放心就是。”卡卢比道。
她倏地抬手，戒火斩下，割去偷袭者的头颅，擦着刀，轻轻说道：“前两天，我看见了妲娥纳。”
卡卢比拍了拍她的脑袋，不再说话。
不等到她的阿哥回来，中原大乱。
狼牙军如同蝗虫一般卷向中原的皇帝，蚕食大唐的江山。长安沦陷，皇帝逃亡，山河倾陷。
“墨衫座下，呼罗莎循明尊意，往中原而行。”
她踏沙而去，又猛然回头，仰起脖子，望向高耸天际的大光明殿。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熊熊圣火，焚我残躯——”
圣墓山上，曾有人这般教她。
陆明欢猛然惊醒。
“你醒了。”有人坐在一旁，说道。
柳惊蛰正擦着那把短而细的刀，他没穿厚厚的皮草，只披着件单衣，头发散着，看刀的目光如同在看他挚爱的女人。
他又道：“这儿是万梅山庄，他们去了珠光宝气阁。”
多余的话不用多说，陆明欢也知道现在的情况。
短刀噌然归鞘，柳惊蛰站起来，坐到了床榻边缘，压过身子凑近了陆明欢，唇角带着轻佻的笑意：“要去看一出好戏吗？”
陆明欢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随后笑道：“乐意之至。”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06.呼罗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