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帘幽梦·新语》珞の很倾城

1、001--零零一

　　“咕噜…咕噜噜…”
　　大片的紫色珠帘前，一个扎着马尾的少女，正托腮出神。结果却让这出空城计打断了她的遐想。
　　“糟糕，肚子好饿呀。”少女懊恼的自言自语。
　　推开紧闭着的窗户，酒会的嘈杂随即就呼呼啦啦的直往耳朵里钻。气闷地嘟了嘟嘴，少女最终还是向现实妥协，决定下楼去酒会里找点吃的，来祭祭自己的五脏庙。
　　换上了一身火焰红的蓬蓬公主裙，少女开始拨弄头发。
　　“叩叩…”
　　“谁？”
　　刚梳好发型的少女扬声问道。
　　“紫菱，是爸爸。爸爸进来啦？”
　　门外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男人直接地开门而入。
　　“紫菱，你怎么还不下去呀？客人们都到了。”汪展鹏这话看似有些责怪，但语气中却是满满的宠溺。
　　紫菱一扫之前的气闷，笑兮兮地走到汪展鹏面前，抱住他的手臂摇啊摇，“爸爸，我正准备下去呢。您看，我都换好衣服了。”
　　自己宠着长大的女儿，汪展鹏怎么会不了解呢？他轻刮了刮紫菱的鼻子，笑嗔，“少抖机灵，你要是真这么乖，爸爸还上来叫你？今晚这么自觉地换好衣服，是因为肚子饿了吧？”
　　紫菱吐了吐粉舌，一点也没有被父亲点破小心思后的不好意思。
　　“走吧，跟爸爸一起下去吧。”汪展鹏拍了拍紫菱的手，“今晚的酒会，你应该不会觉得无聊。你云舟叔叔带了他的弟弟费云帆来。这个小费叔叔是一个很风趣的人。他很早就去了法国，可以说是在法国长大的。你那么喜欢听故事，爸爸觉得你今晚一定会尽兴的。”
　　“真的吗？”原本只是打算填饱肚子就离开的紫菱，因为汪展鹏的话，现在对这个还不曾谋面的小费叔叔充满了好奇。
　　父女俩有说有笑的往楼下走去。

　　下楼后，汪展鹏还来不及为紫菱引见一下那个有故事的小费叔叔，就被酒会上的客人绊住了脚步。
　　跟在汪展鹏身后的紫菱，不经意间看到了不远处正在说笑着的一对男女……那对男女正是楚濂和绿萍。一个是她的亲姐姐，一个是她关注了好多年的男孩。
　　小鸭子啊小鸭子，你就是一只丑小鸭。楚濂的眼里只有绿萍那一只白天鹅。
　　心里自卑感作祟的紫菱，拿了满满一盘食物后，躲出了嘈杂的酒会。
　　“果然，这里没有人。”
　　来到小花园的紫菱，对小花园的清静感到万分满意。坐到小花园的摇椅秋千上，紫菱开始解决盘子里的食物。还带着婴儿肥的脸颊，如小仓鼠般咀嚼着食物，显得俏皮可爱。
　　“呜--呜---呜--”
　　正享受着美食的紫菱，被这突如其来乐声吸引了心神。这乐声，如萨克斯乐一般，低音深沉平静，高音饱满细腻。但仔细聆听，却又带着两分沙哑。
　　对这乐声充满好奇的紫菱，放下了盘子。伴着乐声，轻哼起这首猫王的Love Me Tender，寻声而去。
　　月光下，一个身量高健的男人正忘我地吹奏着。男人的侧面，落入紫菱的眼中……
　　“好听，真是太好听了。”一曲终了，紫菱忍不住地拍手喝彩起来。
　　这时，男人才注意到紫菱这个不速之客。男人看向紫菱，正有些皱眉的意思，却被紫菱一脸单纯好奇的样子，弄得没了脾气。
　　“小兔子，你是刚刚享用过你的时蔬盛宴吗？”已经走到紫菱面前的男人说道。
　　“唔？”紫菱迷糊地看着男人。
　　再次被紫菱的迷糊取悦到的男人，点了点自己的嘴角，又指了指紫菱。
　　“呀！”紫菱连忙毁尸灭迹。随即，羞愤的紫菱有些冒火地说道，“你这个不礼貌的家伙！我有名有姓的，干嘛叫我小兔子！”
　　难道你躲在旁边偷听我吹奏音乐，就很有礼貌了？男人很想这样问。可是他打量着眼前明显还是个未成年的小女孩，实在是不好意思计较。于是他退了一步，说，“好吧，我叫了你小兔子，你这个不速之客也听了一首曲子，我们扯平。好不好？”
　　紫菱点了点头，正想说‘好’，又猛地摇了摇头。见状，男人扬眉。
　　不等男人说话，紫菱就说道，“你刚刚在吹曲子，声音那么大，我听到有什么奇怪的。再说了，我不是夸你吹得好了吗？但是你无缘无故的就喊人小兔子。你觉得是谁更没礼貌一点？不过，如果你告诉我你刚刚玩的乐器叫什么，那我们就算扯平吧。我实在是很好奇，这么一个小小的管子，是怎么可以发出萨克斯的声音呢？”
　　男人被紫菱这话气笑了。他抿着唇，盯着紫菱。然后又顺着紫菱探究的眼神，看了看手里的‘小家伙’。最终还是松了口，“这个小家伙叫作卡祖笛。它虽然叫作笛，但是它和中国的竹笛或者国外的长笛都不一样。它不是靠气吹的，而是靠嗓子唱的。”
　　“这个也是笛子？天哪，它真的好小啊。”
　　男人耸了耸肩，说，“它的确是笛子。在国外，是一种很古老的乐器了。不过，中国倒还很少见到它。可能是玩的人还少吧。”
　　“喂，你教我好不好？”
　　男人看着扒住自己手臂的紫菱，眉头微拢，“我对你而言应该只能算是陌生人吧？你就这么让一个陌生人教你东西…我应该夸你胆子大吗？”
　　“怎么会是陌生人呢？你来参加我家举办的酒会，那肯定就是我爸爸认识的人。我爸爸一定知道你是谁。”紫菱用一脸‘你好笨’的神情看着男人。
　　“你家？”男人注意到了紫菱的措辞。稍作联想，男人很快猜出了紫菱的身份，“你是汪展鹏的小女儿，汪紫菱？”
　　“你是妖怪吗？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紫菱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哈哈哈。”紫菱如此新颖别致的称呼，让男人大笑起来，“小兔子，我的哥哥云舟和你爸爸可是好朋友，不管是按年纪还是辈分，你称呼我叔叔都是应该的。”
　　紫菱看着眼前成熟却不显沧桑的男人，说，“原来你就是爸爸说的很有故事又很风趣的费云帆。不过，你也一样很没礼貌！我刚刚都说过了，不许叫我小兔子！就你这样，一点长辈的样子都没有，我才不叫你叔叔呢！”
　　“无所谓。”在国外待久了的费云帆，还真的是对称呼这些东西无所谓。在他看来，辈分就和名字一样，都是一个称呼而已。人与人之间，不见得就会因为辈分而熟稔，“小兔子，你要不要回去？我出来很久了，该回去了。”
　　“我说了，不准叫我小兔子呀！”紫菱真的是气坏了。这个费云帆，看起来很好说话，可是他很恶劣也是不争的事实！
　　气坏了的紫菱，不依不饶地追了上去。
　　而费云帆却故意加快了脚步走着，逗着紫菱玩儿。紫菱在后面越是气急败坏，他在前面笑得越是开心。

　　两人就这样一个逗，一个追的离开了小花园。不知不觉就回到了热闹的酒会。
　　“紫菱啊，你这张牙舞爪的对你小费叔叔像什么样子？”紫菱对着费云帆张牙舞爪的样子，让母亲沈舜涓看到。沈舜涓顾不上问紫菱是怎么碰到费云帆的，就先呵斥她。在沈舜涓看来，不管紫菱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都不能对长辈这样子。这实在是太没规矩，太丢人了。
　　听到沈舜涓的话，紫菱的姿态立即收敛了起来。安静地站在费云帆身边。
　　“妈。”
　　“你啊你…”
　　费云帆在一旁听着母女俩说话，眼神却一直注意着紫菱。在他看来，这个女孩真的是太多变了。明明前一秒还那么活泼，为什么下一刻就能变成乖乖女呢？
　　很快，他就从紫菱的眼神里找到了答案。
　　真是奇怪。明明是一个有父母长姐疼爱的小女孩，怎么面对自己的母亲却是这样一副表情。害怕、失落，这样的负能量情绪，为什么会是面对自己母亲而出现的呢？费云帆觉得他一向反应敏捷的大脑，有点转不过弯来了。
　　“云帆啊，你不要介意啊。紫菱被他爸爸宠坏了。”
　　沈舜涓的声音拉回了费云帆的注意力。费云帆浅浅一笑，带着三分疏离，四分温雅，还有三分真诚，“您不要这样说。紫菱也没有怎么样，她这么朝气勃勃的，挺好的。让我这个老人家，都跟着年轻了不少。”
　　“你真的是太会说话了。”沈舜涓再怎么样对小女儿恨铁不成钢，听到有人夸奖女儿，心里还是高兴的。
　　此时，恰巧有人需要沈舜涓这个女主人招待，两人又寒暄了几句，沈舜涓就离开了。
　　“诶，小兔子。不要这个样子嘛。笑一笑啊。”沈舜涓离开后，费云帆看着还在失落中的紫菱，心里突然变得有些闷。
　　这会儿，紫菱也顾不得费云帆对自己的称呼了，她的声音里带了浓浓的落寞，“有什么好笑的嘛。在我们家里，绿萍是爸爸妈妈的骄傲，她学习好，跳舞好，人际关系好。所有所有的好都是绿萍的。而我呢，我就是一只灰头土脸的丑小鸭。学习不好，脾气不好，什么什么都不好。我简直就是一无是处。”
　　紫菱的话，让费云帆震惊了。他没有想到这样完美的家庭里，居然还会让小女儿这个样子。
　　嗯…这算不算物极必反呢？费云帆看着正在舞池中跳舞的绿萍，这样想着。
　　“你看吧，绿萍的舞跳的很好吧…”不知何时，紫菱抬起了头。
　　费云帆回头看向紫菱，说，“的确是跳得很好。”
　　“是吧，是吧。连你也是这样觉得的。”
　　“其实像你这样的情况很普遍啊。别人就不说了，就说我好了。我们家只有我和云舟两个兄弟。他呢，从小到大规规矩矩的。所以在我眼里，他就是‘规矩’。而我呢，随性不羁惯了。所以在他眼里，我就是‘麻烦’。你看，我们家一个规矩，一个麻烦。老天都是很公平的。”
　　“呵呵。规矩、麻烦。”紫菱被费云帆的新说法逗笑了。
　　看到紫菱的笑容，费云帆真是觉得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太好了。你终于是笑了。你还是笑起来比较好看。失落沮丧这样的情绪，不适合你。”
　　“说得好像你有多了解我似的。”紫菱冲着费云帆做了一个鬼脸。
　　看着现在藏起了失落的紫菱，费云帆鬼使神差地拿出纸笔写下了一首小诗：
　　「一个女孩名叫失意，心中有无数秘密；因为世上难逢知己，她必须寻寻觅觅。她以为她，脸上没有露出痕迹；在她的脸上，早已经写著——孤寂。」
　　紫菱看着费云帆递过来的小诗，怔怔地出神。她没有想到，一个初次见面的人，竟然看懂了她，看穿了她。
　　她茫然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但费云帆只是轻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好温暖的手啊，这是紫菱此时唯一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