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 水 无 痕》骨铮

25、杜菲的身世

　　举头西北浮云，倚天万里须长剑。
　　人言此地，夜深长见，斗牛光焰。
　　我觉山高，潭空水冷，月明星淡。
　　待燃犀下看，凭栏却怕，风雷怒，鱼龙惨。

　　峡束苍江对起，过危楼，欲飞还敛。
　　元龙老矣！不妨高卧，冰壶凉簟。
　　千古兴亡，百年悲笑，一时登览。
　　问何人又卸，片帆沙岸，系斜阳缆？

　　水镜听那僧人讲了足有半个钟头，才明白他的来意。
　　原来，因为母亲早逝，杜菲从小就被抱给养父母抚养，养父好巧也是姓杜。
　　杜菲的哥哥叫杜小楼，因为年龄大些，得以跟在父亲身边四处奔波，同时学习一些驭灵之术。
　　可是，杜小楼的父亲在八年前不幸逝世，他开始四处寻找妹妹的下落。不料杜菲的养父母由于工作调动，辗转了小半个中国，找起来谈何容易！
　　不久前，他终于找到了杜父，才得知杜菲趁放假去了小时候住过的微云观。
　　杜小楼追踪而去，却发现妹妹被困在一个奇怪的灵阵之中，脱身不得。
　　他仗着自己学过一些法术，企图营救杜菲，不曾想能力低微，也被陷入阵中。
　　幸亏有个和尚天天来逼问他们灵童的下落，终于给他偷了空子，强行进入这和尚的头脑中逃出来求救。
　　杜小楼的父亲为什么会法术，他没有解释，杜菲怎样陷入灵阵，他也没有说，甚至他为什么知道水镜这个人，他也没有说明。

　　水镜皱眉，却不说破，只听杜小楼又说那灵阵在终南山中，就在杜菲小时候住过的微云观。
　　“我要怎么去救杜菲？”水镜干脆问道。
　　“最好能亲自去一趟微云观，”杜小楼急切的声音让水镜觉得熟悉。
　　“好了，你替我跑一趟，找到我的朋友楚风，把我的话带给他，”水镜思索了一下：“就说，我要他赶快去一趟我家，找我父亲索要生灵，孔雀翎的身体不要着急找了。”
　　“好的，我这就出发。”杜小楼痛快得很，拔脚就走。
　　“不用，天亮再走。你会灵魂追踪之法，找到楚风应该不难。”水镜转身向房间走去，头也不回。
　　身后的杜小楼，象人偶般呆板的脸忽然有笑容一闪而没。
　　水镜的身影迅速隐没在暗红的灯光里，门轻轻一响，她进屋了。

　　黑暗中，母亲的声音含混不清：“镜子，去哪儿了？”
　　“去洗手间了，妈，你快睡吧。”水镜不禁有些后悔，刚才应该尝试打个电话的，虽然十有八九没有人接听。
　　默默钻进被窝，闭上眼睛专心想象自己的灵魂离体而出，然后开始寻找昨夜才去过的狼窝子。
　　她只能依靠直觉来运用自己的能力，因为没有人来指导她正确的方法。
　　灵魂离开身体的感觉是奇妙的，就象有股吸引之力把魂魄抽取出来，身体的感觉一寸一寸地麻木、消失。
　　感官也失灵了，魂魄离体以后就没有视力，完全依靠一种类似触觉的感知来确定事物。
　　她在努力适应这种新的感官。
　　一丝如水的冰凉，表示前面是空旷的黑暗，觉得干燥坚硬就说明有障碍物，有灼热感表示有亮光。

　　渐渐地，她觉得眼睛又回来了，一个奇妙的世界正在水镜面前展开。
　　隐约流动的溪水，白雾笼罩的山川，一马平川的草原，葱茏的森林，象飞一样的行进。
　　那是什么？…………
　　那是什么？…………
　　那是什么？…………

　　仿佛有空灵的回音响起，天地间刹时起了波动，越来越强烈，越来越强烈……
　　脚下一顿，废墟的影象映入眼帘。
　　依旧是断垣残壁，依旧是那个苍老丑陋的老太婆，依旧是一灯如豆。
　　只是没有风。
　　烛火好象凝固在黑夜里，老太婆的脸堆满笑容。
　　“主人，您还是来了。”她殷勤地迎上来：“可怜我一个孤老婆子，在这里等得辛苦啊。”
　　“放肆！”水镜轻斥了一声，老太婆立刻瑟缩下去，有如犯了错的家犬。
　　水镜素来柔美的脸庞此时无比严厉，盯着老太婆的目光也凌厉得很。
　　那老太婆在她的眼光下更抬不起头来。
　　“不要有任何企图，”水镜缓慢而冷淡地说：“不要有任何侥幸，我记得你是谁。你是三十年前叛离水月村的长老，你是杜北海的母亲、杜菲的奶奶——你是水千波！你曾经拼却苦修而来的金刚肉身向我换回儿子的灵魂。”
　　那婆子浑身一震，仍然不敢抬头。
　　“你以为，我的记忆被血咒吞噬了吗？”水镜的声音依然如池水般波澜不惊。
　　“属下……不知道。”声音是嗫嚅的、风干的。
　　“那也不用告诉你，”水镜忽然嫣然一笑，“总之，我昨天看见了你的儿子，他自作聪明，还假装是杜菲的哥哥来蒙骗我。我想，你是和他串通好的吧？”
　　水千波抬头看她，眼睛里蓄满泪水。
　　水镜哼地一声，转过身去，声音冷冷地传出来：“杜菲是你的亲孙女，她也是我的好朋友，我会救她，你们母子也不用再撺掇了。只是，我希望你能帮我做些事情。”
　　水千波忙不迭地点头，猛然想起水镜看不见，连忙又开口说：“一定竭尽所能！”
　　水镜在水老太婆看不见的方向对自己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