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 水 无 痕》骨铮

15、酒未到 先成泪

　　纷纷坠叶飘香砌，夜寂静，寒声碎。
　　真珠帘卷玉楼空，天淡银河垂地。
　　年年今夜，月华如练，长是人千里。

　　愁肠已断无由醉，酒未到，先成泪。
　　残灯明灭枕头敧，谙尽孤眠滋味。
　　都来此事，眉间心上，无计相回避。

　　楚风睡在唯一的客房里，欧阳家虽然人丁单薄，却一切都井井有条，客房里居然也有一盆翠绿的文竹。
　　他在橘黄的灯光下看了半晌文竹，实在不觉得它有多好看，于是就关了灯，月光下的枝叶却忽然婆娑生姿。
　　楚风靠在床头，酒意涌上来，头晕的厉害，不自觉地笑着喃喃自语，后来就睡着了。
　　梦里仿佛是走在雾中，一个人在前头引着他走，看不清楚啊，楚风拼命地追。
　　香气缭绕，水红的裙裾荡漾，长长的柔顺黑发飘飞，水镜慧黠的眼睛勾魂摄魄，柔软的手来抚触，吐气如兰。
　　楚风……楚风……你爱我吗？
　　他追逐着，恨不能挖出心肝来证明。
　　终于软玉温香拥入怀中，却是一支拂尘，瞬间金光大盛，隐约有美妙的女声唱颂：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
　　揣而锐之，不可长保。
　　金玉满堂，莫之能守；
　　富贵而骄，自遗其咎。
　　功遂身退，天之道也。
　　依稀记得是《老子》里的一章，可是、可是怎么可能呢？
　　楚风睁大双眼，拉住一只手，回头，却是杜菲，恬淡的眉宇，似笑非笑的唇角，淡淡绿色的衣衫摇曳如竹。
　　他忙不迭地松手，道歉。
　　一笑回眸，星目如电，美人如风。
　　楚风赧然低头。
　　另一个柔和低沉的男声轻轻朗读：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
　　楚风欲哭无泪。
　　这都什么跟什么嘛！
　　我不是圣人啊！！我有我喜欢的人啊！！
　　他挣扎着，转头飞奔，前面一道门，半掩半闭，似乎还有桂花香气逸出。
　　注目一看，青石台阶油碧瓦，赭色的大门半掩着，抬头的朱红匾额上三个中规中矩的白色隶书大字：微云观。
　　楚风一翻身坐起来，水晶珠帘外面，天光大亮，墙上的挂钟时针已经指向九点。
　　他头疼、口渴，脑袋空空的好象有点漏风。
　　欧阳春山不吃早饭，他来不及了。
　　便宜了楚风，他懒洋洋地拿出冰箱里欧阳的培根、牛奶和……和馒头，培根煎熟，牛奶和馒头扔进微波炉里加热----每个单身汉的家里都应该有微波炉。
　　在别人家里自由活动，楚风还是头一次，他好奇地先观赏了墙上的大幅照片。
　　是欧阳兄弟的照片，有合影，更多的是欧阳春山的单人照片。说老实话，欧阳春林的样子显得有些阴柔，眼睛带些湿润，和他的弟弟比起来缺少一点英武之气。
　　不过，把自己的照片挂得到处都是也显得太自恋了一点吧？
　　楚风摇头讪笑，然后发现头还是晕得很。
　　靠在写字台边，楚风喘了口气，不料手掌忽然感觉压住了什么东西，回头一看，是手机。
　　这个欧阳，到底还是喝多了。上班忘记带手机，可能会不方便吧？昨天好象听他讲，工作是销售那方面的。
　　楚风无奈只有打开手机找欧阳的联系方式。
　　这个家伙准是个饕餮，电话本上满是餐馆、酒肆的名字，然后就是保铃球馆、健身房、私人拳击俱乐部的电话，慢着，这里有个什么沙龙的电话，灵语者？再往后，一个名字跃入眼帘：水镜。
　　楚风疑惑地把手机翻过来看看，没错，这是一部NOKIA，不是自己的MOTOROLA。
　　他心跳加快，不由自主地打开收信箱，里面赫然列着长长一排水镜的回信！
　　靠！我们如临大敌，可这厮竟然活蹦乱跳的尚在人间！
　　楚风把手机扔在桌子上，苦苦思索起来。水镜说孔雀翎已经魂魄离体，被她封住，那么孔雀翎就应该是个长睡不醒的人，或者说，应该是个……植物人。
　　他楞住了，欧阳的哥哥，不就是个植物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