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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美人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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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石阶又小又窄,两侧多是石缝之中带出来的毛刺荆棘树枝,苏娇小心翼翼的提着裙摆往上走去,上面是一方小巧精致的遥望亭,因为风吹日晒又无人去的缘故,青苔横生,石桌半裂。
苏娇气喘吁吁的爬了上去,低头往下看了一眼,只见那男人踩着步子也想上来,不过因为吃了酒身子不稳,再加上那石阶确真是又小又窄的很,就苏娇纤细的身姿,也是堪堪从石缝中挤了上来。
缓慢的呼出一口气,苏娇刚刚瘫着一屁股坐在地上,便发现身后不知为何竟传来一股淡冷的檀香味道。
扭过头去,初现于苏娇视野之中的便是一双黑色的皂角鞋,上面绣着细致的花纹图案,沾着一些细泥,再往上,一只带着佛珠的手搭在身侧,正慢悠悠的捻着手上的佛珠子。
佛珠?苏娇的身子一下僵硬了起来,她看着那只修长白皙捻着佛珠的手却硬是不敢往上看去。
金陵城中,谁人不知,敬怀王,是唯一一个捻着佛珠……杀人的人。
沁出的冷汗浸湿了苏娇的小衣,她哆嗦着身子透过那随着冷风飘飞的衣摆看到了身后那具冰冷的尸体。
尖利的叫喊被噎在喉咙口,苏娇用力的掐了掐自己的手掌,努力的控制住不断颤软的身子。
“呵,看到了?”沙哑的嗓音带着瘆人的寒意传进苏娇的耳中,冷冽的檀香混杂着让人作呕的血腥味萦绕在鼻息之间,眼前是高大身影投射下来的巨大黑影,苏娇张了张嘴,双眸紧闭,声音抖的不成样子,“没,没有看到……”
说罢,苏娇立马扭头撑着僵硬的身子想往下了这小亭,却是发现下面的那个男子一边喊着美人,一边还在不断尝试着往上攀爬。
这前有狼后有虎的,苏娇急的满身冷汗,却是突兀感觉自己耳后一阵冷香袭来,浸着香汗的下颚处撵上两根冰冷的手指,似还带着细碎的檀香味道。
“这皮真是不错,用来做架美人灯,再好不过…”
那手指冰冷入骨,抵着苏娇的下颚,就好像抵上了两块寒冰,让人忍不住的打起了颤栗,就感觉阴冷之气顺着脖颈处往下浸延,直渗入了骨髓之中,侵肌裂骨一般。
苏娇被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只一个劲的打着冷颤,然后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哆嗦着握住那两根往下挑着自己衣襟的手,声音颤颤道:“美,美人灯,我会做,我做给王…唔…做给爷……”
“哦?”耳边的声音微微上挑,浸着檀香气直窜进苏娇的耳中,“你认得我?”
“不…”苏娇咋一个高音,都被自己吓了一跳,未听到身后的话,这才缓了口气呐呐道:“不,不认得的,不认得……”
“既然不认得…那你怎么给我送这美人灯呢?”
“送,送……”苏娇正搅着被吓得浆糊一样的脑子,忽听得耳后幽幽飘来一句话,直吓得她差点咬到那捻着自己下颚的手指。
“我看…还是剥了你的皮,更好一些……”
晚间树影重重,朔风凛凛,苏娇的耳后阴风阵阵,她蜷着手中不属于自己的两根冰冷手指,身子瘫软的紧,身上的小衣都以湿透,沉甸甸的小袄挂在身上,让苏妗几欲喘不过气来。
因为苏娇知道,他不是在说笑。
冷风吹散一阵血腥气,身后的檀香味愈发厚重起来,苏娇突兀转身,一把抱住身后那触感滑腻的料子,将满是冷汗的小脸埋在金邑宴的小腿处,声音娇柔细腻,带着媚色的上挑,甜蜜的好似浸了蜂蜜的糖糕。
“表哥…你好坏,尽是吓人家…”
努力的埋着脑袋调整好脸上的面部表情,苏娇笑盈盈的抬头,一张虽然稚嫩,但是却已然绝色的面容在若隐若现的月光下惑人心神,“人家怎么会不认得表哥呢……”颤巍巍的抱住那只捻着佛珠的手,苏娇忍着满心的恐惧将那手小心翼翼的往自己脸上贴去,在触及到那阴冷的肌肤时手腕一抖,眼看着那手顺着衣襟滑落,落在那被缎面袄子包裹着隐约显出几分轮廓的鼓起处。
一下屏住了自己的呼吸,苏娇瞪眼看着那只手,修长白皙,缠绕着刻着细致佛纹的檀珠,更显那指如玉细腻。
“表妹这般,可是何意?”话虽这么说着,男人的手却是依旧在那处放着,只让苏娇连大口喘气的机会都失了。
“表,表妹,心,心悦于表哥…”看着自己喘口气便动一下的胸前,苏娇闭了闭眼,一把抓住那只手,微抖的指尖盖上浑圆的檀珠,一点一点往上挪。
“哦?”高大的身子陡然下降,苏娇一个不慎,下颚撞上金邑宴坚硬的膝盖骨。
脑后是缠绕着亭角盘附的藤蔓,几朵白色小花点缀其间,幽幽冷冷的带着几分清致。
苏娇摇晃着身子,整个人跌了进去,缠缠绕绕的绿色藤蔓勾住她的缎面袄子,缠住带着卷边的裙裾,乌黑的长发披散开来,层层叠叠的盖住了她的大半个身子。
苏娇的身后是软绵绵的藤蔓,软细的茎叶如织网般,除了这,毫无其它的支撑物,她使劲的拽着金邑宴的衣摆,全身的支撑都落在了那一角衣摆之上。
苏娇美目圆睁,眼看着那衣角一点一点的随着男人的动作而渐渐脱离自己的手掌,身后的藤蔓也因为自己的重量而发出清脆的断裂声音。
不,不要……
滑腻的衣角终于因为男人的侧身而彻底脱离苏娇的指尖,只余下一点细腻的檀香味道萦绕在鼻息之间,此时的苏娇这才透过清晰的月色看清了面前男人的面容,黑发如墨,肌肤白皙,面容英挺,只那双眸子漆黑暗沉,阴冷厚重,好似蕴着一汪深潭,此刻看着苏娇,眉目微挑,嘴角轻勾,端的是个月中光华的清冷贵胄。
身后的藤蔓断裂,苏娇纤细的身子好像一只折翼的蝴蝶,翩然而下。
“碰…哗啦…”苏娇的身子裹着翠绿的藤蔓翩然而下,巴掌大的池塘中扬起巨大的水花,砸的苏娇身形狼狈,吃了满嘴的污泥植物烂梗子。
“呕…咳咳…”因为藤蔓减少了苏娇俯冲下去的趋势,再加上那池塘上淤泥烂梗满布,苏娇没有受什么伤,只是被俯冲下来的气势吓坏了,忍不住的头晕目眩想干呕。
身上的小袄吸饱了水,拖拽住苏娇纤细的身子,还有身上乱七八糟缠绕着的藤蔓枝条,阻隔住了苏娇的视线,她粗略抬头往上看去,只见三米多高处的小亭之上,只余下那熟悉的衣角转瞬即逝。
“啊……五姑娘,五姑娘…”秀锦焦急的声音从不远处传过来,苏娇转头看去,只见秀锦手里提着琉璃灯笼,匆匆忙忙的往这边赶来。
万分艰难的出了池塘,苏娇低头看了看满是污泥的身子,用力的踩了踩脚下无辜的藤蔓,扶着秀锦的手颤颤的回了自己院子。
换了五六桶的洗澡水,抹了三四遍香胰子,苏娇终于是将身上收拾妥当,她伸手撩了撩湿漉漉的长发,看向绣墩上乖巧坐着的苏妗,伸手拿过秀锦端进来的姜汤,拧着细眉灌了进去。
“说吧,跑哪去了?”塞了一颗蜜枣压下嘴里一股子的生姜味,苏娇嫌恶的捂住口鼻,又让秀锦去端了两碗牛乳过来。
苏妗绞着手里的帕子,扭捏了半天才细声细气道:“我,我看到一个仙女似的人…便,便不由的跟着去了…”
瞪大一双杏眼,苏娇伸出手,恨恨的捂住了额角。
看到苏娇的动作,苏妗急忙挥手道:“不,不过那人没有五姐姐好看,五姐姐…才是最好看的…”说罢,苏妗扭捏着身子,红着脸颊又偷眼了一眼坐在对面的苏娇。
灯光下的苏娇浸着一层氤氲光泽,穿着一身蔷色绣纹内衫,外面披着一件大毛的衣裳,秀发长披,如雾似幻的坐在那处,轻皱细眉,小脸绝丽。
“罢了,你今日先回去吧,我有些乏了……”说罢,苏娇一脸无奈的扶额,生怕这苏妗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言,只朝着身后的秀珠挥了挥手道:“去将前几日吉祥斋送过来的那几份糕点收拾好了给六妹妹带过去。”
“五姐姐…”苏妗局促的站了起来,水灵灵的眼睛看向苏娇。
“不是恼你,只是今日真是乏累了,明日我再差人来叫你过来一处,可好?”苏娇温言软语的说完,看到苏妗依旧有些惴惴的神情,犹豫了一下,终是伸出手,轻轻抚了抚她梳着发髻的头顶,嘴角浅浅淡淡的扬起一抹笑,“好了,去吧。”
“嗯。”痴迷的看着苏娇嘴角泄出的那抹笑,苏妗恋恋不舍的离开了。
看着苏妗消失在房廊处的身影,苏娇慢慢呼出一口气,扭头看向身后端着牛乳过来的秀锦道:“什么仙女?”
秀锦愣了一会儿,才捂着嘴偷笑道:“是那定远侯府的嫡出世子,奴婢去的时候正看到六姑娘扯着人家的袖子叫神仙姐姐,若不是那人吃了酒身形有些歪倒,六姑娘怕是…”怕是要吃拳头的。
“姑娘不知道吧,那定远侯府的世子年岁小,看着有些雌雄不分,比得一般闺阁之女,确是好看的多了,只那人虽男生女相,脾气秉性却是暴气的很,前几日听说被那国舅府的嫡孙调笑了几句,便把人打的都下不来床了。”秀珠一边拿着帕子给苏娇绞头发,一边接过秀锦的话道。
确实,定远侯府的王侯爷便是武将出生,即便年迈,一身沙场上历练出来的气势还是摄人的很,手下的儿孙想必也都是会武的,也只不知那国舅府的,是吃了什么豹子胆尽惹那不好惹的,怪不得最后落得个剥皮挖骨的下场,真是衰人多作怪。
想到这里,苏娇身子猛的打了一个哆嗦,吓得身后绞着头发的秀珠也是一惊,“姑娘怎么了?可是绞疼了头发?”
头发算个什么东西,她的命都要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