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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你所说的稀世名花?”方月冢把玩着皇甫家独有的请帖,似笑非笑的说道。
距离他几步外的檐下跪了不少人,妇人、孩子、老人,在世间有一个比较统一的称呼,方月冢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定义的,在他的眼里,那等于弱者。
他没有看不起弱者,物竞天择自有定论,有强者自然会有弱者。这是世间存在的定则,无所谓喜欢或是讨厌的。但是当很多的弱者形成“群体”出现在他的面前的时候,那恰恰意味着很多令他不喜欢的东西,包括即将发生的事情。
特别是那些个妇人孩子还是个个披麻戴孝、哭哭啼啼的。
“岚晓啊岚晓,你这是在扫我的运势么?”
“这……”眼前跪下的一片人所表现出来的哀戚之色,似乎大大的出乎了少年的意料。他们都是些什么人少年大概知道,但是要说到目的,他也只是在来者表明来意后觉得可以利用、然后小小的使用了一番而已。但是现状好像有点和意料的相悖。方月冢讨厌什么,他是清楚的。“闻曦大哥~岚晓也是受人之托,岚晓怎么会故意来扫大哥的兴致!”少年轻巧的隐藏了不需要多加说明的部分,小小的咬着唇角,睁大了眼睛闪着水光瞅着座上的人,目光里尽是委屈的神色。
“受人之托?我倒是很有兴趣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可以请的动皇甫家的小少爷帮忙哟~”方月冢放下了请帖,转而换成了茶盅,慢悠悠的说道。“岚晓,看来我这个被叫一声‘大哥’的倒失职了,皇甫家多了很多了不起的高手呢。那以后,是不用在来藏月山庄的护卫了吧?”
“诶?闻曦大哥!岚晓……”少年很显然被少庄主带着冰冷笑意的责问给吓到了。纵使他年纪轻轻就在商场上博得了不小的美誉,在对着方月冢,难得的几分精明也不自觉的在强大的气场之下退缩了。小心翼翼地接近,也对自己所为有了动摇:难道……这一步他真的走错了?
“岚晓在紧张什么,大哥可不是在责怪你。”方月冢翻手里是岚晓作为礼物送给他的紫檀扇,翻手一一指着檐下跪着的人群:“青竹帮、华岳宫、北山派,还有三山剑盟,这下面的虽然都还是小字辈,可他们身上佩带着的可是堂堂的掌门信符哦。有了这些门派帮衬,岚晓,你二哥下次走镖,咱们小小的藏月山庄可真的可以功成身退了哟。”
“大哥——”少年刚想说些什么,冷不丁被后堂传出的高亢笑声打断了。
“好好好!言辞犀利,眼界非凡。藏月山庄的少庄主果然名不虚传!”后堂的竹帘子一掀,出来了三个人,一僧一道,还有个年近中年的白面书生加个身材魁梧的大汉。刚才的话语就是出自大汉之口。
方月冢不动声色的撇了撇嘴角,却态度恭敬的起身向着那一僧一道施礼:“少林空念大师、武当清韵道长,在下慕名已久却不曾得见,今日一晤,三生有幸。”礼罢又冲岚晓玩笑似地说道:“总算没有白走这一趟,岚晓可要好好招待两位前辈。”
“少庄主快人快语,老衲受教了。”大和尚弯了弯雪白的眉毛,似乎对于方月冢的明嘲暗讽并不放在眼里。道长对着方月冢微点了头,算是招呼了。
“出家人不打诳语。”空念拈着念珠,豪放的说道,“今日贫僧与清韵师兄一同前来,权作个见证,少庄主且不妨听听檐下诸位作何要求,再做决定。少庄主意下如何?”
“好说。”方月冢给大和尚和道长的面子,点了点头,又坐下了。随着他的动作,岚晓也好,故作不羁姿态却忽然不语的大汉也好,包括檐下的一干人等,也都默默的松了口气。
空念和清韵都是武林泰斗,虽然并非本门派的掌门却颇有人望,一僧一道出家前就有交情,平日里也常常结伴云游。相比其他的老腐朽来说更容易沟通,这也是方月冢愿意卖两人面子的一大原因。
知道自己会对这两位让步,看来岚晓的事前功课可没少做呢。方月冢嘴角弯弯,所思所想,半点未表现在面上。
檐下的众人有领头的妇人起身向前了两步,先是福了福身,开口道:“小妇人是三山剑盟前盟主华锦鸣的遗孀,这位是幼子。适才少庄主已一语道破了小妇人的身份来历,自不敢有所隐瞒。少庄主见了小妇人的装束该已猜得出,先夫已于两个月前仙逝。只余下这未成年的小儿……”妇人抹了抹眼泪,继续说着,而方月冢却似乎有了预感,接下去的事情看来没那么好推脱了。如果自己所料未差,那么……
话分两头。
千御笑起床的时候没有感受到往常都会有的不适。没有晕眩,心悸也没有,甚至于一直拥堵在胸口的沉淀感也一扫而空,整个人说不出的轻松,他忍不住大口的呼吸,通体舒畅的感觉。他想笑,却忍不住环住身子,眼里酸涩的厉害。
听说重病在身的人弥留之际会回光返照,表现得很精神,就似战胜了病痛一般。
那是生命所绽放的最后一丝光芒,绚烂的让人生出错觉——会以为之前的痛苦和难受全部都是一场梦,而阴霾已消散,一切都会好起来似的。有很多人,便是在亲人互相告慰、以为终于可以松气的时候倏然离世的。
如果悲哀一直延续着,也许离世的时候就不会感觉到更大的痛苦。然后有了那一刹那之间的希望和放松,原本已经熟悉了的悲哀就会以全然陌生的形式席卷而来,以更强大之势。
生命何其残酷。
千御笑沉默的着衣、梳洗,穿上那人准备的最漂亮的一件妃色衣衫,腰间插上翠绿色的竹箫。他静静的望着等身高的铜镜里那个模糊的人影,然后试着露出个微笑。
他对自己的样貌会在人群中引发怎样的效果很是清楚,曾经也不止一次的利用自己这个天生的工具为任务服务。媚笑、娇笑、嗔笑他都会,可是时至今日,那些怎样的笑容嘴角该怎样上翘等等的方法,通通的想不起来了。
他天生就沉默安静,笑容之余他就如剑法、掌法,是可以掌控的,没有任何附加意义的产物。再加上他的成长环境,笑容更加没有单纯的意义。
那人也会笑,笑起来好看极了。自己初见他的时候他笑得特别开心,是那种真正发自心底的开心的笑容,让他很好奇。想知道他究竟为什么而笑,为什么他的笑容可以这样坦率、耀眼。所以下意识的接近,且在不知不觉间深陷其中。
只是,除了那一次,那人再也没有露出过同样的笑容。即使现如今的他与他亲密如斯,还是一次都没有见到过。原本以为跟皇甫家的小少爷在一起时会出现那个笑容,结果还是失望了。
所以,在昨天晚上,当听到那人说出“我会”的时候,他忽然如释重负,自然而然的嘴角上扬。
千御笑也是人,他也会有愿望和梦想。他虽然生性冷淡,却也没有迟钝到看不出那人对自己并非真情实意的地步。
所以得到那么一句不算承诺的承诺,也就足够了。
虽然看不到那个存在于自己记忆中的笑容是个遗憾……可是,生命里,不是因为有了遗憾才更加鲜活的么?
第一次情殇发作的时候他就了然了自己的心意。会毒发就是铁证,他的身体在他自己都没有清楚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做出了反应。
回忆发现胸口出现红色的丝状印迹时的情景,他恍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