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一份协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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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钧一发之际，光影婆娑之间，一道颀长人影从巷头漫步出来，他的面容看得不清楚，声音却又稳又响亮：“喂，110么？嗯，是的，我要报警。黄泉大道西南路路口，第一条小巷子里，有四个社会青年围住了一个女学生，请你们尽快赶过来。”
一缕澄澈阳光照在他的脸上，照清了他的眉眼须发，样貌轮廓，初月顿时松了一口气——是黎老师。
她不知道黎老师怎么会到这条小巷子来——总不可能是来逮她回去上课的，世上哪有这么尽职尽责的老师啊。但她还是打心底感激了他一下下。
几个社会杀马特很不满黎离的出现，何况黎离长得比他们要帅得多。鸡窝头半是嫉妒半是恼火道：“哪里来的小白脸，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好了，管别人的事情就是找死！”
黎离立在那一缕日光正中，像踏着圣光来的神祇，收起手机不慌不忙道：“追逐、拦截、辱骂、恐吓他人，情节恶劣的，可以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并处罚金。□□他人未遂，可以比照□□犯从轻或者减轻处罚。”
社会杀马特们一脸懵逼，彼此对望两眼，都没有挪动身子。黎离好言劝他们：“你们还不快跑，在这儿等着警察抓吗？”
远处传来警笛轰鸣的声音，杀马特们这才反应过来，带头的大哥挥一挥手，几个人匆匆忙忙逃跑了，数彩虹头老大跑的最快。
出来混江湖最要紧的便是得讲义气，兄弟有难我来帮，兄弟有灾我来挡，彩虹头老大真本事没多少，跑路倒是一把好手。
这种人交不得。
等他们跑远了，初月瞥一眼沐浴在日光下的黎离，踌躇片刻后，一点一点挨到他身边，低着头谦虚道：“多谢老师帮我解围。我现在终于明白逃课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我向老师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逃你的课。”
黎离睨她一眼，“不逃我的课，意思是说还会逃其他老师的课？”
小心思一下子被抖落出来，初月搓着衣角讪笑道：“嘿嘿嘿，怎么可能呢，老师你多想了。”这个时候不能跟黎离对着干，要顺着他的话说，她小心翼翼的问黎离：“这个时候第三节课还没下课，老师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不用上课吗？”
黎离转头朝学校的方向走，看也不看她，沉着脸道：“跟我一起回学校。”
啊！他之所以会出现在这条小巷子里，竟然是为了逮她回学校！短暂的吃了一惊，初月渴望的朝隔壁校区所在的方向看，踌躇着不肯挪步，试探道：“报了案就这样跑掉不好吧？警察叔叔找不到人会生气的。不然老师你先回学校去，我在这儿等着警察叔叔过来，登记完了我再回去好不好呢？”
谁知道要多久才能登记完，黎离是任课老师，不是辅导员，到点就下班回家了，她多晚回去黎离都不会知道。
黎离似知道她打的是什么算盘，不再继续往前走了，回头向她朗声道：“手机没电关机了，打不了电话，我刚刚只是做做样子吓唬吓唬他们，并没有报警。”
“可是有警笛声啊。”
“凑巧而已。”
初月背过身翻了个白眼——黎离哪里有为人师表的正派模样，倒像蔫儿坏的土匪头子。
但说到底是黎离帮她把杀马特们赶跑的，算是她的救命恩人。初月不想回学校，又不好意思当着救命恩人的面逃跑，一时间为难得很。
小巷里的民房造得古朴别致，屋檐棱角向上飞起，屋顶上的青灰色砖瓦像初月此刻的心情。她扯扯黎离的衣角，轻言软语道：“老师你有没有喜欢的人？”人活一辈子肯定有几个喜欢的人，只要黎离说有，她便能顺着说下去了。
黎离不解的望向她：“没有，怎么了？”
初月呆住了。呃，黎离的回答超出预料之外，她应该怎么回答才好。
她慢腾腾松开扯黎离衣角的手，垂眼思索了一阵子，故作惆怅道：“所以老师你才不知道喜欢是种什么样的奇妙感觉。喜欢分为很多种，有男女之间的喜欢，那是爱情；有父女母子之间的喜欢，那是亲情；有陌生人之间的喜欢，那是一种油然而生的崇拜之情。”
黎离静静听着，好看的眼睛瞬也不瞬，初月这才发现他今天没戴眼镜。没戴眼镜的黎老师也很帅气，甚至比戴眼镜时更显得气宇轩昂，睫毛也更长了。初月好像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两个瞳孔。但可能看错了也说不定。
初月被他的美貌蛊惑了，神情恍惚迷离，一瞬间竟萌生了乖乖跟他回学校的想法。猛然想到在隔壁校区等着她去舔的大大们，又赶紧甩甩头恢复正常。
她拿出传销头子的气势来，握拳慷慨激昂道：“隔壁校区的漫展来了不少你口中的业内人士，其中有四个是我喜欢多年的偶像，是他们教会了我成长，在我失落难过的时候带给我重新欢笑的力量。我等了好几年才等到他们聚齐，下一次他们再聚齐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了。老师，拜托拜托，你就让我去看他们一眼吧，别催我回去上课了。”
黎离显然没被她说动，板着脸正色道：“他们就把你教成现在这个样子？无所事事，逃课的理由倒一个比一个精彩。”
初月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干巴巴笑了两声，姿态谦卑的垂手站站好。不能顶嘴，不能顶嘴，她现在有求于黎离，一定要谦卑到尘土里才行。
她低头诚恳道：“实际上我很想去上老师你的课，但不巧的是上课时间和漫展举行时间有冲突，二者只能择其一，我遵从内心的呼唤，选择了去看漫展。毕竟老师你每天都可以看见，但大大们却不能天天舔。”
初月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黎离若还固执的不肯放她去看漫展，她拼着挂科也要走，拼着重修也要走，反正她就是要舔大大！
黎离默了半分钟，长长的睫毛一直抖啊抖的，不知道在思考什么，这半分钟在初月眼中比半个世纪都长。
“我陪你过去。”半分钟后，黎离突然冒出这句话。
初月猛的抬起头：“嘎？”她没听错吧？
黎离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顺手取下挂在上衣口袋上的钢笔，找了块平坦的墙壁当垫子，一壁在纸上写东西一壁沉吟道：“两个月。两个月内你不许迟到旷课早退，不论我的课还是其他老师的课。答应了，并在纸上签字画押，我便和你一起去。”
黎老师不愧是高级知识份子！教书育人的理念多么先进，多么人性化！初月简直要感动的哭出声来了。
一个人去还是两个人去都无所谓，反正只要能去就好了。初月装模作样的擦擦眼眶，重重的点点头，不假思索道：“好，我答应你。”
这是初月和黎离之间的第一份协议，甲方是黎离，乙方是初月，签协议的目的是为了让乙方不再迟到旷课。
括弧——没有不许她上课睡觉、玩手机。
王初月大概是历史上第一个和老师一起逃课去逛展子的学生。
然而去漫展的旅途并不愉快。
签完协议后，初月带着黎离没走多远，先前的杀马特四兄弟不知怎么的又找了回来，眼中冒着腾腾火气。
绿草鸡窝头小弟向彩虹头老大道：“大哥大哥，我说他是吓唬我们的，并没有报警找条子，这下你相信了吧。”
彩虹头老大恶狠狠的吐出一口口水，“他妈的，敢玩老子。”
黎离不着痕迹把初月拉到他身边，挡在她前面，微微侧过头小声道：“你会不会武术，比如跆拳道之类的？”
初月紧抱着她的双肩包，吞了吞口水，“不、不会。你会吗？”她只会吃东西。哦，对了，还会睡觉和玩游戏。
黎离“哦”了一声：“我也不会。”
如果黎离不是她的老师，初月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给他一脚。不为旁的，就为了他多说的这句废话。
手底下突然按到个坚硬的物件，初月紧张的神色松了松——找到了！原来是放到内侧的小兜兜里了！
杀马特四兄弟愈靠愈近，她将坚硬的物件从大双肩包里拿出来，撩一撩齐腰的黑色长发，快速脱下碍事的长外套。她把外套丢给黎离：“老师，请你帮我拿一下。”
黎离的眉心动了动——她，穿的这是什么衣服？上身暂且不说了，还算中规中矩，下身只穿了一条短裙，勉强盖得住大腿，好看是好看，只是风一扬可能什么都看到了。他在报纸上看到过，这似乎是日本的校服。
杀马特老大眼睛都直了：“靓妹嘢！”
清风扬起初月的头发，短裙却并没有扬起来，看来用的料子很重。被初月拿在手上的物件是把伸缩长刀，有暗扣扣着，不用的时候折叠起来，极省地方。她轻轻按了一下弹簧按钮，长刀“咻”的一声弹出来，寒光闪闪，显然开过刃。
黎离拎着初月的衣服后退几步，提前告诉她一声：“学校不准携带管制刀具，回学校后自觉交上来，否则后果自负。”
初月：“……”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记得这个。
杀马特四兄弟下意识的往后一退，面上的表情由凶神恶煞陡然换成惶恐不安。初月迎着风做了两个酷酷的动作，举着长刀问黎离：“如果打赢了的话，我可以吃几个甜瓜面包？”
顿了顿，黎离道：“三个。”
初月满意的挑唇笑了，眸子里突然迸发出坚毅的光芒，那是永不服输的坚韧意志。她吻了吻手中长刀，沉着自语道：“赞殿遮那，让我们并肩作战吧。”
少女没了平日里玩世不恭的颓懒模样，只目光里的坚毅就让人大为所动，像个拿着剑准备去战斗的勇士，加个特效就能当电影看了。
绿草鸡窝头小弟紧张兮兮道：“大哥！她果然有刀！怎么办！”
彩虹头老大亦很紧张：“怎么办？你问我怎么办？风紧扯呼！”
好男不和女斗，徒手的不跟拿刀的斗，老大又一溜烟带头跑了。
不过眨眼间，巷子里又恢复了宁静，只有几根带颜色的头发随风飘来飘去，经太阳光一照晃眼睛。
黎离默了许久，终于出声问初月：“你扮演的是美少女战士吗？”
初月踉跄着把口水当血来喷：“噗……”隔代教育容易产生代沟，这句话当真是一点错也没有。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一份协议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