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绯烟》白洛晚

11、第十一章：玉龙甘茶

　　一个上午，韩璟与常仪年、卫如风一行三人到六部与翰林院转悠了一圈。

　　“微臣也是年初的时候才回京上任，对于这些中枢机构都还懵懵懂懂，这次能陪同殿下来这走一遭实属荣幸。”卫如风说道。

　　韩璟笑道: “卫大人太过客气。”

　　相处半天下来，韩璟能看出卫如风并不如京中传闻那样只赏风月不问世事。他虽然外表玩世不恭、肆意随性，实则十分聪明颇有城府。只不过目前他还不知道卫如风与卫家的态度不敢轻易冒进。若不然，他倒是十分想拉拢卫如风。

　　常仪年在右侧缓缓走着，一边笑着听他们说话，正午太阳当头，他满额的热汗，提起袖子擦了擦。

　　韩璟侧头一看，思虑片刻说道:“两位大人陪着本宫转悠了一上午也累了，正巧下午皇后娘娘唤我去庆宁殿，不如等明日再继续吧？”

　　常仪年走了一上午也是有些累了，闻言拱了拱手:“老臣遵命，老臣与卫大人就不叨扰殿下去庆宁宫了。”

　　卫如风也淡笑着作揖道:“微臣告辞了。”

　　庆宁殿外。

　　林绯烟站得笔直，手托着紫香檀木长案，上头放着翡翠圆蛊，四周飘散着雾白的寒气。

　　吱呀——庆宁殿的门被轻轻打开，从里头出来一个粉裙宫女，她小心翼翼地合上门，回身提起裙摆走到林绯烟跟前，福身行礼道: “司主大人，娘娘她午后刚小睡一会，现在还没起。”

　　“嗯，我就在这等着就好。”林绯烟点点头。

　　“司主要不要先去偏殿休息一会，或者您可以把甘茶交给奴婢，等娘娘醒来奴婢会按您嘱咐转述给娘娘的。”皇后的贴身大宫女春雨说道。

　　“这甘茶生在边境雪山性喜寒，今天天气有些闷热，春雨你派人去去取着冰块来镇镇。本司在这等着就好。”

　　“奴婢遵命。”春雨回身下去，吩咐宫女去取冰块。

　　韩璟来时正碰到宫女取着冰块往栖梧宫走去。

　　“太子殿下金安。”

　　“你们这是做什么呢？”韩璟问道。

　　“少司大人让奴婢们去取些冰来镇一镇南贡的甘茶。”

　　“少司……”韩璟沉吟道。

　　待宫女把放着冰块的铜盆放在身边时，林绯烟也看见了韩璟。

　　“太子殿下。”她唤道。

　　韩璟笑了笑看着她:“林少司今日真是巧了。”

　　林绯烟也勾起唇角，暗中却诽腹道:自从他回来这几日内，几乎天天都能碰到他，这算哪门子巧了。

　　见到韩璟也来了，春雨再次进了殿，不一会儿开起了殿门轻声道:“殿下、少司大人，娘娘起身了，请你们进来。”

　　进了殿，两人向皇后行了礼。

　　林绯烟道: “皇后娘娘操劳后宫诸事，皇上体恤娘娘辛苦，特让微臣给您送来南贡的甘茶。”

　　皇后虽说不待见东厂的人，但对于林绯烟还算客气:“臣妾恭谢皇上圣恩，有劳林少司了。”她看了看铜盆上的圆蛊，疑惑道:“只是这还不到三伏天，怎么连冰块都搬出来了。”

　　“皇后娘娘，这甘茶名叫玉龙引，虽然称作茶，实则它是南境玉龙雪山上的一种稀有的药草。这药草性寒，只有在山巅极寒之地才能存活，所以臣才命人搬来冰盆。”

　　韩璟轻笑着听她侃侃道来，冷不丁地问道:“这南境的东西，林少司对它也挺有研究的？”

　　“……”林绯烟一时语塞，有些尴尬。这玉龙引南鲁王一进京便悄悄往东厂送去，那分量可比献给皇上的多了去。这话还是她照着南鲁王原话说的。

　　皇后并未在意，转而看向韩璟眉眼舒展开来，柔声道:“璟儿，母后已经让膳房熬了些粥，一会陪母后用用膳吧。”

　　韩璟轻轻点了点头柔声答应下。看着皇后眼底真情切意的高兴，他心底满是感慨。

　　林绯烟见状，轻咳了声道:“那微臣就先告退了。”

　　“慢着！”韩璟起身道:“林少司，本宫送送你。”

　　林绯烟一愣，韩璟已经自顾自朝殿外走去，她朝皇后行了礼后大步跟上他。

　　走至栖梧宫门前，韩璟停下步子，转头看向她。

　　林绯烟也停了下，稍稍低了低头。被他这么看着，却莫名得有些不自在起来。

　　他再次打量着眼前矮他一个头的人，眉眼俊俏、肤若凝脂，他突然隐隐觉得林绯烟越看着越像个女孩，只不过……他顺着眼神下移了些，默默断了自己的想法。

　　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被韩璟的眼神扒光了一般，林绯烟十分厌恶这种处在弱势的感觉，她刚想出声，韩璟却先开了口:“你的脸好多了。”

　　林绯烟顿了顿，抬手想摸摸自己的脸，又觉得这个举动有些娘。不自然地说道:“多谢殿下关心，微臣体质好，伤自然也好得快。”

　　“嗯，如此甚好。”韩璟轻笑:“本宫让人送去的药林少司不妨尽早用用，也好过留下疤。”

　　他又是怎么知道她没用的？她的心思都被他猜透了！林绯烟莫名有些气闷，想寻个借口离开。

　　韩璟仿佛又知道了她的心思，开口道:“你走吧，本宫就送到这了。”
　　说罢，折了身走了回去。

　　她直愣愣地看着韩璟的背影，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只小猫小狗被他逗得没了脾气，沉沉叹了口气，慢悠悠的回了东厂。

　　时隔几日早朝之上，皇帝突然提到了六皇子。

　　自从刘氏一族支离破碎后，六皇子就像被人遗忘了一般，再也无人提起。一方面是他年岁尚轻并不起眼，另一方面是关于他母族的身份，就算有人记起他也不愿触那眉头。

　　大临国有皇室历代的皇规，但凡皇子十六生辰过后便要出宫建府、为朝廷立功，以所立之功的大小来封王。而六皇子今年也已十七岁，却还是住在祺嫔宫中，可见皇帝有多不待见这个六儿子。

　　要说起这个事，祺嫔心里也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她生性温懦胆小，无奈朝中不知哪位大臣同情起六皇子，生怕他在其他嫔妃那受了虐待，便让皇帝把六皇子送到她这里来。

　　这下可好，她本就不太受宠，皇帝每每来宫中又时不时见到这个令他糟心的儿子心里不痛快起来，久而久之的她更受冷落，连同她的亲生儿子十三皇子，能见着自己父亲的机会也寥寥无几。

　　早朝上，皇帝突然开口提到要为六皇子在宫外头建府邸，众臣多多少少有些诧异。这忽视了六年之久的儿子，如今终于打算看了一眼了？

　　朝堂上的人神色各异，有困惑不已的，淡然处之的，也有意味深长的。

　　萧祺皱着眉看了眼站在龙座右侧的林亦枫，只见他神色自若，似是感受到了注视，他朝萧祺望去，轻轻勾唇颇有意味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