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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老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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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李笑时跳入江中之后,已经有近四天的时间没有再找到他的影子了。蓝盖儿、崔所还有掌控着赛车界的头儿金佛他们的手下在江里打捞、把东二街的角角落落都翻遍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李笑时要不就是沉江底死了,要不就离开了东二街。
显然,大家更倾向于第一种可能。
蓝盖儿冷笑一声,咬着牙往江里啐了一口,“麻痹的!死了痛快。”说完,朝崔所挥了挥手,蓝盖儿召回自己的手下离开了。
崔所盯着浪滔滔的江面没做回应,他没法儿接受李笑时出了意外的事实,尽管数百只眼睛看着他投的江,崔所依然没法相信。
他能够强烈地感觉到,李笑时一定安安稳稳的活在某个地方,只是他找不到而已。
崔所并非东二街的人,他祖上是AA市乃至全国有名的黑/势力头头,到了他爷爷那一代基本成功转型为商人,轮到了崔所这儿便都是正儿八经的生意人了。崔家富有,他们的家族势力很大。
若不是和李笑时的相遇,崔所不会逗留在东二街这小地方这么久,然而,他所有的等待似乎早就成了泡沫。
初次见到李笑时是在一个山坡的小公路上。那时,金佛请了很多次崔所,才将崔所请来观看车赛。
崔所提前一天到金佛给他安排的别墅里,四处溜达的时候就遇见了李笑时。
当时,李笑时跨在一辆小电瓶上,从崔所身边经过,几分钟后又折了回来,“嗨,兄弟,迷路了啊?来,哥载你一程。”
崔所望着李笑时黝黑的脸,他那双眼睛闪亮。崔所鬼使神差的挤上了李笑时的小电瓶,被他带到了乱哄哄的东二街,喝了一肚子和马尿一样的酒。
后来崔所才知道,那个眼睛特明亮的男孩就是金佛口中的车神,他很小的年纪辍学在外面洗车修车,十五岁开车上了赛场,从此往后,李笑时成了车道上的霸主,无一次败绩。
“车神”这个名头,李笑时当之无愧,上了赛场的李笑时就像是与蜿蜒的赛道融为一体,浑然天成的气魄绝对的迷人,为了那样的他倾倒的人绝不止崔所一人。
赛道上的李笑时是天生的王者,风光无限;更让崔所着迷的是下了赛车和他待在一起的李笑时。
下了赛场的李笑时很遵守交通规则,平时开车速度也是极慢极稳的。
崔所曾经将一杯倒满了水的水杯放在车上,笑着让李笑时开过东二街,溢出一滴水,李笑时就答应他一件事,如果水一滴都没溅出,崔所答应李笑时的任何要求。结果,崔所在东二街的红灯区跳了半晚上的艳舞,若不是带着面具,他极有可能成为东二街乃至AA市年度最大的笑话。
和李笑时在一起的日子,崔所获得了前所未有的美好。他会半夜睡不着把困得要死要活的李笑时从被窝里拉出来喝酒,“勒令”李笑时陪他一块儿去旅行,开着重大会议被李笑时的电话打断叫他去看车赛……
所有所有这些美好的事情结束在那个早晨,李笑时凌晨四点开着车载着崔所开了几十公里的路,停在海边看日出。
当天边翻出了鱼肚白,海浪温柔地抚摸着海岸,微风轻轻拂过。看着李笑时坐在身旁望着远方微笑,再没有比那更美妙的时刻了,崔所倾过去,嘴唇贴着了李笑时温软的唇瓣。
那会的李笑时只懵了一秒,紧接着就狠狠地揍了崔所一拳,满脸的不可置信: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想上我!
崔所皱着眉头,冷着脸,其实更委屈。他花名在外,李笑时没见过猪上树总见过猪跑路吧?能不知道他怎么个意思,还见天儿的和他呆一块,有说有笑有调戏,明摆着就是有那个意思,明摆着他们就是暧昧来暧昧去,怎么亲一口他就连性向都不得劲了。
好么,鸡同鸭讲,沟通失败,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终究扬不起爱情的小帆。
崔所不是情圣,没法儿毫不顾忌自己的感受,为了一点点爱意就扒拉着李笑时不放;可半夜还是会难受地爬起来望着手机发呆,心说李笑时怎么可以这么狠呢。说实话,不恨李笑时是假的。
李笑时的狠,是在出了那次意外后表现得淋漓尽致。崔所看着他在泥潭里挣扎,就等着李笑时朝他伸出求助的手。无论他们之后发生了多少不愉快事,他们过去还曾当过兄弟不是,兄弟帮兄弟很正常不是?然而,李笑时没有找他帮忙,哪怕一次,哪怕崔所耐不住明里暗里暗示过他数次。
到底是怎么了才闹到这一步,崔所砸了早就准备送给李笑时的车,狠着心不去管李笑时的死活,可是又办不到啊,很矛盾也很痛苦。
崔所从没有向任何人说过自己那段苦恋,哪怕一丁点。
那天在摄影馆见到的画面,很刺激崔所。崔所一面受刺激,一面竟然能很平静地向店老板诉说他的那段爱恋史,很神奇的体验。说完之后,崔所就和店老板干了一架。
结局完全出乎崔所的意料,他从小什么跆拳道、空手道练到大,功夫还不错,他居然惨败了,那是他有生以来少有的几次惨败,他被店老板踩在了脚下。
店老板还真给他拍了些照片,说三天后去挑照片。
崔所捂着眼睛,莫名其妙的想找个人说说他此刻的痛苦,或者,再和老板干一架,哪怕被痛殴了也很畅快淋漓。
“老板,”崔所戴着墨镜,敲了敲店老板的新吧台。店老板靠在旋转椅上,脚搭在吧台上看书,见崔所来了,应了一声,从抽屉里拿出个信封扔到崔所面前。
信封里有十来张,店老板让他挑挑,他给崔所准备的套餐包含有一体相册、摆台还有一副写真海报,如果崔所觉着这照片效果还需要后期处理,直接找他们的美工即可。
店老板将美工的名片搁在崔所面前。
崔所翻了一眼信封里的东西,差点儿没一口血涌上来喷店老板一脸。
之前和店老板干架时,店老板的言语动作差点儿没把崔所逼疯,根本不知店老板何时将镜头对准的他,那些场景让崔所非常痛苦和不堪,就像是崔所爱恋李笑时结下的伤疤,被一遍遍撕裂撕裂。可结束后,崔所竟然自虐式的有种像是剔除肿瘤过后的舒畅感。
“不用了,”崔所回绝了店老板要给他做的套餐,一把火连着信封和里头的东西点燃了。
店老板微微低头,就这崔所手上的火点着了指尖的烟。
“东西你不要,钱我还是会照价收。”店老板拿出张清单来,除了他那价格不菲的摄影套餐费,还有除去那块橱窗玻璃和茶几之外的其它店老板整修相馆的费用。
崔所将快燃尽了的信封丢进了吧台上的小鱼缸里,没看一眼店老板给他的清单,掏出银行卡递给店老板。
淡淡的烟雾中,店老板眯了眯眼,接过银行卡时,手指从崔所手背上轻轻扫过。店老板笑着眨巴了一下眼睛,那模样儿挺勾人的。
如果没有李笑时,崔所会毫不犹豫地想要和他发生点儿什么,哪怕店老板绝非表面见到的这么无害。
刷完卡,交易结束,崔所忽然迷茫自己为何而来。
“崔先生,恭喜你,都结束了。”店老板隔着吧台向崔所笑道。
真的结束了吗?他解脱了吗?崔所闭了闭眼,为什么还是心疼,还是这么不甘和不舍?
“哦,对了,我这有个你认识的人,你领他走吧。”店老板带着崔所上了二楼。
崔所在店老板的床上看到了李笑时。
什么解脱了,什么结束了?笑话。
崔所顿住了脚步,但并没有转身离开也没有走向李笑时。
店老板意味深长地望着崔所笑了一下,走过去掀开了李笑时的被子。
为了丢掉李笑时,店老板是有做过努力。这家伙昏迷快三天了,垫付医药费、把床让出去了不说,店老板还得给他当陪护。这让店老板心里不是很舒畅,他又不是什么天生心怀慈悲的人。
那天,李笑时在店老板面前差点一头载地上,店老板就埋怨过自己手快,接住他干嘛,摔死他疼的又不是自己。店老板指使在店里干活的工人,把李笑时丢出去。
“丢……丢哪儿?”工人们一脸懵逼。
“丢外面垃圾桶里。”
很幸运,李笑时没有被丢进垃圾桶,而是被毛毯裹着丢在了垃圾桶旁。
工人们收了钱,上车离开时,全体多看了李笑时几眼,搞得原本忘了这事的店老板也跟着瞧了眼李笑时。
新开的相馆确实冷清的可以,店老板那一整天都在翻来覆去弄崔所的照片。店老板是喜欢男人,从来就是,崔所这种衣冠楚楚类型的是店老板的最爱,怎么看怎么爱,崔所不应该只来他店里一次。
店外忽然轰隆隆的电闪雷鸣,店老板出去伸了个懒腰,又看到了李笑时,他真和团垃圾一样的在垃圾桶旁卷个圈,连个脑袋都没从毛毯里露出来。
脚尖踢了踢李笑时的背,这人没什么反应,店老板捏着鼻子拧开盖住李笑时头的毛毯。人还没死,身上温度很烫,雨还没开始下,他就浑身湿的和浸在水里一样。
店老板蹲在垃圾桶旁,想了一会,然后拖着李笑时的一跳腿回了自个的店铺,没算忍受太久垃圾桶的味道,虽然里头没什么腐烂恶臭的东西。
不管怎么说,店老板还是做了一回好人,这会儿跟崔所“邀功”,没别的意思,就是店铺刚开张生意不红火,他希望失恋的人能多失恋几次。
“崔先生,把他带走吧。”店老板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