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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花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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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从青山居回到猎场门口换车的一路上,晏柔月都没有怎么说话。
毕竟四人皆在车上,话题还是继续围绕羽林营操演、武艺兵法等事,也略带几句有关今年秋狝的安排。
晏柔月对兵法之类不大懂得,但听萧铮多说了几句秋狝之事,就察觉出与前世辅仁十五年的秋狝大典有些差别,似乎要刻意加添一些让武将并羽林营在文宗皇帝并群臣百官面前有些演武列队的机会。
表面看起来,这是会给苏陵这样骑射兵法皆精之人更多出头的机会,但晏柔月听着总觉得还有其他用意。
萧铮要想提拔苏陵,法子多的是,哪里需要这样大费周章地强行提前秋狝,又要去更动猎典日程等等。
而且,若五月仍要对羽林营与国子监一并考核,那到了秋狝之时怕是羽林营已经七零八落了,又会是何等乱象。
马车在雨中奔驰,一路摇摇晃晃,晏柔月思索之间便不时眼尾会扫到那一盏随着车厢轻轻摆荡的小花灯。
到底不是什么太过精细之物,仗着此刻未曾点亮,不然再摆荡几下,怕是内里灯烛都要翻了。
晏柔月心里正暗暗想着,马车忽然猛烈颠簸了一下。
四人皆猝不及防,不过因着身手矫捷,略歪晃一瞬随即强自撑住。可那花灯到底是廉价之物,系在灯顶的线绳直接断了。
萧铮反应极快,迅速反手抄住,才没让这竹木小灯直接滚落摔散。
“殿下好敏捷!”苏陵真心称赞了一声。
“见笑。”萧铮笑笑,随手将那灯放进了手边的螺钿抽斗。
晏恩霖原本并没留意那灯,这时终于看仔细了,不由目光微微闪动,目光却刻意没有向晏柔月那厢望过去。
这时侍卫在外头禀报了一声,是因着有小山猫骤然从林中冲出,才让马匹受惊一瞬,现那山猫已然跑远,车驾前行应无旁碍。
萧铮显然心绪仍是极佳的:“知道了。”
随后半程便无旁的变故了,马车再行一刻钟便遇到了赶过来的晏家马车,但因东原此处有些泥泞,还是坚持回到了演武场左近才让晏家兄妹换车。
或许是冤家路窄,这时又被白嘉梅等人刚好遇到,显然也是从猎场另一侧刚刚躲雨到不耐烦,同样预备折返归家。
不过雨势密集依旧,又有先前的龃龉,互相看两眼,谁也没说什么,各自赶紧返程归家才是正事。
“阿柔,那——那盏灯,哥哥没看错罢?”
马车行了足有一盏茶的功夫,晏恩霖才终于问了这一句。
晏柔月看着兄长换车之后的沉默神色,已经多少想到了这一层,但是等他真的问出来,心下还是迟疑的。
倒不是想瞒着哥哥什么,而是她与萧铮之间这些事情实在不知从何说起。
“好像是。”晏柔月含糊应了一声,心里又开始飞快盘算——其实撇开她与萧铮之间的那些纠缠,有关朝政、书院等事,是不是应该跟兄长甚至父亲提一提?
现在随着谭二之事的解决,兄长没有破相、也没有仕途受损,下一件对于家人而言要紧的大事,应该就是舅父纪辉今年入京补缺之事了。
不想晏恩霖并没有问别的,听晏柔月确认之后,点了点头,又将目光重新投向车窗之外,继续沉思。
面上的神色还算平静,但他的手却不自觉地握了拳,轻微活动着手腕,乍一看便像是要去打桩打拳似的。
晏柔月莫名觉得有几分好笑,想想还是将心里的话暂时压下,也将目光投向了另一侧的车窗外。
夏雨莹润,树木葱茏,城郊今日的景色好像特别可爱些。
再两刻钟后,马车终于回到了国公府,雨也小了不少。晏恩霖好像自己想通了,神色又与平时一样,并不再提那花灯的事情,转而问起晏柔月今日可否扫兴,是否要再找些旁的游玩散心。
晏柔月看着哥哥这样反倒不好主动多说什么,索性也含笑应了,兄妹两人又商量说笑一时,才各自回房更衣、再去给父母请安。
今日也是父亲晏宸的休沐之日,晏柔月刚到正房门外便听到里头有母亲纪韶华轻轻的笑骂声:“——呸,都是当爹的人了,这是什么话。”
晏柔月与兄长不由相视一笑,门外的大丫鬟桂叶赶紧禀报了一声,略等了几息才打了帘子。
进得门去,便见父亲晏宸与母亲纪韶华一同坐在暖阁的坐榻上看书,两位之间勉强拉开一尺有余,显然是因着儿女过来才刚刚分开。
“今日在猎场可淋了雨?”纪韶华最关心的自然是孩子的身体,问了这个之后才再问有关游玩如何,可曾尽兴等等。
晏恩霖将大致行程说了说,有关白嘉梅的部分也让晏柔月略补一二。
因为现在纪韶华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只是为了在谭二彻底结案发落之前躲开姑母晏澜纠缠,才仍旧借着太医的话称病不出,所以有关在外头这些争端大小事也不再瞒着母亲。
“有三殿下亲自说明,应当对阿柔名声无碍。”父亲晏宸并不太在意得罪昌平伯府,只是关注女儿有没有吃亏,也是相当信任惠王殿下素来铁面冷脸的名声。
“咳咳。”晏恩霖干咳了两声,看了一眼妹妹,才应道,“是。”
晏柔月有些拿不准哥哥这是想到哪里去了,索性还是换个话头,刚好看到母亲手中书卷里露出了信封的一角,便好奇问道:“母亲这是有什么书信?”
“你辉舅父的信。”纪韶华与丈夫晏宸态度相类,也觉得女儿在猎场与白嘉梅那场小小的口角并不是什么大事,因而心情还是十分轻松,将书信递给晏柔月,“今年吏部发文,说考绩递补之事要提前,所以你辉舅父应该过下个月便能启程进京了。这刚好也能跟你姨母和湘表姐她们同路。”
说着,又看了一眼儿子晏恩霖:“湘姐儿这趟在徽州住了一年多,及笄礼都在那边办了,你这做表兄的,也该好好补一份礼物。”
晏恩霖欠身应了:“是。”答得很是理所当然,不过并没有多少热切喜色。
晏柔月则就着书信微微垂下了目光。
吏部将考绩之事提前,有没有萧铮的动作?
不管有没有,今生一定要保住四舅父纪辉,万万不能再叫人牵累到考绩舞弊案里,落个流放北地、被害身亡的下场。
至于即将回京的姨母纪薇华和表姐姚湘,却有些麻烦。
她的外祖父广安伯纪墨堂前后共有两位嫡妻,元配夫人钱氏过世很早,留下了一儿一女,便是她的长舅父世子纪勖与姨母纪薇华。
之后才续娶了晏柔月的外祖母,出身苏州织造世家的柏氏。晏柔月的母亲纪韶华与四舅父纪辉都是柏氏夫人所生。
这等家宅亲戚关系其实很常见,为了爵位勾心斗角的自然是有,但恪守齿序身份,和睦相处的也不少。
纪家勉强算是后者,或者说,在前世晏恩霖因着毁容破相、仕途大损之前,晏柔月以为纪家是和睦友爱的。
不过现在稍微回想一下,晏柔月都还能想起来前世辅仁十五年,姚湘得到旨意,赐婚为二皇子侧妃那日,到晏家来与兄长退还过往信件礼物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