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绛唇》淳于曦页

1、序章

　　楼下清歌，水流歌断春风暮。
　　梦云烟树，依约江南路。
　　碧水黄沙，梦到寻梅处。
　　花无数，问花无语。
　　明月随人去。
　　——《点绛唇》　李祁

　　序章

　　从长安到扬州，不一定非走水路不可，旱路要快的多。只是这一次有佳人在旁，更何况也没什么要紧事情。想了想，方月冢决定走水路。
　　从长安城出发，经广通渠到洛阳，再沿通济渠过淮水，然后顺着邗沟一路直达目的地。水路无聊，沿岸风景却恰合身旁美人的心意。杜落鹃，长安富商杜家的独苗千金，按道理说，大家闺秀和年轻男子结伴而出并不妥当，只是同身为江湖儿女，也就不太计较这些个繁文缛节了，更何况这其中，还有一些除了当事人并不为外人道的缘故。
　　方月冢出身武林中举足轻重的武学世家“藏月山庄”。除了一手拢月剑法出神入化之外，老庄主更是以其武德高洁使得一干黑白二道人士甘心拜服。作为后起之秀中的翘楚，也无怪方月冢总是那么自信潇洒了。
　　只除了心里哽着的唯一的一个结。
　　“闻曦表兄～怎么又发呆了？”杜落鹃叫着方月冢的表字，掀帘而出，端庄的容颜上永远挂着得体的笑容，优雅从容，真正一派大家风范。他的母亲个方月冢的父亲乃是一胞兄妹，当年兄习剑术，妹妹以文弱之姿学得一手“漫天花雨”的暗器，被传为美谈。先别看杜落鹃一脸的和善，柔柔弱弱，连只虫子都杀不了的样子，尽得其母真传。也不知道像双亲中的谁，“大家闺秀”的表皮之下，藏了“人犯我一，还之千万”的干脆狠辣，还是一脸绝美笑容地送人归西的那种。
　　对此该人的本性，方月冢不置可否。除了动不动就对着自己洒上几把“漫天花雨”，这个表妹还是很贴心的——当然，这只是方少庄主一人而已。
　　那么表妹咧？以下是当杜落鹃听说自己和方月冢的婚约之时，对其双亲说的话：“闻曦表兄？想都别想！就他那花蝴蝶的样子，到处留情不说，还男女通吃。我还想多活两年，不想被他那些个‘蓝’颜‘红’颜的满天下的追杀。”这还是粉留口德的说法，总之一句话概括：没安全感！只不过……
　　杜落鹃偷眼看了看方月冢：这趟扬州之行，怎么那么老实？发烧了？中毒了？不会是假冒的吧？她狐疑的皱起了好看的眉。
　　“你不无聊吗？满眼的不过水树船天，每天还得看着我这张早就看厌的脸？”方月冢斟着酒，依靠着船舷，漫不经心。
　　“你也说啦，有水有树有船有天空，何乐而不为？道是表兄你～呆的还真诡异……思春了？”
　　“这是一个闺中楚秀该说的话？真不该带你去扬州，也不知道又有多少公子少侠、青年才俊被你那张表皮给骗住傻傻的拜倒在你的罗裙之下。唉……扬州之难不远矣……”
　　“讨厌啦～～！”摸出把小罗扇遮掩住半张笑脸，一眼过去宛如少女娇羞不已，可是方少庄主却是背脊寒毛倒竖。
　　“你——喂！”方月冢手一扬扇出掌风，身子一转，衣袂飘飘，一眨眼人已经掠出船舷，往水面上轻轻一点，纵身一跃。落在了船的另一边。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华丽流畅、干净利落。
　　“表哥～～～”故意用那种甜死人不偿命的腻声，杜落鹃嗔怪道，“好哥哥～你就让人家中几针嘛～～”
　　看看全过程都没离手的羊脂白玉杯，仰头饮进杯中未洒一滴的酒水，方少庄主笑了。掸掸衣摆上根本就不存在的灰尘，道，“六十九。劳驾杜大小姐能否让小的安安稳稳的喝个小酒，吹个江风？”
　　“要不下回……我用毒针？”
　　“别找我就行。”
　　“小气！”甩着小罗扇无聊的摇了摇，嘀咕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没上过学啊～好哥哥～”
　　方月冢却突然僵住了。
　　“见鬼了？”杜落鹃拿扇子在他眼前晃了晃，“魂魄归来哟～～我也没说旷世佳句啊～”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也说过一样的话啊……”喃喃的说道。
　　“谁啊？你的心上人？”
　　“也许吧。”方月冢望着船窗外的浩淼水面，微微苦笑，“执着、自卑，会闹些小脾气，却又单纯的可爱，偶尔……还会耍些小聪明……有一点粗神经，又坦率的让人心动。”脑海里浮现那双一直笔直的望着自己的眼睛。
　　“哦～看不出来看不出～风流潇洒的方少庄主也有中招的时候啊！哪～人呢？看中了却不出手可不是你的风格哦！”
　　“他……走了……”方月冢不理会表妹的调侃，视线在波面上游移，有些失神。
　　“好了。说吧。”杜落鹃依靠在贵妃榻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坦白从宽，说不定，小妹我还能帮上在舅父舅母面前说上几句好话，让你风风光光的把人领进门～”
　　方月冢笑了。
　　“该从哪里说起好呢……对了，你知不知道影舞堂？就从这里开始说起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