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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五十六章 ...

  •   陈道真拿着一本账册翻开,酒鬼头四仰八歪的坐在太师椅上,笑嘻嘻的看着陈道真,道:“我说小师父,我听景老弟说过两天就要走了,你怎么不留他?”
      陈道真瞪他一眼,用笔在账本上写了几笔。
      酒鬼头拍了拍脑门,犹豫道:“那人......您看怎么处理?”
      陈道真漫不经心道:“明日就放她出来吧,找个人看好她,别再让她给景儿添堵了。”
      “我不是说那臭丫头,我说那个......”酒鬼头挤了挤眼睛。
      陈道真手中一顿,放下笔定定的看着酒鬼头,“这事不用你管,你去叫裴染来见我。”
      酒鬼头翻了白眼,心道真没意思,他酒鬼头做事小师父还不放心?又不见得坏了他事儿!
      酒鬼头一肚子抱怨的往外走,恰好见叶桥端着茶壶进来,不禁嘿嘿笑道:“这什么好茶啊,闻着香的很呐。”
      叶桥看不惯他,但陈道真器重酒鬼头,她自然也不会给他脸色看,叶桥微微一笑,温和道:“上好的普洱茶,我特意给少爷泡的。”
      言外之意,这茶不是你酒鬼头能想的。
      酒鬼头倒是不爱喝茶,他馋酒的时候也就喝几大口水,这玩意儿不是他这种大老粗喝得来的。但这丫头片子说话,怎么这么叫人不舒服呢?一个下人整天我我我的自称,还真当自己一回事儿了。
      酒鬼头不屑跟她计较,就她这点城府,还真当自己有能耐了,放在他面前哪里够看的?
      叶桥轻挪莲步的往里走,将酒鬼头撇在身后。
      酒鬼头嗤了一声,抬腿离去。
      陈道真闻声抬起头看了一眼,见叶桥走近为他添茶,顺口问道:“小景可曾往这里来了?”
      陈道真用的书房原本是陈牧画处理事务用的,不过陈牧画一年到头都不会进来一次,陈道真为了方便便改作了自己的书房,只是这里离他住的院子有些距离。
      无极宗占地极广,又打造的七绕八弯的,陈道真生怕景霁路生走不回这里。
      茶水倒入杯中勾勒起一道顺滑的圆弧,氤氲的雾气升腾而起,叶桥的声音柔软清亮,她弯起眉眼,柔声道:“刚才来了几回,我生怕他耽误少爷您做事,便让他回去休息了。”
      陈道真蹙起眉,他的声音低沉,带着显而易见的愠怒,他放下毛笔低斥道:“什么时候我做事需要你来安排了?”
      叶桥一怔,连忙放下茶壶跪倒在地,她怯生生的俯倒在地,我见犹怜般的说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觉得景公子毕竟是羲山派的弟子,实在是不适宜进入书房重地,奴婢也是为他着想,实在是不愿意景公子惹一身是非啊。”
      陈道真放下毛笔,冷冷一笑:“惹是非?小景虽然顽劣,但凡事皆有分寸,我看你才是那个惹是生非的人!”
      叶桥虚弱的抬起头,满脸珍珠泪,她软着声音道:“昨日纵火的姑娘也是羲山派的人,若是景公子再生意外,难免弟子们多有口舌,奴婢真的没有别意思,都是为景公子着想啊。”
      陈道真端起滚烫的茶盏,毫不怜香惜玉的朝着叶桥砸去,滚烫的茶水溅了她一身,乌黑色茶渍弄脏了她的衣服,有一些溅到了她的手背上,烫的她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
      “叶桥,你未免也管的太宽了。”陈道真目光危险看着她,仿佛一只盯上猎物的鹰隼,眼神锋利而敏锐。
      叶桥捂着左手,她不敢再顶嘴,只能呜咽着小声啼哭,愈发显得委屈和伤心,仿佛陈道真当真是错怪了她,辜负了她的一番良苦用心。
      陈道真烦躁的捏了捏眉心,道:“以后你不必伺候我了,你年纪也不小了,等过些日子寻个人家嫁了吧。”
      叶桥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刺激一般,她跪着往前爬,丝毫不顾茶盏的碎片划伤了她的双腿,她伸手攀着陈道真椅子的扶手,痛苦道:“少爷,不要让奴婢嫁出去,奴婢不想离开。”
      陈道真低叹了口气:“随你的便,日后你想嫁了再来告诉我,总之我这里不需要你伺候了,你自己好自为之。”
      叶桥实在想不明白,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客人,陈道真竟然就要赶她走。
      叶桥满面泪水,她努力的学习琴棋书画,学习武功招式,为了就是与别的侍婢有所不同,也为了有朝一日可以配得上陈道真,然而她步步为营的走到了今天,却只因为做错了一件事,就一败涂地前功尽弃,她不甘心也不服气。
      叶桥哭诉道:“奴婢除了少爷谁都不嫁,奴婢宁愿孤独终老也要陪着少爷,奴婢不求少爷娶我为妻,但求少爷不要让奴婢离开。”
      陈道真猛的站起身,与她拉开一段距离,他着实是没想到这个丫头的野心这么大。
      叶桥以为陈道真总会有些怜香惜玉的柔情,却不想陈道真竟是越发阴沉的看着她。
      “我已然有妻,小景就是我的妻。”陈道真蹙眉道,“你既然动了这样的心思,我便留不得你了,你收拾收拾,改日我替你寻一户好人家。”
      叶桥倏然瞪大了眼,整个人仿佛丢了魂,连陈道真甩袖离去都不曾反应过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她筹谋了多年的盘算竟然因为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丢盔卸甲!怪不得少爷这么纵容他,两人同寝同食,连睡觉都不分开,自己只是做错了一件事情,少爷就如此责罚自己,原来都是因为那个不知廉耻的景霁!
      叶桥死死地盯着一地茶水,眼神中的哀愁渐渐变为了怨恨。
      ***
      陈道真推开房门,只见被子里拱起一个大包,少年整个人蒙在被子里,只露出一点凌乱的头发。
      陈道真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才靠近床沿,少年便一咕噜的从被子里探出了脑袋。
      景霁睡得迷迷糊糊的,眼皮搭在一起睁不开,软绵绵的说:“你忙完了么?”
      陈道真见景霁合着眼在床上摸索,连忙把手伸过去。
      景霁一把抓住他的手,高兴的抱在了胸前,闭着眼睛就笑了起来。
      “还有一件事要忙。”
      景霁睁开酸涩的眼睛,揉了揉眼角,软软道:“那你去忙吧,忙完了早一点回来。”
      “嗯。”陈道真笑了笑,解开衣服爬上床。
      景霁被他身上的寒气激的打了个哆嗦。
      陈道真笑道:“忙着好好陪我的心肝宝贝。”
      “嘿嘿,陈师兄你怎么越来越会花言巧语了。”嘴里这么说着,身体已经下意识的抱紧了陈道真。
      陈道真摸摸他的头发,问:“怎么不来找我?”
      景霁眨了眨眼睛,慢吞吞的说道:“我玩累了,困得很就回来睡觉了。”
      陈道真怜爱的亲了亲他的嘴唇,柔声道:“小懒虫,你这一阵子练武懈怠了,明日起要好好练武,莫要回去后让柳掌门苛责了你。”
      景霁精神清醒了大半,嘀咕道:“知道了。”
      他想了想,又说:“我今天去看了看铃铃,她好像精神不太好,陈师兄你快放她出来吧。”
      陈道真笑:“你自己还是个孩子呢,管这管那的。”
      景霁扁了扁嘴,不悦道:“我长大了!”
      “嗯?哪里长大了?”
      景霁脸红红的凑过去亲他下巴,小声道:“那里长大了。”
      陈道真:“......”
      景霁嘿嘿笑了笑,不好意思的把脸埋在陈道真胸口。
      陈道真笑得不行,这样的小景怎么能不叫人喜欢。
      “让我看看。”
      “大流氓。”景霁红着脸骂他,“这叫白日宣淫!”
      陈道真无奈得很,也不知道是谁先耍的流氓。
      ***
      苏铃铃靠在墙壁上,视线来回的在一堆干草上游走。
      刚才景霁给她带了一包酥油饼,被她给踩烂扔在了那里,那个坏东西竟然还敢说这是好吃的,他这是寒碜谁呢?
      苏铃铃焦虑的望着门口,叶姐姐怎么还不来,是想饿死她吗?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禁不住舔了舔嘴唇,慢慢的往扔着酥油饼的干草堆爬去。
      恰在此时,门被打开了,叶桥一脸阴沉的走了进来。
      苏铃铃皱着眉,大声吼道:“你怎么才来?想饿死我吗?”
      叶桥讶然的看着她,心里越发嫌弃苏铃铃。
      苏铃铃见叶桥愁眉深锁,自觉失言,她尴尬的拉起叶桥的手,说道:“好姐姐,我是肚子饿坏了乱发脾气,你可别生我气。”
      叶桥吃痛的倒吸口冷气,苏铃铃这才发现她的手背一片通红。
      “姐姐你怎么了?”
      叶桥摇了摇头,“这没什么,我小时候吃的苦头比这多了去了。”
      苏铃铃心不在焉的听着,手上飞快的揭开食盒的盖子,端起碗筷便狼吞虎咽起来。
      叶桥厌恶的看着她,心中越发不耐,然而脸上不漏山水,只故作疼惜道:“你慢点吃,别噎着了。”
      苏铃铃连吃了几口,胃里舒服些了才放慢了动作,嘴里骂骂咧咧的说道:“世道真不公平,我明明没做什么错事,却要在这里吃苦,景霁他也不过是个废物,羲山派的耻辱而已,可他呢,在羲山派作威作福,在这里也能吃香喝辣,凭什么这么不公平?”
      “世上哪有什么事是公平的呢?”叶桥叹了口气,“我费尽口舌想要救你出来,却被少爷责罚,景公子如今得少爷宠爱,若是他愿意替你说句话,你也不至于在这里受苦。”
      “我就知道他是故意的!”苏铃铃眼睛瞪圆,暴怒不已,“我就知道,等我出去看我怎么收拾他!”
      “万万不可啊。”叶桥装作惊慌失措的模样,拉着她道,“如今敌强我弱,你可千万别犯傻啊,你瞧我,可不就是触了景公子霉头,所以被少爷处罚吗?”
      苏铃铃收了收怒气,感动的抱住了叶桥,哽咽道:“你放心,我不会连累你的,如果没有你,我恐怕还要受更多的苦头呢。”
      叶桥冷冷的勾起唇,一转眼的工夫又变回那柔弱的模样。
      苏铃铃道:“那我现在该怎么办?我不只要出去,还要叫景霁好看!”
      叶桥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你放心,少爷不打算重罚你,关几天应该就会放你出去了,至于景公子......”
      苏铃铃望着她的眼睛。
      叶桥道:“对于你的敌人......你要深藏不漏,选择最好的时机,给予他最致命的一击!”
      苏铃铃似懂非懂的点头,她蹙起眉陷入了沉思之中。
      叶桥高深莫测的笑了起来,然而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苏铃铃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愚钝,直到离开都没有出现她想看到的场面。
      ***
      大雪纷扬,冰封万里,辽阔的天地被裹上了一层白色的阴霾。
      寒风狂乱的席卷而来,冷风簌簌的灌进了衣服里。
      一身红衣似火的青年伫立在高地之上,狂风鼓起他的衣袍,吹乱了他的长发。
      段鸿血依旧眉目如画,俊美无俦,只是此刻双目布满了血丝,更显得脸色苍白。他微微蹙起眉,看着远处的长明州沉默无语。
      红桑匆匆赶来,单膝跪下,沉声道:“景兄弟确实身在无极宗。”
      段鸿血轻启薄唇,声音无比嘶哑:“去把他带来,告诉他,兑现诺言的时候到了。”
      “是。”红桑领命,离去前担忧的看了段鸿血一眼。
      段鸿血紧紧捂住胸口,撑不住喷出了一口鲜血,鲜血顺着唇角流下,染红了他的嘴唇,无端端映衬出一丝诡异的邪魅。
      段鸿血无力地原地坐下,喃喃道:“小景,一定不要令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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