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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白嘉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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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白嘉梅见到晏柔月亦是一怔,尤其她一个人牵着马往外走,身边并没有其他亲友,可是稍微再往远一些的四围观察,便见陈越并另一个惠王府护卫侍立在数步之外。
“晏小姐也是来练习马术的?”白嘉梅压下心中浮动,主动开声微笑招呼。
“散心而已。”晏柔月也含笑应了一声,并不打算多说。
她前世跟白嘉梅打过不少交道,还算有几分了解。
身为昌平伯府这一辈里头唯一的姑娘,白嘉梅从小就被全家上下宠若珍宝,加上自身确实姿容过人,又有才华,行事为人更是眼高于顶。
上辈子即使到了萧铮登基之后,晏柔月已经是中宫皇后,白嘉梅还是不时仗着自己是淑和公主小姑子、或是自家祖母为萧铮的外婆等等亲戚关系拿乔。
表面上的礼节也会做个大概,叫人不好挑错,可实际上那居高临下的内里,却始终是没有变化的。
“那怎么一个人出来散心?”白嘉梅越发怀疑,扬眉看了一眼身边同行的其他闺秀并祁阳王府众人,又向陈越方向轻轻示意。
众人不由都向晏柔月再打量一番——月色猎装,银线钩织,精细贴身,明明样式看起来很简单,身形却勾勒得英气而优美。
乌发高高盘起,几枚珍珠金针固定而已,同样是清减到了极致的装扮,可是去掉一切鬓发珠饰的修饰,反而显得她莹白如玉的明艳面孔更加秀丽出众。
而让众人更在意的,还是数步外侍立的陈越等人。
惠王府的护卫服色,人人都认识。
还不等晏柔月回答,白嘉梅又补了一句: “难道是约了什么人吗?”高傲神色之中甚至还多了几分玩味,“若真的是,就不打扰晏小姐了。”
这其实已经算不上什么暗示了,几乎就差明晃晃地问晏柔月是不是单独约了萧铮,不然如何有惠王府侍卫云云。
晏柔月一眼扫过去,见白嘉梅身后的那几人亦是面露疑色,不由心中微微火起。
她明明是跟哥哥出来散心的,现在却被白嘉梅三句话说得好像勾引萧铮私会一样。
且这话极难回答,若仔细解释前因后果,不免显得心虚甚至欲盖弥彰;若并不理会,谁知道这许多人又会传出什么,或许不只说她私会三皇子,很可能会再扯回昨日的南华宴、二皇子与岑贵妃等等。
白嘉梅是萧铮的表妹,未必会想要挑拨这一层。
但是与她同行的还有祁阳王世子霍鹏飞与小郡主霍萃羽,都是跟皇后并四皇子一脉更亲近几分的,之后说出什么便难讲了。
“白小姐说笑了。”晏柔月淡淡回了一句,礼貌微笑全然敛去,随即转身向陈越摆手:“陈统领,劳烦您去请一下贵上与家兄,一同过来给白小姐讲清楚,今日是否我单独过来与什么人相约。“
眼看陈越立时欠身应了,大步流星地往演武场方向过去,白嘉梅面色微变。
显然没料到晏柔月竟不肯在那些精致含蓄的措辞里往来应对,而是立刻翻脸、将所谓的“言外之意”直接挑明,也有些不悦:“晏小姐气量怎么这样狭窄,我只是问问而已。”
听到这一句,晏柔月倒笑了:“我跟您并不相熟,明明是您交浅言深,失礼在前,怎么我回答您的问题,倒成了我气量狭窄?”
说话间便见演武场方向,萧铮与兄长晏恩霖先后出来,两人脚步都很快。
“表哥,我只是问问晏姑娘,并没有旁的意思。”白嘉梅见到萧铮,说话的调子立刻柔软了不少,“没想到晏姑娘这样认真。”
萧铮面上神色淡漠:“你跟晏小姐很熟吗?”
白嘉梅一噎,既觉得萧铮今日怕是要驳她面子,又隐隐觉得怎么萧铮问的话跟刚才晏柔月自己说的差不多。
心念微转之间,面上已有委屈之色:“虽不熟,但见她一个人,只是怕她落单无聊,才想问问要不要同行。若不是单独,那就不打扰她与家人游玩。”
几句话便将这只能心证的恶意好意,全然颠倒。不过只听其言,似乎也言之成理。
顿一顿,白嘉梅又转向晏柔月:“既然晏姑娘误解了我这番好心,我道歉便是。”
白嘉梅这等行事,晏柔月前世不知见过多少,当即微微一笑:“道歉的话都是要反省自身何处行差踏错,没有说一头指摘污蔑旁人,一头‘道歉’的,是不是?”
“我都已经道歉了,晏姑娘还嫌我言语不精么?”白嘉梅这次是真有些意外,她从小到大都很少服软的,如今看着萧铮脸色已经道歉了,晏柔月居然不顺势接受?
晏柔月越发觉得好笑:“我刚才这句话,哪里说您言语不精了?只是说这个道理,您这样的才女,居然也会‘误解’我的意思与‘好心’,这样‘认真’,可真是没想到。”
看着她一句话便全数奉还回去,萧铮眼睛里不由滑过几分笑意,但面上神色还是维持着原先的高峻淡漠,同时转身向晏恩霖拱手:“晏世子,今日耽误了你与令妹的行程,十分过意不去。”
晏恩霖听着白嘉梅的话当然也有气,但他终究不好直接贸然对上,再者晏柔月自己回口也有力,便顺势向萧铮欠身:“殿下言重。猎场偶遇不过小事,并不值得如此在意。”
他们二人的话说到这里,便带过了白嘉梅继续顺着什么“道歉”“认真”之类话头纠缠的机会,晏柔月自是笑吟吟地气定神闲,白嘉梅却有些不好下台。
不过听着萧铮并没有如何责怪她,且按这话里的意思,萧铮只是偶遇晏家兄妹,所以跟晏恩霖多说了几句话。
晏恩霖最近在跟着萧铮办事,众人其实也都知道。
更重要的是,虽然这说话被打断了略有些尴尬,可之后应该就是晏恩霖要带着妹妹晏柔月自去游玩,那就不会再跟萧铮在一处。
想到这里,白嘉梅心里又稍微舒服了几分。
等到晏恩霖的话说完,白嘉梅便直接转向萧铮:“看来确实是我误会了。对了,表哥既然你今日刚好得空在猎场,你先前答应祖母,要指点我骑术的事情是不是该兑现了?”
一句话连消带转,给自己下了个台阶,语气也转为轻松甚至还有几分活泼娇俏。
且不知是为了再次试探,还是什么旁的心思,言罢还轻轻扫了晏柔月一眼,才再转回望向萧铮。
晏柔月看着,唇角的笑意只是更深。
白家老夫人是萧铮的外祖母,疼爱孙女之外,也是真心疼爱萧铮,一直都有撮合两人的心思。
这一点晏柔月当然知道,但是,萧铮还答应过指点白嘉梅马术,她却不知道了。
她只记得前世辅仁十五年的田猎大典上,白嘉梅马术确实还凑合,看来三殿下也不只会教人弹琴嘛。
“先前应承之事,是找人给府上内眷解说秋狝规则与地形。马术之事,伯府自有老师。”萧铮没有望向晏柔月,但是回答白嘉梅的语气已经冷峻严谨如朝堂奏对,“且那老师,还是陈越考校推荐的。”
说着,又向陈越打个手势。
陈越立刻上前一步,躬身应道:“属下从四名骑射武师中考校后严选两位技艺精熟者,查验三代身家俱清白后,送至昌平伯府。另有关秋狝猎场等事,王府少史贺大人已于四月十六至伯府解说。”
公事公办到这个程度,便是到京兆府或刑部自证清白也够了。
晏柔月抿了抿唇,才没让自己的笑意绽开太多,也懒得去看白嘉梅脸色如何精彩,还是转向兄长晏恩霖:“兄长,咱们不要打扰殿下与表妹的家事,出发罢?”
晏恩霖颔首,也去马厩将自己的马牵了。
这时与白嘉梅同行之人便有出来打圆场的:“看来殿下可能也有事,咱们也去那边策马罢?”
白嘉梅勉强弯唇:“也好,那,那就不耽搁表哥的正事了。”言罢微微颔首,随即跟祁阳王府等人匆匆朝另一个方向去了。
晏柔月这厢便想出发,然而却被兄长按住:“等一下殿下。刚才与殿下说好,今日要一起跑一趟猎场的东原,顺便看一下苏陵郞卫的马术。”
要进一步考校苏陵,那就又是公事了。晏柔月也不好多说,只能等萧铮与苏陵皆取了马,几人一同往猎场的东侧过去。
所谓东原便是北山猎场东翼一片宽数丈,长十数里的马场,草质甚佳,前半段一马平川,后半段略有些坡度起伏,还有清浅溪流并一片疏林。
到底之后会有一处小院落名叫青山居,设有厢房茶房马厩料槽等。毕竟往返一趟,快则大半时辰,慢些就要一个多时辰,中间骑者与马匹都需要休息。
几人所骑都是良驹,加上人人皆马术精良,这一路驰骋便很是快意。
起初萧铮与晏恩霖还有些多留意晏柔月,然而四五里之后就发现晏柔月控马之精,尤胜他们两人,便都放了心。
连苏陵与陈越都对晏柔月的马术很是惊叹,只是策马疾行都不好说话,便先顾着纵情奔腾。
转眼便是一刻钟过去,几人在东原已行十余里。忽然便听天空中一阵隐隐闷雷,再几息之后,便开始有雨丝飘落。
“先到前方青山居。”萧铮算了算路程,便下了令。
几人皆知其意,既然已行十余里,与其原地折返,还不如先去避雨,青山居厢房里可能也有蓑衣雨具之类。
当下越发策马加鞭,很快便赶到了青山居小院,将马匆匆栓了便到厢房避雨。
此时雨丝越发密急,眼瞧着怕是要多下一阵。
青山居里原就有猎场值守的场丁,连忙烧水泡茶送了上来。茶叶虽然粗陋了些,但临时过来避雨,有热茶已经很好,几人也不计较。
只是坐了片时终究无事,便开始闲谈。
起初还是就着苏陵习武并羽林营等事谈论,晏柔月就干坐在一旁听着。
说到中段就转到了枪法与棍法之事,晏恩霖越发有兴趣,而萧铮看着晏柔月有些无聊,便主动与她另提了旁事:“昨日长姐回宫之后很高兴,还与太后娘娘说起,许久没有在音律事上与人如此投缘。”
提到淑和公主,这倒确实是晏柔月关心之事,当下也问了几句淑和公主近来可否安好、心怀如何等等。
毕竟外头雨落不停,坐着也是坐着,厢房里几人便各自聊天。
不要说苏陵与晏恩霖就武艺之事越聊越投机,连陈越都去与茶房里的场丁闲谈,随口拉扯些猎场见闻趣事等等。
萧铮与晏柔月又提了几句淑和公主先前如何学习琴艺还有马术之类的杂事之后,忽然望着她低声冒了一句:“——另外,我真的没有答应教白嘉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