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姐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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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有考虑过『存在』的意义。
身为一个『姐姐扭蛋』，我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以这样的形式存在。
我有问过我的弟弟Jun，但是他从没有回答过我，并且对这个问题本身丝毫不敢兴趣。
不记得是从哪里听到的，『拨开乌云见天日』这句话。
而现在，昨天从傍晚开始下的雨，终于停了。
我抬头看着放晴的天空，毫无感觉。
2
我加快了去便利店的脚步。
几乎每夜都在键盘和鼠标交杂的声响中休息，导致我的睡眠质量很差。而昨夜，伴随着雨滴敲打窗户的声音，我意外地睡得有点沉。
上午临近十点的时候，我被Jun叫醒。他正准备关电脑睡觉。夜猫子的他，几乎从来都是在白天睡觉。
“你今天睡得可真沉。”
“是啊。”
他很少称呼我『姐姐』，现在看来，他需要的是一个能替他赚钱的『工具』。
“明明是扭蛋吧，却还要睡觉。”
他打了个哈欠，即将倒向我刚起来的地方。
是啊，我需要吃饭、睡觉、洗澡、休息。明明我只是一个被他扭出来的『扭蛋』而已。
——便利店内。
“姐姐，我想要那个。”
有小孩提出帮他拿到货架高处物品的要求。
我能够得到的高度，小朋友却拿不到或者很吃力。在帮助了他们之后，有的小孩会道谢，更多的是跑开或者露出奇怪的表情和笑容。
“下次记得和家长一起来。”
我不厌其烦地告诉他们，一遍遍地对着单独来便利店的孩子讲过。
有时候我会想，为什么他们会一个人来店里？
他们的姐姐、爸妈或者哥哥呢？如果有家长跟随的话，即使放得再高的货物，他们也能轻松获得吧。
「从现在开始，你要出去打工赚钱给我。」
「毕竟姐姐你连最基本的加血都做不好。」
我的弟弟，Jun在对我说这些的时候，看到他认真的神情，我不觉得他是在戏弄我。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是故意以买食物为由，把我带到了这里。
隐隐觉得，他在责备。
责备我不能在游戏里辅助他，以及责备的对象，到底是不是我。
“这个，没货了吗？”
“啊？”
我完全沉浸在了自我的世界里，连什么时候身边站了一个小男孩都没发现。
我看了他第二眼，发觉他的年纪已经不能形容为小男孩了，虽然应该比我小上很多。以他的身高，我也不能帮他拿到更高的货物。
“对不起。”
“是我刚才发呆了，不好意思。”
他是在向我道歉吗？虽然在我看来，并不需要道歉。和其他的顾客不同的是，他关注的地方不是店内的物品，似乎是……我。
他注视着我，我从他的眼睛里，读不出任何的情感。
“请问您去过帝光中学的学园祭吗？”
他不带任何情感地问了我一句。
帝光中学？学园祭？
很遗憾，我每天只在打工的便利店和Jun的单人公寓之间度过。
“没有。”
我只能这么回答他。
结果，这个少年也没有买什么就离开了。不知为何，我多看了几眼他离去的背影。大概他的发色，让我觉得和乌云散开后的天空十分相近。
3
我接连几天都没有再见过那个少年。
因为看不出来眼里的情感，反而觉得非常干净。和我那个每天蹲在家里玩网游的弟弟，完全不同。
我有问过Jun，你不用去上学吗？
鼠标向我飞过来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他根本没有把我当成『姐姐』。
「姐姐什么的，真的是很烦人呐。」
但是在我看来，除了父母，姐姐或者哥哥应该也要负有约束弟弟妹妹的责任。这种约束并不同于父母的管制，如果是一味地模仿，那将等同于『管制』。
而当我这么告诉Jun，他却发出了嘲讽的笑声。
「姐姐都是笨蛋，装作是大人却又不愿承认自己是年轻的老太婆。」
Jun露出了一副自以为很了解姐姐的样子，被我反问到，“你不是没有姐姐的吗？”
“游戏里也会有很多大龄的女人……还有，你不是我的姐姐吗！？”
Jun告诉过我，如果我表现的好，就可以和他签约成为真正的家人。但是——
我手里拿着便利店没有卖完的关东煮，用另一只手揉了揉被他扔出的鼠标砸到的额头；并不是很想成为他的姐姐。
我的弟弟Jun，不仅是一个玩网游的家里蹲，还是个『逃学者』。
我不能劝服他重回学校，反而遭到他的‘暴力对待’。尽管被砸到的地方，感觉不到疼痛。
手中的钥匙扭动门锁，发出嘎嚓嘎嚓的声响。
屋子里没开灯，我犹豫了一会儿才进去，重新关好大门。
“你没开灯。”
我几步就走到了透出亮光的房间门口。
“你想吓死我啊！”
Jun扭头，他愤怒的表情在屏幕亮光的映衬下，看起来像是眼冒凶光的猛兽。
“对不起。”
我没有退缩，反而自作主张地替他打开了房间的灯。
一瞬间，整间屋子看起来亮堂了许多。
“你自己煮泡面吃吧。”
Jun重新把注意力放到电脑屏幕上，漫不经心地回答我。
记不得这是他第几次这么说了，总之，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
“我在便利店里吃过了。”
我看着屏幕上战斗的游戏画面，知道他听到了也不会有反应，“你吃过了吗？”但我还是多问了一句。
还是没有回应。
滴答。
浴室里拧不紧的花洒，聚集成水滴落在浴缸的水面上。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
“我从便利店里带回来了关东煮，你要吃吗？”
我站在房门边，对着转过身的Jun举高了手中的打包袋。
——单人公寓房间内。
“对不起。”
吃完了我带回来的关东煮，Jun突然对我道歉。
“为什么要这么讲？”
“没什么啦。”
大概是为我额头的伤，“没事，一点也不觉得痛。”我其实在陈述事实，但他似乎理解成了我在安慰他。
于是他又露出了『厌恶』的神情。
“Jun。”
“干什么，我现在很忙。”
又重新投入到游戏当中的他，不愿再搭理我了。而我也只是自顾自地开口。
“你知道‘帝光中学’吗？”
我没指望他会回答我，而事实上他也没空回头。
“好像是所打篮球特别厉害的学校吧。”
“篮球？”
“你不要烦我了。”
帝光。篮球。
那天，那个少年问我——
「请问您去过帝光中学的学园祭吗？」
我连帝光中学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去过学园祭呢。他一定是认错人了吧。
洗完澡的我，擦了擦镜子上的雾气。
镜中的自己，透露出与年龄不符的气息。
说不上来是哪里。是脸，还是发型，抑或是……？
我重新穿上令我看起来中性打扮的衣服。有点想逛街买衣服了，只是我还不知道自己会喜欢上什么样的款式与风格。
*
距离我来到这个狭小的单人公寓里，已经有几天了。
是过去了一个星期，还是快十天了。
我在又一个键盘按键声和鼠标声中睡去。醒过来的时候，Jun黑着一张脸，我大概猜到他昨夜的战况很不乐观。
我起床，打算不惊动他从房间里离开，然而，我还没走出房门就倒下了。
重重的落地声响，惊动了我的弟弟Jun。
“你怎么回事？”
或许是我这声摔得很重，他出乎意料地走到了我摔倒的地方。
“我也不知道。”
被他拉起来的我，摇了摇头。
身体并没有感觉到哪里不适，就像被鼠标砸中的额头，会红肿，但不会感觉到痛。
他注视着我，就像那天在便利店里注视着我的少年一样。不过他的神情看上去过于严肃，我别过脸，一只手便覆上了我的额头。
掌心的温度通过连结的地方传来，真切地感受到了。
Jun的这个举动，让我莫名有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很快，我得知了这份温度的来源。
“你……好像发烧了。”
“……！！”
“扭蛋是会发烧的吗？也会生病？”
我并不知道这些，待他把手从我额头移开，我也伸手摸了摸。好像，是有点温度。家里并没有能够测量的体温计。
Jun出门了。
记忆里，这是他继带我买咖喱猪排饭后的第一次出门。时间超出了买回体温计的长度，他还没回来。
屏幕里不时会发出好友邮件和陌生人密语的提示音。
他的游戏客户端没有关闭，我在电脑前坐下。我不打算窥视他在游戏里的隐私，握住鼠标双击了浏览器的图标。
清脆的两声过后，弹出了新的页面。
我把光标移到搜索框内，输入了我想要知道的事。就在这时，Jun的手机铃声响起。因为我没有手机，所以……但是他的手机，好像从没有响过。
第一遍音乐结束了，我开始听第二遍。
音乐似乎不愿停止，在它第四次响起之时，我按下了接听键。本想告诉对方Jun不在，却被抢先了。
“你终于接电话了。你现在到底在哪里！？”
电话那头的人好像非常愤怒，手机上显示的只有号码，我并不知道她的身份。
“说话呀……”
“那个……我……”
我是Jun的姐姐，但我却没能没说出口。
“你是谁，你怎么会有Jun的手机？”
我的弟弟，确实是叫Jun这个名字啊。他没有欺骗我，至少现在看来是这样。
“你是他的……女朋友？”
“啊，我不是。”
“请你把手机给他，我是他的姐姐。”
……姐姐？
「你没有姐姐吗？」
「……没有。」
「那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姐姐了吗？」
「算是吧。」
我的弟弟Jun，确实这么对我说过。但是现在，电话那头的人自称她是Jun的『姐姐』。
“你真的是Jun的姐姐吗？”
“你们现在是在哪里？还有，我为什么要撒谎？”
确实，没有撒谎的理由啊。
这样的一个弟弟，每天从早到晚打游戏，不分白天黑夜。
这样的一个弟弟，自己逃学却让别人替他打工挣生活费。
这样的一个弟弟，离家出走了……
我的脑海里，努力组合出Jun在我心中的形象。
“喂、喂……”
“啊，我们是在……”
此刻，我的心第一次激动了起来。与此同时，我听到了钥匙转动门锁的声响。
嘎嚓、嘎嚓。
嘎嚓、嘎嚓。
嘎……像是什么转动的声音。对，如果一定要说像什么，有点类似、死刑之轮的转动。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姐姐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