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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闹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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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闹学
文奇过完五岁生日,老祖母高兴地对文华说:“华儿,从明天起奇儿就和你一起读书了,你们俩是个伴儿,不要吵架,好好学习,不要贪玩--------”
文华认真地点点头,心里也很高兴,以后有伴儿就不寂寞了。姨娘过来谦恭地说:“大少爷,文奇小不懂事有什么不周的地儿请大少爷多包涵点儿。”文华没言语扭头走了,姨娘暗暗皱了下眉头。
弟弟学习不错,文华也不甘落后,两人的学习成绩都很好,先生很满意。
文华本来很喜欢弟弟,只是一想到姨娘,他心里就有一股不可名状的怒意。课间休息时,他从不和弟弟一起玩儿,只是在一旁严肃地看着弟弟孤独地玩耍,弟弟偶尔淘气得罪了他,他高兴时,只是说声‘别闹’,如果心情不顺,小弟弟就该倒霉了,轻则挨顿呲儿,重则就要挨上几下打。这本来也是无所谓的,后来不知怎么叫姨娘知道了,姨娘怕儿子受气,就把这事告知老爷,老爷不明就理,把文华狠狠地教训一通,文华对姨娘更加怀恨,一遇到机会他就狠狠地把弟弟打一顿出出气,为此,常遭老爷的斥责和母亲的数落。只有祖母总是和颜悦色地给哥儿俩说和劝导。文华这口气总是不能出,自觉不自觉几次差点把弟弟置于死地,姨娘紧张了,撺掇老爷叫文奇到镇上的新学堂去读书,老爷同意了,从此文华又独自面对先生那古板的面孔。天天听老先生那之乎者也的课,文华烦透了,弟弟一走他又感到孤独了,闷了一天的他心情很不愉快。从前下了课就跑到祖母那里,祖母一见到他总是眉开眼笑地乖孙子长乖孙子短地夸讲一番,然后他高兴地到园子里的假山上,小艇上去尽情地玩耍。今年入冬时老祖母去世了,一向仗恃祖母宠爱的他,感到无限的惆怅和寂寞。
他看到窗下的八哥笼子,两只八哥亲亲昵昵地在笼子里跳上跳下似乎很快乐-----------文华想:我不能像他们那样,整天被关在家里不识事物!一切依靠别人就要受别人的摆布,不!我要学会独立生活----------
春天到了,白天长了`暖了,吃过晚饭天还很亮,文华偷偷溜出家门来到街上,见一群群的男孩子在街上玩儿弹球,玩儿打仗,藏朦儿,各个玩儿得满头大汗,玩儿得可待劲儿了。文华对这些虽然不感兴趣,但有些好奇,就在一旁看他们玩儿,看了几天他觉得有点意思,但不好意思参加进去,那些孩子见他是财主家的少爷,也不愿和他接近。
从前祖母在世时,从不叫他到街上去玩,总是叫家人陪着在园子里安全的地方玩耍,这样祖母才会放心,偶尔到街上逛逛也得叫成年的家人跟着,他文质彬彬地在街上或商店里转一圈儿而已,他对街上孩子们玩儿的把戏不屑一顾。如今不一样了,家里的那些玩艺儿他都玩儿腻了,他出来几天以后,对那群孩子们玩儿的游戏都看出了门道儿,有一天一个大点的孩子过来说:“咳,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玩儿?”
文华见有人邀请,正求之不得,他腼腆而又愉快地点点头,表示同意。他脱掉长衫就和那些孩子们玩儿了起来。
文华聪明,很快就把玩儿的窍门掌握了。他玩儿得很熟练,他总是赢家,尤其那漂亮的弹球,不一会儿就赢一大把,那些孩子见自己心爱的弹球都输光了,心里很不服气说:“不跟你玩儿啦!”
“怎么啦?”
“你老赢。”
文华笑笑说:“没关系,我把赢的球都还给你们,怎么样,还玩儿不玩儿?”
“老输给你,多没意思,不玩了,”
文华失望地说:“不玩就不玩儿,把球还给你们!”他把弹球往地上一抛,拍拍手穿上长衫背着手又看别的孩子玩儿去了。
镇上有个流氓成性的小霸王名叫孙三,整天纠集一些不三不四的哥们儿逞凶闹事,欺软怕硬,很多小孩子对他敢怒不敢言。一天他见文华一个人在街上逛就戏谑道:
“呵,这不是赵家大少爷吗?怎么没人带着就出来啦,啊?哈哈哈-----------”
文华冷漠地怒视他不吭声。
“瞧他那德性样儿,有什么了不起!”另一个男孩子挖苦着。
还有一个男孩子跃跃欲试地想跟文华动手。
孙三说:“喂,回家叫你保爹出来吧!哈哈----------”
又是一阵哄笑,文华还是不说话他冷冷地盯着他们,那几个坏孩子继续对他哄笑着。
别看文华年纪小,但他很有主见,对这帮痞子们既不表示示弱,也不动手,以不屑的神态看着他们。那几个小痞了见奚落半天引不起赵文华的反应,觉得很没趣儿,几个自嘲自讽地嚷道:“真晦气,碰上个木头人!”
“什么木头人,他是个哑吧!”
“算了吧,不理他,瞧他那德性样儿。”
“噢-----------噢--------------走喽走喽----------”
他们几个嚷着叫着连推带搡地走了。
文华心想,你们甭美,等我长大了收拾你们他转身想去,又有一群小一点儿的孩子们围上来对文华说:“他们没敢打你,真棒!”
“我没招他,他们凭什么打我?”
“得了吧,他们才不管你招没招他,只要他们高兴,他们想对你怎么着就怎么着,他叫你跪你就得跪-------------”
“要是不跪呢?”
“你要不跪,他就叫别人打你。”
“叫谁打?”
“叫我们一块儿的人打。”
“他们要不打呢?”
“要不打他们几个大个儿的就打我们这群小个儿的。”
“你们不会去叫大人吗?”
“叫来了他们也跑了。”
“找他们家去。”
“他们家也管不了,孙三家就一个姐姐,他连他姐姐都骂。”
文华一愣,过会儿说:“你们快回家吧,别叫他们看见你们。”
“不,你能不能跟我们一起打他们?”
“不。”
那群小孩子听到文华的答复很失望,他们原以为文华会和他们一起和那帮坏孩子斗一斗,出出气,可是----------------
文华走了,那几个孩子在他背后一耸鼻子说:“孬种!”说完也都散去。
文华虽然没和那帮小痞子们打斗,但心里很不是滋味,让这帮痞子们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我却没办法制服他们。又看到那群矮小的孩子们对自己的希望和失望心里很难过,感到惭愧和羞辱!
好容易把父亲盼回来啦,大家在一起吃晚饭,饭后老爷看着文华问:“你最近的功课怎么样?”
“还可以。”
“要听先生的话,好好学习不要贪玩儿,你要知道,少年不努力,老来徒伤悲,你现在是打基础的时候,基础打好啦将来学什么都不费劲。”
“是。”
文华恭谨地应着,老爷看看他觉得很奇怪,他今天怎这么温顺呢---------刚想叫他走,不料文华低着头轻轻地对老爷说:“爸爸,我想学武术,您能给我请个武术大师吗?”
老爷陡然睁大眼睛定定地看着他,过会儿说:“你不好好学习功课学什么武?学武要有武德,你平时就好打架,学会了武功别人还有个安生的日子吗?你给我好好学习,不要尽想些个邪门歪道儿!”
文华的请求没有达到,却挨一通数落,心里憋了一肚子气。心想,你不给请师傅也罢了,凭什么骂我缺少武德!哼,你们等着瞧!他气哼哼地站起来走了。
这个孽种,我说他今天怎和往常不一样呢。“老爷忧心地说。
“请师傅的事被老爷拒绝后,文华并没就此罢手,他决心自己练,每天早早起来,到园子里的后山上练踢腿,劈掌,跳沙袋,街上来了打把势卖艺的人,他就给人几块大洋,向人家学几着儿,问些个武术的要领,过后自己再琢磨着练。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练的虽没什么章法,但踢腿、轻功、劈掌却有了一定的进益,对付孙三这样的人满有富余。
文华经常出来和那群孩子们一起玩耍,不久他便觉得那些玩艺儿很乏味,他就给小哥们儿讲故事听,这些懵懂的孩子们听了觉得很新奇,就经常缠住他叫他给讲故事。这些天真的孩子们觉得赵公子真了不起,知道得那么多,渐渐对文华产生了无限的崇拜。文华心里也因此而得到了平衡。渐渐地文华对外面的事都很感兴趣儿了,他跟小朋友们到田里去学抓田鸡。开始他对那些小动物很害怕不敢抓,在小哥们儿的鼓励下,他终于敢抓田鸡了。向小朋友学爬树,打弹弓,孩子们都争着把自己的‘绝活儿’教给赵公子以示为荣。文华学什么一教就会,受到孩子们的尊敬。
文华比他同龄人个儿高聪明,点子多。这些孩子都听他的指挥和调遣,都以跟赵公子一起玩儿感到骄傲。渐渐地,他理所当然地成了这帮孩子头儿。一年多来,他的体格儿猛长,健壮有力。比起一年前的他判若两人;他的性格变得勇敢、仗义,也变成了打架的能手。他那帮小哥们儿不管在什么地方受了气就神气地说,你等着,我找赵大哥去!赵大哥成了赵文华的代名词。
一天小瘦子突然跑来,“赵大哥---------快!你快去吧,孙三把小胖的姐姐给抓住啦,正往他们家里拽呐,快去呀---------”
文华二话没说:“走!”跟着小瘦子很快来到出事地点,他往孙三跟前一站,双手插腰说:
“放了她!”
“呵,你是哪儿来的狗多管闲事?”
拍!一个耳光打了过去,“我叫你放了她!”
“你敢打我?”孙三捂着脸说:“她是你什么人,你这么向着她?”
“她是你什么人,你这样欺负她?”文华愤怒地反问。
“你管的着吗!我要叫她做我的老婆!”
“你想叫她做你的老婆你花聘金了吗?有媒人吗?拜堂了吗?”
“我想怎着就怎着,你他妈的管不着!”
“你骂人?”拍拍左右开弓又是两个嘴巴。孙三急了,“好小子,你敢打我?好来,你等着我叫人去!”他把姑娘放了,跑去叫他的哥们儿。
孙三是个有名的小流氓,欺男霸女无人敢管,文华年龄虽小但个头很高,又是有钱人家的大少爷,孙三不敢轻易惹他。胆小的孩子们说:“赵大哥,咱们快跑吧,孙三叫人去了,要打起来咱们不是他的个儿。”
“不怕,我要一走他会找你们的麻烦,大丈夫做事,一人做事一人担。这位大姐快回家吧,别再叫他碰上。”那姑娘千思万谢地跑回家去。
孙三去叫人,听说对头是赵文华,没人跟他来,孙三只好罢休,借故溜走。这下,仗义行侠的赵文华名声大振。这些事文华家里并不知道,佣人们就是知道也不敢和老爷太太说。文华在外面玩儿得有些心野,更不愿待在家里,一放学他就和外面的小朋友们一起去爬树掏鸟儿蛋,打弹弓,捉蛐蛐儿,学游泳。在稻田里抓蛇,都是他的拿手儿好戏。围着他转的孩子们越来越多,每当文华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不管男孩儿女孩儿,都要跟他们的爸爸妈妈哥哥姐姐们添枝加叶儿地猛一通的煽活,不少的大人们都把文华当成了小英雄。
从前逃难来的那几家村民,他们的语言既不是北方话,也不是当地话。当地人称们为客家话。他们每年八月选个吉日,由族长率领全族人到祖坟去祭祀,祭祀完全族人美美地聚餐一顿儿。
从他们做祭祖时的准备:杀猪宰羊剖鱼等等,文华一直在旁边看着。杀猪时文华不敢看,可那颗好奇心驱使他又不得不看,他看到屠夫们怎样捆猪,捅猪放血,一只肥大的猪用开水一烫,不一会儿由一个黑猪变成了白猪。开膛破肚,把那些肠子肚子心肝肺一齐掏出,吓得文华直捂眼睛,小瘦子说:“赵大哥你看那个小绿葡萄似的东西,就是苦胆,可不能把它弄破。”
“为什么?”
“苦胆可苦啦,肉要沾上它就变成苦肉啦,洗都洗不掉。”
“那就把它扔掉呗。”
“不能扔,苦胆能去火治病,是解毒的好药材。”
“什么动物都有苦胆吗?”
“当然,小孩子吃了蛇胆就不爱长疙疙瘩瘩的。”
“那么细的蛇也有苦胆?它的胆长在什么地方儿?”
“就在蛇的七寸处,你把蛇抓住后,用两手捏住它的上下嘴巴用力往开一劈,蛇胆就露出来,可以唱鲜胆汁,也可以把它晒干,吃的时候,用阴阳瓦把它在火上焙干,然后研成沫儿用黄洒冲服,可管用啦。”小瘦子得意地介绍着。
文华在外面野跑了两年多,长了不小知识,了解了本乡的风俗习惯,懂得怎样种田,捕鱼,打猎,编织器篾,识别庄稼和野草的名称和用途,这比在家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丰富多彩。他越来越厌倦家里那古板沉闷的生活方式,有时跟着管家跑跑盐场,看看商店,偷着练习骑马,看看酿酒作坊,转转碾棚,磨磨豆腐,他都好奇地动手去试一试。
他一惯看不起的劳动人民,渐渐对他们有了好感,他不再瞧不起他们,相反,他倒觉得他们很聪明可爱,要是没有他们种的地,打的鱼,磨的豆腐,有钱人能吃到什么呢?他们各个儿黑手大脚,做出来的东西却很好吃。
文华跟小朋友们的父亲哥哥们学做农活儿,家里为这事不知教训过他多少次,由于管不了,也就由他去了,只要不耽误学习,不惹事生非也罢了,文华进一步得到了解放。
李妈对他的行为,开始也很不理解,一再劝阻,后来发现文华懂了不少生活知识,性格也开朗了,于是顺水推舟,只劝他别在外面惹事生非。
一天文华在村边的一棵大树上掏鸟儿窝,树下围了十几个人看着,有人叫好儿,有的担心怕他摔下来。张生从盐场回来路过这里,见一群人向树上看,他停下脚步也向树上看去并担心地说:“这是谁家的孩子,多危险,不要命啦!”
见那孩子把手伸进鸟窝,掏出来不知是鸟儿还是蛋装进怀里,蹭蹭几下爬下树来,围观的人松了一口气,当他往地下一跳的时候,差点把张生吓死!
“我的老天爷,原来是你!什么时候学会的爬树?这叫老爷知道了还了得!快,跟我回家!”
“不,你不要拽我!”
不管文华怎么挣扎,他毕竟是个孩子挣不脱张生那一双有力的大手。文华被张生带到李妈面前:“李妈,您猜大少爷干什么去啦?他跟人家到村外的树上掏鸟窝去啦!”
“什么?我的小祖宗,这要叫老爷知道了可怎么好。”
“那倒小事,问题是上那么高的树,一不小心摔下来,不摔成肉饼才怪呢!”
文华噘着嘴站在那里不吭声。
“李妈老说你在外面玩儿,不放心叫我看看你在什么地方玩儿,今天总算见到了,你玩儿的也太出格儿了,万一你要摔着哪儿,你叫李妈怎么向老爷太太交代?再说,跟你一起玩儿的都是些什么人?你怎会跟那帮人玩儿在一起?你是少爷知道吗?”
“你是什么人哪?”文华不服地反唇相问。
“我?我是奴才!”张生气恼地说。
李妈气得哆嗦着把他拽到自己跟前说:“少爷我们都是做下人的,是你爸爸把我们顾来侍候你的,老爷把你交给我,我就得把你管好,如果你有了什么闪失,我无法向老爷太太交代,你现在长大了,该懂事了。”
李好眼睛红红的,边说边替他整理衣襟儿,一伸手摸到粘糊糊的一片,她忙缩回手问:“我的天哪,你怎么啦,受伤了吗?”
文华低头一看扑哧笑了,原来他掏的三个鸟蛋被张生抓住往回走时,他拼命的挣蹦,把鸟蛋挤破了。李妈还以为他受了伤。
“老天爷,这可不行,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我豁出去丢掉饭碗,这事也得告诉老爷!”
老爷知道后,真个气得半死。
“叫文华来。”老爷怒气冲冲地吩咐着。
过了有半个时辰,才见文华歪着脑袋跟着张生进来。
“你给我跪下!”
“干什么,我又没犯错。”文华嘟哝着。
“你还没犯错?你不好好复习功课,整天跟那帮野小子一起去爬树,打弹弓成何体统,你是赵家堂堂的大少爷,跟那帮穷小子鬼混,你叫我这脸往哪儿搁?”
“你往哪儿搁我怎么知道。”文华小声地顶嘴。
“文华!你老子费尽心思一心叫你把书念好,你怎么越学越浑?这书都白念啦!真是不识好歹!”他母亲生气地指责着。
文华站在那里,脸上现出嘲讽的微笑。
老爷见他那样子更是生气,“你笑什么!你觉得很光彩是不是?”
“光彩不光彩我不知道。反正我也没丢人哪。”
“你,你简直是个不知好歹的畜生!“
文华一愣,他第一次听到对他的骂声,他感到受了侮辱!他的脸白了,眉毛皱了,眼睛红了!他的自尊心受不了这样的伤害,他扭头跑了。
“老爷你看,”太太在一旁着急地说:“你好好跟他说嘛,干嘛发那么大火儿,张生,你快去看看他上哪儿去啦。”
“甭管他,他爱上哪儿就上哪儿,从此往后我没这个儿子!”
“你这是何苦呢,爷儿俩很少见面,见了面又嚷又骂的,我真没见过你们爷俩这样的!”
“哼!这都是你养的好儿子!”把老爷气得可地上乱转。“怎么,这又怪起我来啦?子不教父之过,这个道理你都忘啦?”太太也生气地顶起嘴来。把姨娘吓得说:“老爷,您消消气,别发那么大火儿,大少爷年轻气盛,您得耐心点,太太为大少爷的事也很着急呢。”
“是呀,文华所以变成今天这个样子,还不都是为了你,你养个好儿子,却把我的儿子给气坏了,如今我们娘儿俩都不是好人啦!”
太太气极地抢白着,自她进了赵家门,夫妻从没翻过脸,相敬如宾地相处了这么多年,今天竟当着人数落她,她觉得自己受了委屈,所以不管不顾地抢白起姨娘来。老爷见太太生气了,也觉自己失言,他气消了些,对太太说:“我一时气蒙了,你别往心里去,你说的对,子不孝父之过,我没有怨你的意思。”
太太见老爷说了好话,心里平静些,转脸对姨娘说:“你也别生气,我刚才是一时气极,说些不中听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哪里,我生什么气,只要老爷太太不生气就好了。”她笑着擦去委屈的眼泪说。
一向古板虚荣,爱面子的老爷,对文华的不服管教无能为力,最后规定,把所有大门都关上,叫人把守,不许文华迈出一步。
这下文华可惨了。在外面跑了两年多的他,再也不能出去了,他气,他恨!但也无可奈何,只得整天跟着老夫子一起,之乎者也,摇头晃脑儿地呤咏,练练毛笔字。闷的时候就想起在外面的情景,于是不断地向先生提出各式各样的怪问题。
“先生,您说鸟窝为什么搭在树枝上?”
“我教你的是四书五经,没教你那些!”
没过几天,燕子在房檐下飞来飞去做窝。他又问:“先生,燕子为什么在房檐底下做窝,为什么不在树上做窝?”
“念你的书!”
“哼,不知道就说不知道,发什么火儿嘛。”
老先生低着头,挑起上眼皮,从花镜后面瞪着文华问:“你在说什么?”
“什么也没说,我在背书。”
“哼!”
猫不断地在房上窜来窜去,叫的极为难听,文华出去拾起一块硬的东西向猫打去,那猫嗷儿地一声跑走了,他回到屋里又问先生:“先生,这猫叫的怎这么难听?”
“猫在闹春。”
“先生,什么叫闹春?”
“闹春就是闹春,你不专心念书瞎问什么?”
夏天到了,知了没命地在树上叫,不管人们怎么讨厌他,他仍是神气十足地唱他的高调。
文华憋不住又问先生:“先生,知了为什么总在树上叫不在房上或草里叫?”
“不知道,!”先生没好气儿地说。
“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之乎者也。”他小声儿地嘟哝着。
文华对好奇的事去问先生,总也得不到答复,心里很闷,课余时间他只能在院子里活动,院子里整齐洁净,除了几株松柏和花坛之外什么也没有,他无可奈何地,不是蹲在地上看蚂蚁,就在树下挖蚯蚓。他总是不断向先生提出些各种各样先生答不上来的问题,先生很不耐烦,可是不问先生又问谁呢?先生偶尔答复一两句,他还非要问个为什么,把先生气得:“为什么,为什么,你怎这么多的为什么!没见你这么爱拔根儿问底儿的!”
一天,先生叫他写一首古体诗,他提笔毫不犹豫地刷刷刷写了几句问号打油诗。先生还没把坐的姿势摆好,他就来交卷了,先生一愣,心想怎这么快?接过一看,气得山羊胡子噘起老高!诗是这样写的:
树梢筑鸟巢?屋檐燕子叫?
知了树上鸣?猫儿把春叫?
我去问先生,他说不知道。
“你---------太不像话!这课我教不了啦,等你老子明天回来我向他辞馆!”
“先生,您看我是不是学的差不多啦?”
文华故意气先生。
“哼,差不多啦,你已经超过先生啦!”
先生气哼哼地说着,收拾起教具一甩袖子走了。
文华一高兴,在院子里折了几个跟头跑回自己屋里,李妈见他今天这么早回来就问:“怎么今天这么早就放学啦?”
“放学啦,永远的放学啦。”
文华高兴地把书包往桌上一扔,仰八叉地往床上一躺。
“你是不是又惹先生生气啦?”李妈担心地问。
“不是,他本来早就该走了,该教的课早教完了,还在这儿磨蹭什么。”
其实,文华说的不假,八九年的时间,把私塾那套东西都已教完。先生的意思,见文华很聪明,只是他的心思没完全放在学习上,如果把他教好,他将来一定会出人头地。先生想把他学过的东西加以巩固和提高,怎奈文华人在课堂心在外,经常提些先生无法解答的怪问题,有时把先生闹得面子上很不好看,尤其今天的这首歪诗,更叫他气愤。老爷在任上还没回来,他只好耐着性子等待老爷回来向他辞馆。
老爷终于回来了,先生叫书童扛上铺盖,来到前院儿向老爷道别:“老爷回来了,我是来向老爷辞行的。”说着一揖到地。
老爷笑着站起说:“先生为什么这样着急?来来咱们先叙一叙----------”
“不必了,我已等老爷好几天了,本来早就想走,我家里有点急事。需要我快点回去。”
“噢,先生家里既有急事我不便阻拦。”老爷见门外书童搬着铺盖又问:“怎么,先生这是----------”
先生不自然地说:“我是准备长期辞馆的,所以特向老爷辞行。”
老爷心里明白,一定是文华得罪了他,面部有点尴尬地说:“先生既然辞馆也得吃罢辞行酒再走啊,来来请坐。”
先生无奈只好坐下,文华文奇站在两侧。
老爷开口问:“先生,如果我猜的不错,我想一定又是犬子得罪了先生?”
文华听了心里非常生气!什么犬子,你把我贬低成什么啦!
“哪里,令郎聪颖过人,八九年的时间,我肚子里的这点墨水早倒完了,你该给他另请高明啦。”
“不,先生,你一定要告诉我文华学习的真实情况,和他对你不敬的行为。”
先生想,老爷要求的并不过分,如果没个交代就走确实说不过去,自己真正要走的原因又不好明说,文华的灵牙利齿他是领教过的,先生常常被他问得张口结舌。可心里又不大甘心。于是说:“文华的学习嘛---------倒还可以,只是他的心思太野了点,老爷今后如不严加管束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老爷红着脸说:“先生息怒,老夫代犬子向先生赔罪,犬子得罪之处还请先生海涵。文华!还不跪下给先生请罪!”
“我有什么罪?我有不懂的问题不应该问先生?难道叫我去问书童!”文华生气地顶撞着。
“你,你反了!你给我跪下!”
文华上前一抱拳:“对不起,父亲,先生,恕犬子无知,失陪了。”他转身走了。
把老爷气得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先生微微一笑站起要走,老爷愧疚地说:“对不起先生家门不幸,出了个不孝之子,你既然执意要走也罢,张生?”
“在。”
“你去给先生加一个月的薪俸,备一份厚礼,让陆顺备车送先生。”
“是。”
先生走了,老爷的气难消,把文华给我找来!他气狠狠地吩咐着。
过一会儿,文华进来往地上一站:“老爷叫我?”
“你给我跪下。”
太太和姨娘都急忙过来问:“什么事,老爷这样发怒?”
“你问他!”
“文华,你爸爸刚回来你就把他气成这个样子,真是越大越不懂事!”太太埋怨道。
“谁叫您生了我这么个犬子呢?”文华心里委屈,嘴里发狠地说着。
姨娘想过去把他扶起来,文华一甩胳膊,“少来这套!”
“你,你简直是个不懂事的畜生!”老爷狠狠地骂道。
“我不管是什么,都是您养的。”
“你!太不像话啦,你给我出去!”
“出去就出去。”文华站起就走。
“文华,文华!”太太急忙叫了两声,文华早没影儿了。太太回过头来去安慰老爷----------。
前几年文华学习成绩一直优异,弟弟走了以后,他又觉得孤独无趣儿,他开始怠学,先生对他严厉起来开始他对先生还有点惧怕,虽不高兴也还服从。一次,他在外面贪玩儿没复习功课,第二天先生叫他背书,他背不下来,先生要打他手板儿,他急了,他哪儿受得了这个,一气之下跑掉了。后来发现先生对他也没怎么样,慢慢地他的胆子大起来,以后他就越来越放肆,先生管不了他就去向老爷告状,老爷罚他站,叫佣人打他,这种办法也只有效办年。后来,他把对付先生的办法又拿来对付老爷,令老爷头痛的是:打他他不怕,说他他不听,骂他没用,对这样一个逆子实在无计可施-----------
文华被父亲骂了以后,他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心里不服又说不出,他开始破罐破摔,脾气也越来越坏,对父母对姨娘经常出言不逊,故意耍浑,在家里简直就是个小霸王。闹得爹妈都不愿理他,姨娘怕他,佣人躲他,这时他才真的感到自己孤独了-----------
老爷对文华的逆反情绪毫无办法,只是一味儿地,刻板地教训,却不知如何教导。
把先生气走的坏名声传出去,没人再敢应聘。对私塾来说,文华的学业已经完成,可是叫他作事年龄太小,老爷考虑很久,最后只得叫他去进新学堂,这下对文华是如鱼得水,这里同学多,学习环境好,学的课目也比较新颖:文学、历史、地下、生物、外语-------------
讲课的老师也比教私塾的先生平易近人,文华插入高斑,他的水平:文科有余,理科不足。文华是不甘落后的人,他虽没接触过理科和外文,只要他感兴趣的,他就能钻进去,认真地听写背练,学习成绩名列前茅。文奇的功课也很好,门门儿都在九十分以上,哥俩在学校都是学习尖子,老爷很高兴,要知这样早把文华送进学堂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