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二病也要当明星》鹿谣

20、激烈的讨论

　　普天之下的学生都一个样，听说这堂课不用学死知识，个个都高兴的不得了，转瞬间便探讨开了，班级里嘁嘁喳喳的热闹得很。
　　黎离的眼神不经意从最后一排的初月身上扫过，见初月还趴在座位上动也不动，他惊讶的挑挑眉毛。嗬，班级里这么吵她还能睡下去，真是厉害，睡神的称号可以往她头上挂一挂。
　　台词课课代表冯莹莹端坐着，双手叠在大腿上，是标准的名媛坐姿。她原本打算第一个带头发言，以此来显示她的好学，但她又权衡了一下，觉得还是留到最后再发言吧。
　　越早起来发言黎老师便会愈早忘记她说的话，她要做压轴总结的那个人，如果可能的话，她还想做黎离心尖尖上的那个人。
　　总算等到班级里的同学都发言完毕，黎离一直都蹙着眉头，似乎对所有人的回答都不满意，又似乎只是习惯性的蹙眉头。
　　坐在初月旁边的是上次背她去医院的壮硕男同学，因为黎离上课前说了，这次讨论班级里每个同学都要起来发言，初月从上课伊始就在睡觉，班里现在好像就她没说过话。怕黎离训初月，壮硕男同学本着助人为乐的精神把初月推醒，小声道：“初月快起来，别睡了，马上到你回答问题了。”
　　初月迷迷糊糊的坐起来，拿手撑着脑袋，眼前有一道一道弯弯曲曲的黑线上下浮动。她得缓一会儿黑线才能消失。
　　冯莹莹低头自得笑笑——班里应该没人没回答过问题了吧，该她出场了，她的回答一定会让黎离满意。她抬起线条优雅的脖子，施施然站起身，轻声漫语道：“从近几年的社会违法案例中我们可以看出，单亲家庭里长大的孩子心理大多不健康，他们的犯案手段往往比在健全家庭长大的人更为残忍。如果要我来演，我可能会以阴郁为切入点来表现，主演表达角色内心的不甘以及对幸福的向往。”
　　黎离轻轻点了点头，似乎有些认可，深邃的眼底却不见波澜起伏。冯莹莹露出八颗牙齿，耍了个小小心机，比其他同学都多说了一句话：“你说我说的对吗，老师？”
　　黎离微微一笑，坐在几个角落里的女生互相捅捅对方，满面都是花痴的表情——黎老师的笑容比四月春风还要温暖。他假装没看到女学生们的小动作，抬眼道：“一千个人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每个人的表演方式和表现手法各不相同，我今天不做评价，只做一个倾听者。”
　　冯莹莹心底有些失望，诶，她原本想让黎离夸夸她来着。
　　黎离抬腕看了看时间，还有五分钟下课，王初月已经醒过来了，剩下的时间足够她发言。抬手示意冯莹莹坐下，他向讲台下道：“好，请下一位同学发表观点。”眼角余光扫向全班唯一没有发过言的初月。
　　壮硕男同学偷偷摸摸提醒初月：“这节是讨论课，讨论的问题和单亲家庭有关，你随便扯两句就好了，黎老师很好说话的。”
　　初月朝男同学抱一抱拳，“多谢仁兄。”她醒得晚，前面的同学说了什么她没听到，只听到了冯莹莹的回答。她的观念和冯莹莹完全相反。
　　她提提裤子站起来，快速的在脑海里组织语言，强打起精神道：“在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不一定得有心理疾病，她会脆弱是真的，父爱或母爱，缺失任何一种人生都不完整。但这并不能成为堕落的借口，你邪恶那是因为你本身就邪恶；心若是光明的，哪管世道再险恶、诱惑再大，也能做朵出淤泥而不染的小白莲。”
　　现在社会有点畸形，在大多数人眼中，单亲家庭出来的孩子就是和正常人不同，他们以或同情或疏离的态度对待单亲家庭出来的孩子，只是有的表现得明显有的表现得不明显。
　　漆黑而深邃的眸子微微转动，黎离挑动半边唇角，哑然失笑。小白莲？这个词倒新鲜，她都是从哪里学来的词？
　　初月从没在课堂上主动回答过问题，冯莹莹一直拿她当空气看，今天也是，冯莹莹以为初月不会回答问题了，哪想她难得积极一回抢走了她的风头。
　　冯莹莹家底殷实，打小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从来没人跟她唱反调。初月的回答跟她的观点恰好相反，这让她心里不大痛快。淑女的坐姿不变，冯莹莹轻抬脖子，朝初月翻个白眼道：“王同学倒讲的很投入，感情也很饱满，难道说，你是单亲家庭？”
　　班级里寂静无声，只听得到多媒体放映机运作的“滴滴”声。
　　半边太阳被流云遮住，天忽然间暗下来，初月偏头看冯莹莹，眼神坦然道：“是啊。”
　　这下换冯莹莹惊讶了——王初月是单亲家庭？班里的同学同样吃惊得很，同班两年半，除了吃饭睡觉游玩其他时间都在一起，他们竟然才知道初月是单亲家庭出来的！
　　纱梦和淑媛倒是很淡定，这件事她们从大一刚开学时就知道了。初月八岁那年没了老爸，这么多年全靠她妈一把屎一把尿的把她养大，用相依为命来说也不为过。
　　初月想抠抠鼻子，借以表达内心的无所谓，但她觉得这样不大好，显得不文雅、没素质。冯莹莹脸上吃惊的表情还没褪下去，初月朝她温和笑笑，继续道：“但我从来没觉得缺失过什么。我的母亲能给我足够的父爱，她像个男人一样抚养我长大，坚强不屈，纵然有时坚强的过了头会有些讨厌，然而同她对我的关爱比起来，那些都不算什么。”
　　课桌上有圆珠笔画过的痕迹，初月有一搭没一搭的抚摸着旧痕迹，闲淡道：“我的心理也不阴暗，世界上有那么多有意思的事情，玩玩新出的游戏、看看超人气漫画，闲暇的时间被安排的满满当当的，怎么还会有时间去让心理阴暗。”她抬起头微笑，“所以我觉得，大家别想什么单亲家庭不单亲家庭的了，这个话题本身就没意思，哎最近新出了一款游戏你们要不要试着玩一玩……”余光不经意瞥到讲台上的黎离，初月连忙止住后头还没说出口的话。噫，现在还是上课时间，她是起来回答问题的，可不是来卖安利的。
　　冯莹莹释然加蔑然的轻轻哼了一声——果然……王初月还是王初月，三句话离不开她的游戏和漫画。她才不会和一个没长大的小孩子计较。
　　一堂大课在热热闹闹的讨论中结束，下课铃响起后，黎离很快收拾了教案离开教室，真和他说得一样，只做一个倾听者，一句点评的话都没说。
　　女同学们有些失落，她们头一次希望老师能拖课，不要这么准时准点的下课，那样她们就能多看黎离几眼了，哪怕他不说话只负手站着也行啊。
　　学生们心里在想什么黎离自然不可能会知道，他照常提着公文包按点下班，回家处理他自己的事情。
　　只是今天和平常有点不同，车子开到城北花园附近的包子铺门口时，黎离猛然想起前段日子领初月来吃包子，她在包子铺里说的几句话。
　　她说她从来不吃早餐，也没人给她做。如今一想，难怪她会说没人给她做早餐，她的母亲为了生计忙碌，应该没时间做好早餐等她来吃，长久一来，她就养成了不吃早餐的习惯。
　　他把车停在包子铺附近的停车场里，将手肘撑在方向盘上，思想不受控制的越飘越远。
　　他想起了王初月说的那些话，她说，单亲家庭这个话题本来就没意思。黎离摸了摸下巴，对啊，单亲这个词本来不是贬义词也不是褒义词，它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词，是世俗赋予了它别样的意义。
　　黎离锁眉不豫，他今天选的这个课题不好，下次再选课题，得提前斟酌三遍再定。
　　至于王初月……黎离展眉无声笑笑，这个孩子，挺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