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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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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虽是午间最热的时候,外面太阳热辣辣的晒着,屋子里却冷得让人直打哆嗦。
但是客人上门万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我来找陈老板看一件东西。”
“您不如先坐坐?老板应该快要回来了。”
“也好。”
周凉山把人引到了客厅坐下,那人坐在了一桌子麻将的中间,从周凉山的角度来看就是麻将桌中间矗了个人,偏偏打麻将的人毫无自觉,一章章牌毫不含糊的从人家身体里穿过去,然后落在了牌桌上,又因为挡了人家的视线,被人嫌弃的各种在他耳边吹阴风。
他强忍着笑意没有去看那一桌子邻居鬼,转身去给客人倒茶,一边漫不经心的听街坊邻居鬼们说:“这小青年我认识,就是那个干盗墓的缺德事儿的!”
“对对,云姑娘的墓好像就是这人给盗的,简直丧尽天良!”
“哇……云姑娘那等能掐会算之人都会被人盗墓?”
“就算算到了又如何?人都死了还能阻止人家挖你坟呀?”
“那奴家要不要顺手弄死他呀?”
“玉家大妹子,要是他死在这儿了,小陈会给警察带走的。虽说小陈三年不开张,但是开张吃三年呀,他万一给影响了小陈三年才有一桩的生意,小陈干不下去了我们还怎么蹭他家的WI-FI空调和西瓜?”
“王伯说的对。”
“小陈人是还不错,还给我们初一十五上香上贡呢。”
“他带来的是什么东西啊?”
“好像是一方印章。”
“里面有新的麻将搭子吗?”
“看着像……那个男人跟死人差别不大了,得有活人气去冲一冲,若是里面有人就会醒的。”
周奶奶一拍脑袋:“那我去推那个后生呀!只是两位伯爷小心一些,莫让人伤了这个年轻后生。”
“自然,稚子无辜。”一个厉鬼颔首,算是应下了。
周奶奶小心翼翼的走过来,趁着他把茶水放下后才伸手轻推了一把,还很细心的避开了实木茶几的边角。周凉山想了想,便顺从力道倒向了那人放在一侧的捡漏的包裹。精瘦汉子顿时脸色大变,一把揪住了周凉山的衣角,。呵斥道:“你给我小心点!若是磕了!十个你都赔不起!”
“哦。”周凉山淡淡的应了一声,脸上的表情丝毫未变。他站稳后,目光挪到了揪着自己衣领的那只手上,精瘦汉子被他看了一眼,只觉得心下一怔,手就不自觉地松开了。
“你……!”
“抱歉。”周凉山伸手拂了拂衣物皱褶的地方,脸上毫无歉意。“贵重物品,还请小心。”
他斜眼看了一眼,那报纸包成的包裹上已经开始飘出了淡淡的红雾,看来里面是个厉害角色。“您请稍作,我去打个电话给陈老板。”
“快去!”精瘦汉子催促的说,他仿佛也感觉到了什么,总是往自己脚边的包裹看去。这东西邪门得很,为了捞这东西,他死了二十几个兄弟,才带了出来。他干倒斗这些年,次次都是卖命的活计,虽说好命没死在斗里面,却是大伤小伤不断,现在看着身体还不错,实际上已经千疮百孔了。再有下一次,他不保证能够活着从斗里面活着出来。
他还就指望着这明器能给他挣一笔养老钱,也好金盆洗手再也不干这等缺德事儿——毕竟,谁不怕死?再说了,倒斗到底是个缺德事情,他想着若是能拿到足够的养老钱,就再在贫困山区搞两个希望小学之类的积积德,等到了下头,阎罗王看在这几个小学的份上放他一马。
周凉山若是能听见这汉子的心里话,八成也会点头赞一句这是一个明白人。
精瘦汉子摸了摸自己的胳膊,上面一层一层的鸡皮疙瘩密密麻麻的,阴鹫的寒气自四面八方而来。他在墓里见多了,这说明这地方……有鬼。
周凉山端着一盆水果过来,放到了桌子上:“陈老板说还要一个半小时才能到店里,您看您是在这儿等呢?还是明天再来?”
“你也坐下陪我聊聊,打发打发时间。”精瘦汉子看着满身清华之气的周凉山,喝了一口热茶压下了心中的恐惧,状似闲聊般的问:“你来了多久了?”
周凉山顺势落座,只坐了半个屁股。在别人眼里是对客人的尊敬,而对周凉山来说纯粹是不想被一群鬼在耳边吹阴风还得当看不见。“上午才来的,我是来工学交替的学生。”
精瘦汉子对周凉山的恭敬满意的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试探道:“你就没有觉得这店里特别冷……?空调开得太足了吧?”
周凉山从茶几的一个抽屉里摸出了一个遥控板,给精瘦汉子展示了一下:“本店并没有开空调,您有需要的话我立刻就给您开。”
“不用了,我还觉得有些冷。”精瘦汉子道:“那你来之前有没有听说什么事儿?关于这家店的?说来听听?”
“碧海阁位于巷子底,又种了老槐树遮阳,比其他地方是要凉一点……您不是常客吗?”
“我也是被朋友介绍来的。”精瘦汉子犹豫了一下,问:“我倒是听说过……你知道这附近有闹鬼的传闻吗?”
“没有……”周凉山说道,他突然顿了一下,又装作很感兴趣的问道:“还有这种事情?”
周凉山的视线越过精瘦汉子,他脚边纸包溢出的红雾越发的浓厚,整个客厅的下层都已经被覆盖了浓浓的雾气,连青石板都看不太出来了,一个扭曲的人形正在缓缓地形成,周凉山的视线恰好装进了一双鲜红的血目之中。
血目之中充满了恶意和凶煞的戾气,浓重的杀意化作刺骨钢刀,那汉子已经不自觉地发起抖来了,可是他自己却一无所知。那双血目与他一对上,他就知道对方肯定已经知道他看见他了。
厉鬼杀人,最简单的理由就是:被看见了。
能看见厉鬼的人类不是运势极低就是命不久矣,再不然便是具有灵根而不自觉。不论是哪一种,都是极好的补品。周凉山仿若未觉的把视线挪开了,继续跟汉子攀谈。
差点被血雾淹没的街坊邻居鬼们已经在几个厉鬼的组织下逼到了一边,凶戾至极的厉鬼出世之际毫无理智,基本看到什么就杀什么,等到发-泄完怨气与戾气,攒够了足够的血食,才能慢慢的恢复理智。如同张小姐便是附在玉佩中的玉姑娘乍然自由后的第一个血食一样,无关仇怨,只有杀戮。
王爷爷从屏风后面探出一个头来:“总觉得这小孩能看见我们……”
“我也觉得,这后生该不会是一直装作看不见我们吧?”
“刚刚小张不是试了么,如果看得见的话早该被吓尿裤子了吧?”
“这情况不太妙啊,我怎么觉得这学生仔要完。”
“两位伯爷,你们看这……”
两个为首的厉鬼摇了摇头,示意他们别出声。“吾等……怕不是对手。”
汉子身边的血雾宛若实质化作了血水自汉子头顶滴落在他头上脸上,在周凉山眼中这汉子已经成了一个血人了——亏得他是一个大能,否则他扭头就走。
“说是这巷子里特别灵验……总有过世的老人托梦……我怎么觉得有水滴下来了?”精瘦汉子疑惑得抹了一把脸,他低头看了看手上,上头很干燥,什么都没有。骤然他又缩了缩脖子,好像有水滴滴进了他的领口似地。
周凉山眼皮都没抬:“您错觉吧?今早上老板才和我说过屋顶才检修过,我们是做古玩生意的,如果哪里漏水泡了古董,那可就是不得了的麻烦事情了。”
“……后生!快跑快跑!人要出来了!”
“那边的小子,若是你听见了,就来我们这边。”
他说完,他发现那汉子旁边的人形已然形成了,一个穿着黑色大祭服的男人正饶有兴致的看着他,那男人膝盖以下一片血色的雾气,双手之上分别拖着巨大的锁链。他一眨眼之间就已经站在了周凉山的面前,贴在他的耳边问:“你能看见我吧?”
周凉山漠然低头喝茶。
“承认吧……你能看见我……”
“你如果能看得见我,我许你珍宝无数……”
“美酒佳人,应有尽有……”
居然是一只元婴期的老鬼。周凉山呻了一口茶,他对面的汉子眼睛瞪得极大,指着他说:“你旁边……你旁边……”
“我旁边怎么了?”周凉山扭头,鼻尖恰好自对方的脸颊上滑过,他左右看了看,问道:“您说的是什么?”
“有……有……鬼!”
“子不语怪力乱神。”
“让我……吃了你吧……”锁链鬼伸手触碰了一下周凉山的脸颊,周凉山恍若未觉的与汉子说:“封建迷信不可取,建国都已经快七十周年了。”
“有鬼啊——”精瘦汉子受到了惊吓,肩上一火猛地跳动了起来,火势减弱了不少。那汉子于是便看得更清楚了,他低头看着自己满身的血迹,以及对面和他在斗内升棺时看见的尸体一模一样的男人,汉子大叫道:“不是我!不是我要毁你尸身的——是他们坚持要开棺材的……我都说了不能打扰墓主人……”
“你别过来!——真的不是我在你棺材里撒尿的!不是我——!”
说完,他眼睛一番昏了过去。
锁链鬼仿佛想起了什么,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意:“原来是你啊……原来是你啊——”
“那我先解决你好了——”
“先吃了你,再吃那满身灵气的小娃娃……”
说完,锁链鬼扑向了昏倒在地上的汉子。
说时迟那时快,周凉山将茶杯掷向了锁链鬼,他凌空以指代笔画了几笔,茶水飞溅出来化作一道道锁链将锁链鬼牢牢的锁了起来!
“你好,这位先生。”周凉山坐在远处动都没动,眼睛望向了锁链鬼,不再视若无睹,而是堂堂正正的与他对视。
锁链鬼大笑了三声:“好好好你果然能看得见我——”
“别心急!我吃了他!马上就来疼爱你!”
“可以麻烦您出示一下您的证件吗?”
“……证件?”
周凉山掏出手机点开了一个APP,字正腔圆的道:“复仇证,地府户籍本,地府身份证或者签证都可以,能麻烦您出示一下吗?看您的心法有一些阴尸门的样子,您是阴尸门的弟子吗?如果是的话出示一下修真身份证也可以。”
“如果您不具有以上任何之一的证件,您一会儿可能会有些麻烦。”
“我已经报警了。”
他把手机展示给了锁链鬼,手机屏幕的APP上显示了几个大字:与九科连线中。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老实些做我的血食就好……”锁链鬼眯起了眼睛,危险的道。
突然敞开的大门被人敲了敲,有一个白色西装的年轻人站在门口问:“是这里有人报警有鬼非法偷渡非法复仇还无证杀人的吗?”
周凉山:“对对,就是我报的警!就是那个带锁链的形迹可疑!”
他顿了顿,从一旁柜台上摸出了一包软中华递了过去:“您抽烟?”
白无常沉默了一会,随即无比自然的接过了软中:“好嘞!麻烦您跟我们走一趟吧!锁链鬼先生。”
“您有权保持沉默,但是您所说的一切都将成为呈堂证供!地府07号白无常为您服务!——我们从不最后才来!”
门外阳光灿烂,白西装青年的那口牙似乎会反光似地,灿烂得照得人眼睛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