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才是大Boss》苏霖

19、孤岛默示录（五）

　　本以为世界是五光十色的，由日光撕裂黑夜开始，到夕阳沉入青黛为止，青空流云之下，充满活力的每一天。相亲相爱的家族，生机勃勃的动植物，热闹的人群，熙熙攘攘到有些吵闹的车辆，欢乐的笑容，感动的泪水，忧伤的愁绪——这是属于人类的幸福。
　　却忘了支配世界一半时间的，仍旧是深沉的黑暗。或许只是因为在那个时候，人们总是处于沉睡之中；或许是因为城市中灯火通明，照亮了每一个幽暗的角落；又或许是习惯性地移开视线，不去注视那黑暗中蠢蠢欲动的预兆……
　　所以从未察觉到，黑暗一直存在，黑暗永远包裹着光明。
　　所以在视线中的一切都茜色染红时，才意识到，那些平淡幸福的日子，和蔼可亲的家人，灵动又美丽的生命，光华四射的时光，在这一刻全部沉入了深暗的血海之中，被吞噬一切的欲望淹没。
　　空虚，饥饿，干渴，茫然……有点想哭，却不知道为什么笑了出来。

　　发生了什么事，接下来又会怎么样，不知道。意识浮浮沉沉，唯有鼻翼间飘散着从未有过的美妙香味牵住了全部的注意。比蔷薇更馥郁，比蜂蜜更甘甜，那一定是比其他所有东西都更要美味的东西。
　　“珂……特……醒过……没……太好了……”“不……离开……”
　　似乎有谁在说了什么，脑子里好吵，听不清楚。比起那个——
　　“啊啊啊啊……”
　　果然，好甜，比她喝过的所有果汁都要更甜，有点像草莓酸奶的味道，却比它更醇厚。
　　好开心，好幸福，有种一切都不再重要，有了这个就有了一切的感觉。
　　有些想笑，却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先流了出来。
　　为什么呢？
　　大概是，在为她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而哀悼吧……
　　到底失去了什么呢？
　　再次失去意识之前，她一直努力地思考，却最终被混沌打败，在什么也不明白的情况下沉入黑暗。

　　同一时间，园木岛上空500米处——
　　“呐，知世，理事长就让我们俩来，会不会太随便了啊？这可是食尸鬼诶！”木之本樱背负纯白双翼，抱着自己最好的朋友大道寺知世迎风而立。
　　“呵呵，没问题的，不是说抚子就在这岛上吗？如果有高位吸血鬼在，她肯定已经搞定了。”知世永远是一副毫无紧张感的模样，即便是如此特殊时期，她仍旧牢牢地捧着摄像机。虽然目前下方几乎一片漆黑，她也是乐此不疲。
　　“但，但是知世，你不觉得很可怕吗？”当初生化危机只是开了头她就没敢看下去，这回直接就真身上阵了，樱现在的脸色已经发青了。
　　“安心吧，小樱你只要站在这里，一把火下去不管是食尸鬼还是幽灵都会一干二净哦～”
　　“哇啊啊不要提幽灵啦！”

　　同一时间，港口——
　　“啊哈，半夜突然把人叫起来，真是的，我们还在度假诶！科长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会使唤人。”穿着标准修女服，手握武士·刀的女性打了个哈欠，率先从一艘小型快艇上跳了下来。
　　“没办法，人手不足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谁让我们刚好在附近呢？”紧随其后的金色短发少女却穿着神父的黑色祭衣，胸口挂着个银色的十字架。踏上岛面的瞬间，她的眼神骤然一变，推了下略显土气的圆眼镜，道：“这真是不得了，臭气熏天啊。你听到了吗由美江，灵魂的哀嚎声，真是吵嚷啊～”
　　“是魔术协会那个叫什么‘魔蜂使者’的家伙？哼，那种妄想撺掇神之权柄的组织能出什么好东西？该死的异教徒，呸！”豪放地将武士·刀往肩上一扛，一把拽下黑色的头纱，露出一头漂亮的黑色长直发，高木由美江啐了一口。
　　“接下来该怎么办好呢？”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短发少女却毫不犹豫地拉开了手·枪的安全栓。
　　“嘿，如我所愿地砍过去，世界就清净了！”她刷地一声抽出了长刀，身形一闪，便将游荡在附近的食尸鬼一刀两断。
　　“阿门！”

　　此时，城堡地下研究室——
　　“喂，女人，没事吧？”肥猫扑到史黛拉的身边，嗅了嗅她脖颈上血肉模糊的伤口，像是受不了刺激似的往后跳了好几步。
　　“如何？”抚子双手摁在她的肩膀上，不管是什么治愈术还是状态祛除术不要MP一样不停地放，状态栏上显示的虚弱debuff无法清除，HP还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反复着，对方的伤口仍旧没有一丝一毫愈合的倾向。
　　“哼，一股子恶心的腐臭味。不行不行，没救了，你也别白费力气了。”它三两下又蹦回昏迷的夏目身边，警惕地瞪着那个突然醒过来咬了史黛拉一口，又莫名其妙昏过去的小女孩。

　　抚子停下手上的技能，仔细观察了一下史黛拉的脖颈，毫不犹豫地就低下头准备试试看吸毒。可惜还没等她靠上去，一颗石子就正中她的后脑。
　　“你干嘛啊大肥猫？你不救人就算了还不让我救啊？”
　　“哼，毒素早已经扩散到胸口了，你现在吸也没用。”它说着眼睛一弯，露出一张诡异又嘲讽的猫脸，“哦呀，要是你也想变成食尸鬼就尽管试试呗～”
　　“不管怎么样总要试试，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啊！”抚子完全没有被斑的话影响，再次低下头去，“中毒就中毒呗，变成食尸鬼之前自杀就行了，反正又不会死。”
　　“吼哦～真是愚蠢的人类，你妈妈那巴掌打得还真是一点也没错。”虽然嘴里说着，它却没再阻止抚子，对于这种烂好心的蠢人，它并没有嘴上说的那么讨厌。

　　“说，咳咳……得没错……”史黛拉用最后的力气推开了抚子，整个人摔出了她的怀抱，砸在了坚硬冰冷的地板上。
　　“你真是个……蠢货……比我还要……咳咳咳……”
　　“你别说话，让我给你治疗！”抚子执拗地把她抱起来，不顾任何人的劝阻。
　　“藤原抚子！咳咳……”史黛拉呼地一巴掌拍在了抚子脸上，却因为已经失去了力气，这动作变得如同抚摸一样轻柔。她自嘲地笑了下，最后看了眼昏迷的珂赛特，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转向了抚子：“在我变成……食尸鬼之前，杀了我……啊，别忘了，在我肚子上……补一刀……”
　　感受到抱着自己的那双手控制不住地颤抖，史黛拉有些意外地看了眼抚子，后者的脸上掺杂着震惊、哀伤和挣扎，跟先前那个面不改色砍杀食尸鬼的时候判若两人。难道她从来没有意识到过，那些食尸鬼也都是像她们一样的普通人，只是被吸血鬼或是蜂群咬伤后才变成那样的吗？
　　什么嘛，原以为是个真正的战士，原来……只是个天真的孩子吗？

　　“算了……那边的猫先生……麻烦你……”
　　“不，我来。”
　　史黛拉·堂吉诃德，Lv：38，职业：黑手党。状态：尸毒，虚弱。
　　眼前的状态栏还是一成不变地浮现在眼前，象征着大地人的绿色底边框，象征着种族的大地人三个字赫然在目。这个人还是人类，这个人还没有变成怪物，这是系统的判断，说明现在她还有救不是吗？

　　为什么当初选的不是施疗神官呢，为什么她的复活技能被那个莫名其妙的召唤技能替换掉了呢，不然面对现在这种状况就不会明知道还有救却仍然束手无策了啊！
　　就算是大地人，就算只是NPC，就算不是冒险者，她也是个活生生的人类啊。正因为是大地人，正因为是NPC，正因为不是冒险者，那么没了就没了，死了就是死了，再也不会出现，再也不会说话不会动，会彻底化为白骨，一了百了啊！
　　呐，花耶，为什么这个游戏会这样，为什么身为冒险者她除了怪物以外，还要对大地人刀剑相向？是她理解错什么了吗，还是这个世界哪里不对吗？她是冒险者，她是救世主学校的学生，她是为了拯救一切而来的，那她现在的行为，可以拯救什么吗？能拯救些什么呢？
　　她举起刀，对准了史黛拉的咽喉，眼中的动摇一目了然。
　　这样的行为，是正确的吗？

　　“那我们约定吧，如果你一个不小心被感染了，就打个电话给我。自杀是很可怕的，所以妈妈来帮你复活。”
　　花耶的话突然回响在脑海里，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她是以怎样的心情提出这样的约定的。杀人……就算是为了拯救什么，仍旧让人如此痛苦不堪。那自己呢，真的有足够的勇气去做吗？

　　“呜……不行……快，快啊！”原本静静躺着等待死亡的史黛拉突然不受控制的肌肉痉挛，脸上暴起了根根青筋，她咬着牙，不断地催促着抚子。
　　而在后者眼里，那原本绿色的状态栏，如同被另一层界面遮挡一般，开始慢慢闪现出另一个红色的界面。从最开始的好几秒出现一下，到后来的与绿色·界面不断交替出现，直接晃花了她的眼。
　　巨大的轰鸣声幻觉般地在脑海中响起，混杂着自己粗重的呼吸，抚子的额角涌出了大滴的汗珠，沿着她的脸颊滑落，砸落在史黛拉已经扭曲了的侧脸上。

　　快点，快点，再不快点她就要变成食尸鬼了！
　　等等，等等，再等一下她就会变成怪物了，那样再杀掉就不会有心理压力了！
　　不行，她要以人类的身份死去，这是她的愿望，这是她最后的请求！
　　下不了手，我不能杀人，我不能杀人，太可怕了，不可以，我不可以杀人！
　　这只是游戏，不过是一个大地人而已犹豫什么，接受的任务就要完成啊！
　　“快啊～～～～～～～～～～”
　　“啊啊啊啊！”
　　伴随着她的大吼，燕返的冰冷刀锋终是落下。
　　其斩落在地的，除了那个人的头颅以外，还有一些什么东西的碎片。
　　“啊啊啊啊！”
　　又是一刀，剖开了那个人的肚子，精准地挑断了脐带，将那还未成型的孩子一刀两断。

　　燕返还是一如既往地纤尘不染，但它的刀面上却映照出了一个被赤色染红的人的影子。那是她的脸，布满了汗水、血水和泪水——
　　痛苦扭曲得令人作呕，却脆弱可笑得真实的脸。
　　我救了她，我杀了她……
　　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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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病了，休息了几天没更新真是抱歉，今天开始恢复正常。
本章新出场人物：
高木由美江、海因克尔·沃夫（金色短发的女性）：出自《Hellsing》（皇家国教骑士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