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忠犬有狂犬病》甜饼

13、山穷水尽

　　风无忧这些日子信心爆棚，一个又一个实力强悍的矿工被他轻易击倒，难免膨胀起来。遇到呼延，哪怕对方有着杀人魔的诨名，是军中悍将，又是先锋官，他也没有太过放在心上。

　　可是刚一交手，他便知道，自己轻敌了。

　　他能提前看穿其他人的步伐招式，可是对呼延却没用。他快如闪电的攻击，对呼延也没用。甚至力量，风无忧的天生神力，在呼延面前也没讨到好处。

　　风无忧心中一凛，如临大敌。

　　他却不知，呼延心中的惊讶比他来说，只多不少。

　　一个小小的矿工，看模样还未成年，却能拿着一把挖矿的锄头对上他呼延的宝刀，勇气已然可嘉，实力居然也不弱。

　　若不是在此处遇到，呼延都恨不得招揽他入自己的麾下效力。若干年后，岂不又是一个先锋官。

　　只可惜，你遇上了我，呼延心想，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就绝不能放任你成长起来，成为我真正的对手。

　　余微看到风无忧的战况，也不由蹙眉，自己轻敌了。

　　呼延明显学过高深的武技，虽然没法和仙术相比，但一个是浸淫多年武技圆融贯通，一个是没有洗髓伐经霸王硬上弓的初阶修炼，更加上经验不足，若继续下去，风无忧必败无疑。

　　余微举一望三，只稍作观察就知道风无忧不是呼延的对手。

　　可是这些矿工，更不是士兵的对手，弓/弩的确打乱了他们的配合，让矿工稍占一点点优势，但他们很快反应过来，再次结阵。这几个矿工若不是个体实力都是最彪悍的，恐怕早已成了枪下亡魂。

　　余微手握灵石，还不知道出了这个矿洞还有什么样的阵势等着他们，但他现在不出手，恐怕都无法走出矿洞。

　　擒贼先擒王，余微手指微抬，只见一道白光滑过所有人的上空，朝着呼延的头顶呼啸而去。

　　“呯”巨大的响声还有烟雾升起，缩在后头的矿工这回不缩了，呼啦啦朝着矿洞口跑去。等在矿洞口的，还有一队士兵，看到逃出来的矿工不由暗笑呼延先锋官这回可丢了大脸。但他们握着长/枪的手可不会笑，不过几息，地上便全是尸体，黄褐色的地面瞬间变成了红色，吸干鲜血后，再慢慢变成红褐色。

　　矿洞里的余微暗叫不好，这绝不是他法术的效果，这个叫呼延的是什么人，身上居然有爆裂符。爆裂符不是什么高阶的东西，只是仙术当中最初级的符咒，只要攻击之人的实力不超过画符之人的实力，就会抗下第一击。

　　而一击之下，爆裂符就会象他的名字一样爆炸，绝无力再抵挡第二回。

　　但是谁知道他身上藏有几个爆裂符，余微最多还有一击便会晕厥，是继续攻击呼延，还是攻击其他人，这一刻，他竟然犹豫了。

　　他定睛一看，风无忧被爆裂符的爆炸掀翻，俯趴在地，这会儿已经爬了起来。五个矿工惊呆了，却没有丧失斗志。烟雾散开，又和士兵缠斗到了一起，倒是之前躲在他身后的矿工，早就跑出去，听到外头传来的惨叫，也知道已经是地下亡魂。

　　呼延抖了抖满身的□□，仰天长啸，一副打的极痛快的模样，“小子，看不出你还有这般手段，继续，今天谁也别跟老子抢。”

　　士兵默契的避开他们两人的战场，呼延打到兴起，阵前都是这般模样，连将军都无奈的很，更何况现在是在自己的地盘里，谁敢管他。

　　呼延的斗志一起，整个人似乎拔地而起，变得更加高大了。反衬着可怜的风无忧，短短时间，多处挂彩，可是鲜血和伤口并没有让他后退半步，哪怕他步伐开始乱了，仍然不断进攻，疯狂的进攻，抱着拼命的想法，只攻不守。

　　“原来是个疯子。”呼延几乎开始欣赏风无忧了，只有上过战场的人，才知道这般浑然忘我的不要命是一种多么可贵的品质。

　　风无忧的血快流干了，矿工倒下三个，剩下二个伤痕累累，这一切不过就是几息之间发生。凭着一时血勇，开头也许能暂占优势，可最大的问题也是持久不了。

　　余微知道，他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了。

　　手一握，灵石在他掌心化为齑粉。

　　而几乎同时，一座高大的金色山神像冲天而起。脚踩祥云五彩战靴，身披七彩紫金战甲，背身两翼，同时伸出的八只手臂，持着八种不同的武器，咆哮着从矿洞里走出。

　　所有人都捂住胸口，放下了手里的武器，有一个人跪下来，越来越多的人跟着跪下。余微身形一晃，他狠狠咬住舌尖，直到嘴里弥漫着一股血腥气，才压下头痛欲裂几欲晕厥的身体状况。

　　风无忧迟疑片刻，不知该不该跪，他习惯性的偏头去看余微。只见他摇摇欲坠，立刻冲上前扶住余微，人也清醒过来，用脚一踢跪在地上的矿工，“走。”

　　两个幸存的矿工这才醒过神，赶紧去扒同伴的尸体，两个已经死透了，只有一个尚存呼吸，他们两人也是重伤，却还是架住这个留有一口气的同伴，一行五人，冲出了矿洞。

　　山神显灵，在混沌初开的世界，绝对惊骇世人。就连呼延也呆滞了，眼睁睁看着风无忧带人冲出矿洞都不知阻拦。只是比之普通的士兵，他终是更早清醒过来，他心怀的不是敬畏，是探究，是怀疑。

　　矿洞外的士兵也节节后退，大叫着山神便开始顶礼膜拜。

　　余微倚在风无忧的肩膀上，意识越来越低沉，却仍支撑着吩咐，“进山。”

　　“别拜了，是假的，都给老子起来。”呼延一声断喝，让士兵从茫然无措的跪地磕头中清醒过来，有人仍然迷茫着不肯起身，有人心中更信服呼延，迟疑着慢慢站了起来。

　　呼延手持长刀，举过头顶，运足了力气大喝一声，朝着山神象劈了过去。

　　抽气之声不绝于耳，敢对神灵不敬，士兵已经不知该作出什么样的反应。

　　“劈，都跟老子劈。”呼延喝骂着，用脚去踢跪着的士兵。

　　士兵唯唯诺诺举起长/枪，朝着神像戳去，戳一半又缩回来一截，心里始终忐忑不已。可是看呼延一连几十刀劈下去也没事，他们的胆子也跟着大了起来。

　　到底是战场上见过血的，被身边的人一激，也都站起来加入了击砍神像的队伍。

　　点点碎金的光芒没入劈中神像之人的头顶，却没人任何人察觉到异样。

　　“神灵，也不过尔尔。”呼延指天大笑，士兵们全都沸腾了，军中以强者为尊，敢刀劈神灵的，试问还有谁。转眼间，士兵的士气达到了顶点。

　　“你还能走吗？谁也别管，离开这里，回到属于你的世界里去，我来拖住他们。”风无忧凑到余微的耳边，这句话谁都听不到，只当他在和美人儿作别。

　　余微耷拉着眼皮，微露一丝精芒，他没有想到，到了山穷水尽之时，风无忧居然会为了他放弃唯一的活路。

　　一个凡人而已，为自己牺牲，对他来说难道不是一件光荣的事吗？余微想说服自己，却发现，这是违心之语。

　　“人，不能欺心。”余微的这句话，风无忧根本听不懂，只以为这是余微快要昏迷之前的胡言乱语。他只好把目光投向活着的黑脸汉子。脑子转的飞快，他该许什么样的好处，才能让黑脸汉子带着余微逃呢。

　　就在气氛达到顶点时，异像突生。

　　呼延揉了揉眼睛，自己的周围怎么全是粉红色的泡泡，还有他的士兵，他的士兵，他的士兵上哪儿去了。

　　哦，他的士兵还在，不对不对，这些人不是他的士兵。

　　呼延只看到一群婀娜多姿的女人朝他飞扑过来，红的黄的绿的，各色衣裙轻薄的让人血脉贲张。玉臂轻摇，小腰慢扭，长腿隐在轻薄的纱裙中，若隐若现。

　　纤纤玉手捏着罗帕，娇笑着朝他甩过来。

　　每个人都在对他娇笑，“将军来呀，一起快活呀。”

　　只是这些人的脸，无一例外，不是什么美人儿，也不是什么女人，都是他的士兵。瞧这个黑乎乎的大饼脸，正对他抛飞着媚眼。还有这个癞痢头，嘟着嘴送他飞吻。

　　还有人挤到他跟前，伸出手摸到他的胸上，娇声道：“将军，让奴家来服侍您吧。”这个人的脸几乎要贴到呼延的脸上，呼延一回头，一张血喷大嘴已经快要蹭到自己的脸上。

　　“呕……”呼延实在没忍住，使了十成的力将人推开，一弯腰狂吐起来。

　　十三岁上战场，第一次杀人都平静接受的呼延，头一回，当着这么多士兵的面，呕吐的胆汁都快要出来了。

　　而这些士兵，他们统统看到呼延穿着一条七彩羽衣，露出雪白的大腿，一步一晃，还用手扶了扶胸前不堪重负的两座雪峰，扭捏着冲众人甩着帕子。

　　“来呀，快活呀，反正有大把时光……”

　　十兵们弯腰，“呕……”

　　风无忧看不到幻像，只知道这些人忽然莫名其妙的又是扭腰又是甩胳膊，象疯了一样，就是不看他们。

　　“西南方，跑。”风无忧背上余微，对黑脸汉子说了同样一句话，飞快的拔腿就跑。

　　黑脸汉子如梦初醒，架着自己的同伴，也飞快的跟上风沙中，那个背着一个人还速度快的惊人的身影。

　　等呼延和士兵们清醒后，看到地上一大滩各色的污秽之物，个个呆若木鸡。

　　天呐，他们刚才看到了什么，果然是神灵降罪了吗？

　　只有呼延最快反应过来，大怒道：“给我追，将他们给我大卸八块。”

　　就凭一点幻像，也想逃跑，真当你们伤的伤残的残，还能跑得过军马。

　　“怎么办，他们快要追上来了。”黑脸汉子和另一个方脸汉子轮流背着受伤的同伴，跟着风无忧的身后，一开始他们真的以为得救了。

　　可是很快，身后是漫天的黄沙和整齐的踢踏之声，呼延带着人骑马追过来了。

　　“在他们追上之前进山，就能活下来。”马匹爬不了大金国的山，这是共识。

　　黑脸汉子看着遥遥无期的山脉，和身后快要看到身影的骑兵，绝望的对着山脉大喊，“芳儿，下辈子我一定娶你，等着我。”

　　方脸汉子也大喊了一句，“爹，娘，等着儿子跟你们团聚吧。”

　　风无忧看看逃跑过程中再次晕厥过去的余微，脱下自己的衣裳，撕成布条，然后将余微重新背好，并将他绑在了自己的身上。

　　“跑，用尽自己最后一丝力气，就是死了，也能告诉爹娘，他们给的这条命，咱们从未放弃，一直努力到了最后一刻。”

　　就是死了，能和你死在一起，我也不觉得苦。风无忧的手抚摸上余微温热的身体，在心里对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