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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残砖断瓦 ...

  •   “那我出去院子里走走可以吧?”她问。

      “可以,但我家公子说了,姑娘若要走出这间卧室,便须得换上他选的裙装——姑娘原本的衣服已是穿不得了。”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左刀刀揉着许久未曾活动的指骨,皱眉望着珈蓝:“你打不过我的。”

      珈蓝闻言,松开交叠在胸前的双手,她上前一步提息运气,用微笑对着左刀刀。“左姑娘可以试试。”

      原本信心满满,见到她这副从容的样子,左刀刀倒是不确定了。

      珈蓝是什么人?

      她努力搜寻记忆,却始终记不起书中关于焚天宫其他杀手的设定,如何也想不起珈蓝的真实身份。

      随手端起榻边放着的茶水,左刀刀慢慢喝了口茶:“青杏呢?她在哪里。”

      “青杏随公子出门了。”

      “只有你一个人在?”

      珈蓝笑笑,她的眼神就像在很笃定地说“即便只有我一个人在,左姑娘也是逃不走的”。

      虽然总是笑脸迎人,也绝不反驳或顶撞半句,但珈蓝的性子还真是闷透了,难怪楼七遍每次出门都只愿带上青杏——青杏那冲动莽撞的性子,果然是比起珈蓝要可爱多了。

      “算了,非要穿上这衣服的话,我不出去了。”左刀刀整理好身上残破老旧的男装,端坐在榻上对珈蓝招招手,“来,珈蓝你来陪我说说话,我最近闷得好无聊。”

      珈蓝微笑,看透了她一般,“左姑娘,珈蓝是不会违背公子的话放你走的。”

      “这陪我说说话也不行么?我若是想走早就走了,以你的武功根本拦不了我。”

      左刀刀声音拔高起来,她觉得珈蓝真是不可理喻。而直至门外阴沉的声音响起,她方才注意到在说话间,小院里已有人来了。

      “走去哪里?”

      短短四个字便能让左刀刀为之一颤,也就只有楼七遍了。

      “公子。”

      珈蓝见到他便淡淡退至一旁,毕恭毕敬。刀刀不自觉地缩进墙隅,闭上嘴不再说话。

      看到楼七遍她就会害怕。

      楼七遍一眼便望见了在床榻上摊放着的裙装,他看着左刀刀的神情心下已然明了。

      转头命令珈蓝:“替左姑娘更衣。”

      “是。”

      “我不要——”

      左刀刀和珈蓝的话几乎同时响起,楼七遍眯起了眼睛。

      左刀刀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对裙装这般抵触。

      “替她换上。”

      楼七遍全然忽视了左刀刀的话。

      “说了我不要!”左刀刀有些激动地抱起被褥,声音变得尖利,“连我穿什么衣服你都要管么?”

      楼七遍停下动作,他转身的速度快到左刀刀看不清,好像只是一晃眼他便来到了她跟前,带起一阵冷风。

      他拽住左刀刀的前襟猛然将她拎起来,曾经温润的脸上如今竟散发着浓重的戾气。

      他捏起左刀刀的下巴,力道极大,她觉得下颚骨几乎就要被她捏碎,左刀刀努力忍住,才没有呻吟出声。楼七遍的脸离她极近,近到几乎没有空隙,近到鼻尖抵住了鼻尖,可却全没有一丝暧昧的气息。

      他的阴戾让两人之间的温度骤降。

      左刀刀能看到他深埋在眼底的寒意,甚至让她有些哆嗦。

      “我帮你换?”

      楼七遍压低了声音,仍震得左刀刀耳膜发痛。

      她知道楼七遍说得出做得到。

      战战兢兢对上他的视线,刀刀伸手摸到摊放在榻上的裙装,“不……我、我自己来。”

      从楼七遍鼻尖蹿出一道几不可闻的讪笑,他缓缓直起身,目光却仍是死死锁在左刀刀脸上。他面部肌肉好像全部都坏死了,牵动分毫对他来说都是难事。

      左刀刀扯着月华裙挡住有些凌乱的襟口,看到楼七遍全然没有离开的意思。屋子里静默了许久,她才颤抖着开口:“我要更衣了,楼兄……楼兄可以离开了么?”

      楼七遍的目光仍是阴沉着,就在左刀刀以为他要留下来看自己换衣服时,他终于转身吩咐珈蓝:

      “看好她。”

      “是,公子。”

      楼七遍拂袖而去。

      楼七遍真的是从前那个小楼么?

      这几日闲暇时,左刀刀常常会这样思考。

      从前那个小楼虽也是不爱说话不爱笑,却不会这样对她,不会这样强迫她,那个小楼对左刀刀一直好得过分。

      小楼的好,刀刀全都记得。

      记得自己做错了事,他会帮着隐瞒;记得自己被霄妤责骂,他会帮着承担;记得不论自己做什么,从前那个小楼都会无条件包容……

      那个小楼叫什么名字?

      左刀刀曾努力回想了很多次,却从没有答案。只记得霄妤似乎告诉过她,小楼是孤儿,大家只知他随亡父亲姓楼,没有名字,因为没人愿意给他起名字。

      那时候的小楼,卑微到尘埃里。

      可左刀刀记得自己很喜欢他。

      他是隔壁焚天宫里左刀刀唯一喜欢的人,他冷漠却不冷血。

      总觉得焚天宫里的人都太过残忍嗜血了,觅仙宗虽说也并非名门正派,残暴程度和焚天宫却是没法比的。在觅仙宗,最高职位是世袭制,而焚天宫的则是禅让制——能者为王。就连最底层的杀手,只要足够强大都有接手焚天宫成为宫主的可能。故而焚天宫的斗争向来血雨腥风,同门间从无情谊甚至于彼此是世敌般的存在。短兵相接,同室操戈,稍不留神就有送命的可能。

      在焚天宫里,莫说宫主,就连普通上位者都是从同门的血泊中厮杀出来的。

      如果楼七遍就是当初的小楼,那么大概只有神仙知道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小楼……

      左刀刀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她看着对面的楼七遍神色有些复杂,事实上他根本没有真的对她做什么,也没有对她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可面对他,左刀刀总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战栗。

      大概是她胆小。

      然而自那次之后,左刀刀便再也不敢反抗楼七遍了。

      很多时候面对楼七遍暴戾的脸,她总是会想起小楼,或者只是以前的楼兄,每一个都不能与面前的楼七遍联系在一起。

      刀刀也曾想过,或许,楼兄也仍是先前那个楼兄,只不过脾气暴躁了言行举止乖戾了。可她却说服不了自己,楼七遍真的喜欢逼她做一些她不喜欢的事。

      他对她,是和侯爷截然相反的态度。

      侯爷会哄会骗会撩,会狡猾地问“刀刀你可是不愿”;而楼七遍却是几近刻板的执着,或者说是直接,他总会让左刀刀必须接受,强迫刀刀去接受,强横得不行。

      左刀刀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若非实在害怕他,怕是早就翻脸了。

      窗棂外不知何时爬上点点粉白,青灰的天由深变浅,由窗角蹿出一抹金色,瞬时染了整片天。

      雾散了,日光透过窗棂照在刀刀脸上,她早就醒了,却不愿睁开眼睛。

      她昨晚听了一整夜的蝉鸣。

      困得要命,却全无睡意,现下天亮了这便更是睡不安稳。

      她知道楼七遍就在这里,在她的卧房里。

      他已经在那边站了一夜了。

      即便是方才在黑暗中,刀刀也能感受到他一直焦灼在自己脸上的视线,让她僵直着身体全然不敢放松——她一整夜都未曾敢动弹半分。

      害怕楼七遍,害怕他的目光,害怕他下一秒就会对自己做什么……

      可刀刀防了一夜,他却什么也没做。

      就只是这么站在榻边,看着她的睡颜,看了一夜。

      有脚步声响起,紧接着是吱呀的推门声,有人走进来。

      “公子,该用早膳了。”珈蓝的声音。

      刀刀没听到回答,却听青杏也跟着走了进来,“这算命的怎么这般能睡?都这时辰了。”

      青杏声音不小,若屋里有人睡着,当真是能将人叫醒的音量,楼七遍却仍是没有回答,更没有让青杏小声些。

      珈蓝顿了顿,问道:“需要唤左姑娘起身么?”

      “不用。”楼七遍转身离开卧房,“她醒着。”

      刀刀本还想顺势起身,闻言便连指尖都不肯动一下了,她闷着脑袋躺床铺上装睡。

      只是装得不痛快,现下倒想能真的睡着。

      青杏两步走到她跟前,直接伸手把刀刀的脸颊拍得噼里啪啦。

      “算命的你可别装了,该起来吃早点了。”

      刀刀一把捉住她的手,方才睁开眼睛,“你干什么!”

      “果真醒着呢。”青杏盯着她看,一双大眼睛笑弯了,“公子走了便不装了?”

      甩开那手,兀自起身穿鞋,“被你拍醒的。”

      青杏抱着臂笑看她,“珈蓝,你说这算命的可笑不?自己没睡竟还赖在我头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残砖断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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