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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如梦初醒 ...

  •   旧伤未愈又加上新伤,左刀刀一度陷入昏迷……

      她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闯出八荒阵,回到了来时的客栈,可外面的时间已经过了好久好久,久到顾久尧已经忘记了她和宁松音成亲。

      梦里她找了顾久尧很多次,顾久尧一次也不愿见她,还搂着宁松音骑着马在她面前踏过。

      在梦里她也戾气深重,好几次当街对着宁松音出手,却都被顾久尧拦下,于是在梦里她便哭了好久好久……

      不知过了有多久,左刀刀再次醒来,她所面对的仍旧是八荒阵所制造出的顾久尧的十个幻象。

      她没能出去,没能见到顾久尧和宁松音成亲后的情形——她只是在阵法中昏迷了一段时间而已。

      “刀刀,站起来。”她听到那个声音说。

      喉咙沙哑到连吞咽的动作都困难,左刀刀仰躺在冰冷的石块上摇了摇头,“我……起不来。”

      “刀刀,你困在八荒阵里已经五日了,若不开始破阵,便会提前被锁进阵里。”

      左刀刀艰难地支起身体,她听到自己沙哑难听的声音问:

      “已经五日了?”

      “是。”

      自肺腔里升起躁意,刀刀回过身掩起嘴巴猛咳嗽了几下,她见到了满是血污的手心里染上的新鲜血迹。

      “动不动就吐血……我这是变成左黛玉了么?”左刀刀苦笑。

      她现在又饿又渴又累,浑身上下受伤的地方还玩儿命似的疼,半点力气都没有。

      长舒一口气,左刀刀望着先前打伤自己的第十个幻象的方向:“我看出来有个是假的……可我打不过他。”

      四下一片沉默。

      左刀刀不确信地转头,她看向四周空荡荡的幽深石壁,企图寻找那个声音。

      “你还在么?”

      “我在。”那道声音这才终于开口,二后又顿了很久才说,“刀刀,有没有想过,打不过或许是因为这第十个幻象才是真的?”

      “咳咳,怎么可能。”

      左刀刀捂住嘴巴咳嗽了几声,她忍住烦躁下意识地反驳。

      只是这幻音为什么会突然这样说?是真的给她提示么?还是说只为了让左刀刀在破阵时更加混乱?

      目光扫向隐在重重黑雾中的第十个幻象,他仍在旁若无人地给自己斟酒,侧面的线条被浓雾修饰得愈发柔和。那般沉静的样子,与顾久尧别无二致。

      后脑突突地狂跳,左刀刀扶着石壁慢慢站起来,湿冷的石块上还能看见她手掌触碰后留下的血痕。

      正想向他走去,却有人先她一步走到第十个“顾久尧”身边。

      左刀刀惊得瞪大眼睛。

      “松音。”

      那幻象看着来人轻轻开口,而后在来人的惊呼中一把将她带进怀里。

      宁松音消瘦的身体被缚在“顾久尧”怀里,她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便倚在他胸口不再动作了。

      她的脸搁在“顾久尧”的臂弯里,脸上还挂着泪,左刀刀能看见。

      “我们成亲这么久,久尧哥哥对我……却还是如从前一样。”

      成亲?

      左刀刀觉得自己的内脏就快要炸了,她当真了。完全看不下去宁松音和顾久尧黏在一起,即便都只是幻象。

      “刀刀,冷静,这是幻境。”耳畔那个幻音及时响起。

      “不行!我冷静不了!”

      她看到“顾久尧”的嘴唇已经压上了宁松音的,宁松音两条手臂藕节一般软软环上了他的颈项。

      “啊——”

      左刀刀掌中运气,她浑身衣袍瞬间鼓荡在凄风中,所有的内力化作一道激荡的青黑色波纹,凝聚起周遭碎裂的石块一齐向第十个幻象击去,仍在温存中的“顾久尧”与“宁松音”随着一声闷响,皆尽化作浓雾消失在黑暗中。

      这月落星沉本就是邪教武功,故而习武者戾气愈重,威力便愈大。八荒阵所制造的幻象诱发出左刀刀心中最深重的戾气,便也使她这一招式的威力达到最大化。

      衣衫、碎石、阴风、浓雾……

      一切都逐渐归于平静。

      左刀刀在原地喘着粗气,她目光死死锁住方才那第十个幻象消失的地方,似乎这样的处理方式尚不能平息她的怒气。

      可接连的轰响声惊得她整个人都懵了。

      循声望去,另九个“顾久尧”随着第十个的消失,在左刀刀全无防备的情况下,又以迅雷之势全部化作浓雾消失在了黑暗里。

      八荒阵制造出的幻象风谲云诡,幽冷的石窟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膨胀开来,四下成了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感受不到,似乎连引力也没有。左刀刀就像踩在一片虚空之上,在寂静中,她听到有藤蔓冲破土壤的声音,有枯枝节节断裂的声音,伴随着好似永不停息的念咒声。

      玄黑色的粗大藤蔓迅速长高、长大,而后交织成了一片巨网,将左刀刀牢牢困在其中。

      转瞬间,冰冷的幻境中又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她继续运气,试图以武力冲出这片荆棘编织的牢笼,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提不起气,她体内的真气在这一刹那似乎消失殆尽。

      甚至使不出一点点力气。

      她重又听见了顾久尧的幻音。

      说着道别——

      “我早已提醒过你,这第十个才是真正由你爱意所化的幻象。”

      “刀刀,永别了。”

      脑海中回荡着幻音最后的话,死死盯着漆黑的虚空与窒息般的藤蔓,她如何也不能接受这个现实。

      一个人,一无所有,被困在空荡荡的幻境中。

      好几天了,左刀刀一直都是如此,醒了睡,睡了又醒……

      如此循环往复。

      她像是做了几个梦,但又不像是梦。

      她似乎又回到了左小仙的时候,回到了吱呀呀转动着大吊扇的教室里,回到了宿舍里捧着笔记本写故事,回到了篮球场上抱着宋尧的外套看他打球……

      她还梦到自己买了一枚断裂的软翠花钿,花钿做成了她折花腰刀的形状,中间还有修补好的断裂痕迹;梦到自己翻了答案之书,书里说一切都只是场梦;梦到宋尧关注了自己的微博,然后看着里面的状态略有无奈地说“她还挺有个性的”……

      左刀刀似乎明白了为什么记忆会一次又一次地变化。

      她看到当自己还是左小仙的时候,以各种理由修改了故事里的吻戏,添加了不死人的设定,还修改了左刀刀的身份背景……

      把已死的王金冠写活了,把一个普普通通被领养的孤儿,改成了觅仙宗霄妤失散的女儿。

      左刀刀甚至还梦到了未曾发生的事。

      在梦里她看到自己作为写手,一个字一个字亲手删除了文章里顾久尧的全部戏份;她亲手让左刀刀的生活大变;亲手把左刀刀与顾久尧所拥有的全部过去,重新编排在了双重身份的楼七遍身上……

      她看到自己,亲手把顾久尧这个人改没了。

      世界上,从没有过顾久尧这个人……

      突然意识到这真的只是一场梦,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左小仙的一场心血来潮。

      而左刀刀,是左小仙却又不是左小仙,她和左小仙曾拥有过一段共同的记忆,却从某一刻起便成为了两个独立的个体……是这样么?

      不知过了多久,刀刀再次醒来,她仍然没能出去,所面对的依旧是让人窒息的荆棘。

      又饿又累,浑身上下几十处大大小小的伤口因为没有及时医治,有些竟已经开始发炎化脓。刀刀开始发烧,她缩在一方黑暗的荆棘里,每次醒来都是晕晕乎乎。

      “染染,醒醒……”

      “半仙兄弟?”

      昏迷中,刀刀好像听到有个声音在叫她,起初以为是又出现了幻觉,硬撑着支起眼皮,入眼的竟然是楼七遍放大的眉目。

      梦里的情形瞬间涌上来,好像一切幻境在这一刻皆尽成了真。

      分明已无半分力气,左刀刀却猛然挣脱了楼七遍的怀抱,她缩进荆棘丛生的角落,说出了这些天来的第一句话:

      “你不要过来……”

      粗呱的嗓音一出口她便呆住了。

      楼七遍看着左刀刀明显是愣了,许久才说:“半仙兄弟,我是来救你。”

      左刀刀头晕脑胀,她努力摇摇头,“半仙……兄弟?”

      不是染染。

      左刀刀屈起双腿抱住自己,她不能分清那些是梦还是现实,她的记忆太混乱了。

      楼七遍起身想要靠近,她却猛然抬头,“你……不要过来。”

      不知怎的,刀刀有些害怕楼七遍,没来由地怕。

      “侯爷呢……来救我的为什么不是侯爷?”她低垂着沾满血污的眼睫,喃喃自语。

      楼七遍眯起眼:“八荒阵里,你看见了谁?”

      “顾久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如梦初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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