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掠过你的时空》古月珊

2、前因

　　“妈的！”女孩气愤的踢了踢门，呆了半晌，又无力的躺在沙发上，陷入沉思之中。片刻之后，内室的门打开了，女孩懒洋洋抬起眼皮,说：“完事了？”
　　昆哥与中年美妇相拥着站在门边不语的看着她。她冷哼了一声：“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昆哥叹了口气：“从看见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你与蓝儿……”说着看了看身边的妇人，又接着说：“长得那么像，就像十九年前的她。”
　　妇人忧愁地看着朵儿，当初为了生下这个孩子，她承担了多大的痛苦，集攒了多大的勇气啊，为了教养她成人，她更是吃尽了苦头。而这孩子也很听话，门门功课都是优秀。
　　唯一让她担忧的就是，这孩子似乎太过内向了，有时候沉静得让人可怕。想不到今天竟然做出了这种有 伦常的事情。想一想刚才，她就有些后怕，万一……，不过没有万一，她相信她的阿昆是个真正的男子汉，尽管他捞偏门，尽管他当年抛弃了她们母女，但她从来没有怀疑过他对她的真心。
　　只是这孩子……，哎……，早知如此，当初坚持生下她是否是一个错误呢。想到这里，她无助的转眼看着昆哥，不知道为什么，跟他在一起，就习惯什么事情都交给他来解决。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一直是独立坚强的带着女儿过活，女儿也争气的考上了著名的医科大学。只是女儿的性格……，哎……
　　意识到她的忧虑，昆哥紧了紧手臂，心疼而内疚地看着她，又看了看面前一脸敌意的女儿，突然间像苍老了许多。
　　“这些年，你和妈妈吃了很多苦，是我对不起你们。”
　　“哼，对不起……对不起……，一句对不起，就能抹杀我们所受的屈辱吗？”叫朵儿的女孩子突然弯腰大笑起来，直到笑得流出了眼泪，直到笑得嘶哑了声音，她才恨恨的抬起头来，紧盯着面前的男女，那是她的生身父母，他们带给了她生命，也带给了她无尽的黑暗。
　　“你知道我们是怎么活的吗？别人的孩子都有爸爸妈妈带着出去玩，可我从小就不知道我的爸爸是谁。你知道吗？他们用石头子儿扔我，骂我是野种。我没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他们都不要我。我的妈妈，这个女人，恨你的时候就会打我，生气的时候只会骂我，不开心的时候拿我出气。请问，亲爱的爸爸妈妈，我有什么错？她有什么错？”朵儿声嘶力竭控诉着，指着中年美妇。
　　而中年美妇，朵儿的妈妈，蓝凝若，正目瞪口呆的看着女儿，她刚才的话在心里激起了惊涛骇浪——原来女儿竟然是这么想的，自己这么爱她，省吃俭用，给她买最好的，用最好的，玩最好的，她不听话的时候，也会打她，难道这一切都成了她恨自己的理由吗？
　　“哦，对了！我想起来了，你是一个爱情的殉道者，爱上一个不能爱的人，还要自作多情的生下一个孽种。”
　　“朵儿……”蓝凝若惊讶的掩着口，忍不住尖叫出声，她怎么可以这样作残自己呢。“朵儿，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你自己呢？你在妈妈的眼里心里是最重要的啊，你要知道，正是因为爱你，妈妈才能承受那么大的阻力生你养大你。朵儿，你怎么能这样撕扯妈妈的心啊……”
　　薛蓝朵看着妈妈痛苦得扭曲的脸，有一瞬间的失神，难道她错了吗？难道妈妈真的是爱自己的吗？难道她不是恨那个男人才恨自己的吗？从懂事的时候起，她就知道自己与别的小朋友不同，自己是一个没人要的野种，而妈妈是一个被人抛弃的贱女人。从懂事的时候起，她就变得特别敏感，特别忧郁。她拼命的做得更好，拼命的讨老师和妈妈的喜欢，但没有用，那改变不了她是私生子的事实，那改变不了同伴对她的岐视。于是她变得沉默寡言，她发誓要报复那个男人，那个始乱终弃的男人，那个令她母亲和她生活中黑暗中的男人。她茫然的目光转向妈妈身边的男人，他正以一种同情、怜惜、心痛的眼神看着妈妈。
　　“伪君子。”朵儿突然怒吼起来，这个时候还要欺骗她的妈妈吗。这个可怜的女人。
　　“朵儿。”昆哥皱了皱眉，他不是一个很善于表达的人，通常情况下，他都是以行动来表达自己的想法。但面对这一老一少两个女人，那是他生命中的爱人，亲人，他不知道如何去平息爱人的忧伤和女儿的怒气。
　　“你不要再被他蒙蔽了，你这个傻瓜。”朵儿轻蔑的看了他一眼，“难道他害得我们还不够吗？”
　　“朵儿，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的。”蓝凝若激动的分辩着，一时语无伦次，竟然不知道说什么。第一次在自己养育的女儿面前感到无力，第一次不知道如何面对已经长大的女儿。
　　“蓝儿，朵儿。”昆哥怜惜的拥住了怀中的女人，痛楚的看着面前的女儿。“一切都是我不对，害你们娘儿俩受尽苦难。给我一个机会补偿，好不好。朵儿……”
　　可以相信他吗？可以相信这个坏蛋吗？可以相信这个带给她们痛苦的男人吗？看着他痛苦的眼神，几近哀怜的声音，朵儿的心乱了，过去种种纷沓着涌进大脑。不！不可以！绝对不可以！他一定是在骗自己，骗妈妈的。是的，一定是这样，妈妈好不容易带大了自己，现在他老了，有了这么大一个女儿，还是某医科大品学兼优的学生，他一定是想找一个老来依靠，一定是的。不！绝不能！绝不能被他的花言巧语蒙蔽了。
　　但是妈妈……
　　朵儿看了看妈妈，她站在他的身边，恰似重新开放的花，妖艳而辛福，尽管她眼睛担忧的看着自己，但她知道，她的妈妈此刻是满意的，是欢喜的。显然是被他蒙蔽了，如果他再抛弃她一次……
　　朵儿不敢想像，虽然她用恶毒的语言攻击她，但在她的心里，她是爱她的，她是心疼她的。不行，一定要让她清醒过来，否则再被他抛弃，她便不能活了。她一定要保护她。
　　“你醒醒吧，亲爱的妈妈。”朵儿又用那种讽刺的语气说着。
　　“朵儿，就给他一个机会，好吗？”蓝凝若此刻竟然怕起她的女儿来。
　　“不！不可以！”朵儿怒气冲冲的指着那个男人，“他给了我们什么？痛苦与屈辱！他凭什么让我原谅他？！他不配！！！”
　　蓝凝若呆呆的看着女儿：“你真的不愿意原谅他吗？”
　　哼。朵儿重重的哼了一声，转过头不看她。
　　“朵儿……，一切都是妈妈的错，妈妈不知道你的心里竟然这样的恨他，妈妈不知道你已经长大了，早应该将当初的事情告诉你的。”
　　哼。朵儿转过身，不再理她。
　　“朵儿……，朵儿……，朵儿……，你看看我啊，看看妈妈啊。”
　　听着妈妈伤心欲绝、泣不成声的叫唤声，朵儿几乎要妥协了，但一瞬间，她仍是冷漠地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夜。
　　“你这个孽障！”昆哥终于忍不住抡起手臂。
　　“阿昆，不要！”
　　朵儿听着妈妈的惊呼声，下意识的转过身来。只觉得眼前一黑，无力的晕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