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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第八十三章 ...

  •   次日一早天还没有亮,寺庙里面便响起了敲钟声。
      景霁恍恍惚惚的坐起了身,抱着被子发了会儿呆。
      陈道真早已经梳洗完毕,穿戴整齐的坐在桌边喝茶,见他似醒非醒的靠在墙上,便用手帕沾了温水,轻轻地擦拭他的眼睑。
      景霁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撒娇一般抱着他蹭了蹭,软软道:“我醒了。”
      陈道真轻笑,取过衣服扔给他,笑问:“要我帮你穿衣服吗?”
      景霁不悦的瞪他,气呼呼的把衣服穿好跳下了床。
      这时有一名小和尚跑来请陈道真去听早课,陈道真笑盈盈的跟着离开。
      天边方有晨光微曦,景霁站在院子里遥遥的望着远处的高山。
      他倏然想起那句话:九天行,神鬼莫测,南方破,化雪成精。
      至少应该先去南面的位置看一看。
      趁着此时僧人们都在忙碌,景霁决定一人前去查探。
      ***

      陈道真来到大殿,却只见主持一人正闭着眼睛敲木鱼。
      陈道真来到他面前,盘膝而坐,并不打搅他。
      主持似乎是听见了动静,他停下敲木鱼的动作,抬起眼皮看了眼陈道真,随即又闭了回去,敲着木鱼念经。
      陈道真勾起唇角一笑,耐心的看着他。

      景霁漫无目的在后山转悠,后山有一片占地极广的树林,树林深处有一道水流潺潺的山涧,庙里的和尚平日里就在这里打水。
      景霁一路上遇到了几个挑水的和尚,小师父们见了他表情稀疏平常,并没有拦着他往里走。
      看样子这后山并不像是藏着什么宝贝。
      景霁往深处走了走,再往里树木丛生百草丰茂,但人烟稀少宁谧异常。
      ***

      整整一个时辰,主持才睁开眼,他看着陈道真笑了笑,苍老的脸上牵起厚厚的褶子。
      陈道真正要说话,风驰电掣之间,那主持却突然打向他,只见那主持内力雄厚武功不凡,招式时而猛烈如虎时而柔软似水,衔接间变化万千。
      陈道真一怔,抬手阻挡,两人皆坐在蒲团之上,见招拆招。
      这主持虽武功不凡,但陈道真亦非普通人,应付起他来绰绰有余,两人与其说是比斗,不如说是切磋。
      数十招之后,两人同时收手,主持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又敲起了木鱼。
      陈道真冷笑,这主持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绝非凡人。

      景霁鼓着腮帮子,无聊的拨弄着乱枝,正准备打道回府,树林里突然响起了诡异的笑声。
      那是一男一女的笑声,只是这两种声音同样尖锐无比,那男子就像是捏着嗓子在笑,显得十分阴森。
      随着笑声越来越近,两个人一前一后挡住景霁,笑声越发肆无忌惮。
      那女子一身桃红色的长裙,半老徐娘风姿犹存,一颦一笑妩媚至极。而比起这名女子,那名男子就诡异的多了,那男子约莫四十多岁的年纪,虎背熊腰却穿着一身火红色的长裙,脸上浓妆艳抹,胭脂红的像是染了血,他怀里还抱着一个白色的枕头,远远看去就像抱着一个裹着被子的孩子。
      景霁看着来者不善的两人,笑着抱了抱拳:“不知两位前辈有何指教?”
      那女子定定的看着他,半晌之后娇笑道:“你瞧这小家伙细皮嫩肉的好生可爱,真真是像极了冬儿。”
      男子闻言摸了摸怀里的枕头,嗔怪的瞪了那女子一眼,道:“我的冬儿可是姑娘家,这小子可是个带把的。”
      “那就给冬儿做哥哥,冬儿一定喜欢。”
      景霁听他们一来一去的讨论自己,又看看那枕头,心里正觉得古怪得很,就在这时却听见女子道:“既然咱们都喜欢他,不如就掐死他给冬儿做个伴儿。”
      景霁吓得一颤,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男子闻言高兴的鼓起了掌,在原地手舞足蹈的扭动着身体。
      景霁扯了扯唇角笑道:“在下还有事,两位若是喜欢这里,就请随意吧。”
      “站住!”那男子突然厉声道,“我让你给冬儿作伴,你难道不愿意?”
      景霁苦恼道:“我与你们并不认识,也不知那冬儿是谁,你们无端端的要掐死我,我怎么能愿意呢。”
      男子眼睛凌厉的竖起,“我管你愿意不愿意,老娘现在就要你的命!”说着竟一掌打向景霁。
      景霁眯起眼,一个侧身躲开了他的攻击,身形灵巧的闪到他身后,温声道:“两位不是我的对手,我劝你们还是离开吧,免得伤了和气。”
      “你这小子好大的口气。”那女子语气凉凉道,“哪里来的毛头小子,在这佛门重地打诳语!”
      景霁微微笑了笑:“在下并非打诳语,也不愿在此地惹是生非,还请两位前辈饶了我吧。”
      女子冷笑道:“你立刻以死谢罪,我们便饶了你如何?”
      景霁见两人实在不讲道理,一阵苦笑叹息。
      “别和他废话,让老娘收了这小兔崽子!”男子大喝一声,赤手空拳的打向景霁。
      景霁不再躲闪,一一拆招。
      这男子虽做女子打扮,但身材魁梧力气不小,打起来全靠一股猛劲,每一拳都虎虎生威激起一阵气流波动。
      景霁是练武的奇才,他在剑术上有极高的天分,当年在无法修炼内力的情况下,仍以一己之力夺下新秀大赛魁首,虽有侥幸成分,但实力也不容小觑,当年的陈道真也曾说过,若是景霁能以内力相辅,并非不能与自己一较高下。
      习武之人有小成者以武力较高下,有大成者以内外兼修,而登峰造极者恰恰仅以内力相较。
      因此当年景霁虽在一众年轻弟子中夺得魁首,但在高手眼中却仍是不值一提,那些年轻的弟子经过修炼还可以有极大程度的提高,而景霁在他们眼中武功已然到了封顶之际,再难有提升。
      只是这大千世界机缘难料,谁也没有想到那个在修炼内力上阻难重重的少年,一旦越过难关,便是一日千里般的成长。
      如今的景霁或许依旧难与陈道真等人相较,但大言不惭的说一句,天下间除了赫赫有名的武林高手,其他再难有敌手,更何况是眼前这个犹然用着蛮力的男人。
      景霁不愿与他多做纠缠,摆脱了他的攻势之后退出战圈,远远地看着两人道:“不知前辈为何咄咄逼人,若是晚辈言语间有所冒犯,还请多担待,晚辈在这里先向二位道个歉。”
      两人对视一眼,并不应答,默契的再向他攻来。
      景霁不愿伤了他们,又不想耽误了寻找九天剑的契机,百般为难之下正准备将他们击退,树林里突然又出现了一个黄衣青年。
      黄衣青年一出现便朝着那一男一女攻了过去,两人对视一眼,见局势已定,已然落了下风,大喝一声道:“走!”
      两人飞速离去,那男子还不忘抱着那枕头。
      景霁松了口气,无奈道:“真是两个怪人。”
      黄衣青年温和的笑笑。
      景霁看向他:“对了,谢谢你。”
      “景少侠认识我吗?”
      景霁仔细的打量着,蓦地睁大了眼,笑道:“我见过你,你是无极宗的弟子。”
      黄衣青年悻悻的摸了摸鼻子,他便是当年在慕容连贺府里拦他的守门弟子。以前他一知半解不清楚这个少年在宗主心目中的地位,现在回想起来,真是无比庆幸当年景少侠没有将那件事放在心上,否则凭宗主的脾气,将他赶出去不说,生吞活剥了他都有可能。
      “在下邵十一。”邵十一抱拳道。
      “你是家里第十一个孩子吗?”
      邵十一看着他,笑道:“没错,不过我不是我爹娘亲生的,我爹娘是普通的农户,不过他们心肠好,见到弃婴或者走丢找不到父母的孩子,都会带回家照顾。”
      “他们真是个好人,不过养这么多孩子很辛苦吧。”
      “自然辛苦,所以等我大一些了便想方设法进了无极宗,一来有了吃住,二来还能补贴家用。”邵十一笑道,“我这样是不是很肤浅?”
      “这怎么是肤浅呢,你话虽如此,但你若对武学没有一点热忱,是不可能有今天的功力的。”
      邵十一笑着点头,话锋一转道:“景少侠是在找九天剑吧,我带你过去看看。”
      “你找到九天剑了?”景霁惊喜的看着他。
      邵十一道:“宗主告诉了我大致位置,我找了两天两夜才找到,就在前面。”
      两人边走边聊,景霁想起那对怪人,不禁问道:“刚才那两人是什么来历?”
      “他们是江湖上有名的双煞,极为难缠,不讲理也不要命。”邵十一道,“不过他们并非像外表看上去那般邪恶,其实都是可怜人。”
      邵十一娓娓道来:“那男子原名叫什么我不清楚,只知道他有个妻子叫方晨夏,还有个女儿叫冬儿,不过他女儿尚在襁褓之中便被人贩子偷走,他妻子伤心欲绝自缢过世了,后来他就发了疯,整日作女子打扮,将自己当成是自己的妻子,而那个枕头就是他的女儿。”
      景霁心中一沉:“他虽可怜,但也不能滥杀无辜,今日恰好碰上的是我,若是别人恐怕就没命了。”
      邵十一笑着摇头:“他那是吓唬你的,其实他们专门劫富济贫,还从人贩子手里救下过不少孩子,只是两人整日疯疯癫癫的,看上去十分古怪。他们在江湖上名气很大,所以有的时候他们即使惹了惹不起的人,但凡认识他们的,大多不会和他们计较。”
      景霁了然的点头,心中一阵唏嘘感慨,随后又问:“那女子又是什么来历?”
      “这我就不清楚了,只知道她名叫宝娘,看他们俩这么疯癫,那宝娘恐怕也是个苦命人,到了。”
      眼前是一条一丈宽的小溪,溪水从树林深处流出来,到了这里戛然而止,被几块巨大的乱世阻拦了去路。
      青绿色的苔藓爬满了碎石,在乱石堆的缝隙之中露出一把剑柄,暗黑色的剑柄黯淡无光,被苔藓掩去了原本的神采。
      景霁不由自主的上前一步,欲伸手触摸那剑柄,将剑从中拔出。
      “小心!”邵十一惊呼出声。
      “无妨。”景霁笑道,“我原本就是为了这把剑而来。”
      邵十一微微皱眉,突然拔剑相向,剑锋直指景霁,“恕在下不能让你碰这把剑,这把剑宗主势在必得。”
      景霁仔细的打量着他,少顷微微一笑道:“我与陈师兄两人一体不分彼此,这把剑是他的也是我的。”
      邵十一顿了顿,目光踌躇。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景霁原地盘膝而坐,深深的望着那把剑,半晌抬头看着斑驳的阳光,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还没开始下雪,时机还未到。”
      ***
      陈道真闭着眼,思绪沉浸在规律的木鱼声中,这一坐又是整整一个时辰。
      老旧的窗户随着风声发出吱呀的响声,冷风从缝隙中钻了进来。
      主持缓缓睁开眼,淡淡道:“九天剑乃是凶剑,是不祥之物,施主为何要执而不化。”主持说话的语速很慢,喃喃的声音像是从肚子里发出来,在诺大的大殿中显得虚无缥缈。
      陈道真道:“九天剑现世,在下因此到了这里,即便在下不来,九天剑依旧会落入他人之手。”
      主持道:“施主不来,九天剑又岂会现世。”
      陈道真诧异地看着他,眉眼间皆是惊疑不定。
      是他因九天剑现世而来,还是九天剑因他来而现世,陈道真初听之时甚感诧异,思索片刻,方领悟到其中深意。
      世道皆有因果,而何为因何为果,何为善果又何为恶果,一切终有业报。
      主持道:“阿弥陀佛,一切因果循环,万般不由人。”
      陈道真苦笑:“即便一切天注定,但喜怒悲欢,世人皆非我,又岂知我嗔、我痴、我癫,即便来日自食恶果,世人笑我、骂我、恨我,又怎知我心中甘之如饴。”
      “阿弥陀佛,万般带不走,唯有业随身,施主一切好自为之。”主持闭上眼,继续慢吞吞的敲响了木鱼。
      天空突然打起了雷,响声震天动地,大有毁天灭地之气。
      陈道真突然心念一动,站起身远远地望向窗外,只见他表情大变,立刻施展轻功离去。
      主持稳如泰山,神情纹丝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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