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声唱出我爱你》言不由衷

45、３.风继续吹

　　那一夜的梦里，苏文喜忧参半，挂在嘴边的糌粑粑香飘四溢，耳际回旋清脆的风铃声，感觉自己快要融化在古镇的青石板里了。而突然之间，世界安静下来，只剩下自己一个人。陌生的地方，找不到想要前行的方向，甚至是连指导的人都没有。眼泪一下子就掉落下来，发出清逸的声响。
　　醒来胃里一阵空虚，母亲却已摆放好早点，有豆浆油条大饼包子，还有一碗清粥。不知有多久，没有喝到母亲熬的粥。母亲当了几十年的家庭主妇，锅碗瓢盆里练就出来的本领丝毫不比她念了十几年的书逊色。而且母亲喜欢用糯米熬粥，着重体现熬字，熟了之后会用小火焖很久，那样的爱心和耐心以及漫无目的的等待都是她所难以接受的。
　　几乎是倒进胃里的，一小碗粥，她只三两口就下了肚。
　　妈妈坐在对面，安静宁和地看着女儿狼吞虎咽的样子，无比幸福。是啊，早早起床精心准备，为的也就是这样的结果。
　　“苏文啊，你最近有没有……？”父亲的话嘎然而止，苏文好奇地看着父亲有些出神的眼睛。岁月无情，不知何时，它已留下痕迹。
　　她静静等着，等待着他的下文。不管说什么，也不管他要求什么，她都会尽力去做，那是她作为子女报答父母恩情的一种方式。她也知道，父亲如是安排的用心。虽然她也挣扎犹豫，可既然早就选择安然接受，那就这样吧。
　　“爸，你和我一起走么？”她放下碗筷，优雅地擦擦嘴角。
　　“不了，你先去，我还有一些事情。”苏父眼神闪躲，竭力避开曾经被自己捧在手心的女儿，黯然垂首。
　　“爸，妈，那我先去上班了。”揣起包包，换了鞋。关门的声音随之传来。
　　“老苏，你这是怎么了？”苏母眼光一斜，就看见眼角湿润的丈夫，心头也就酸了起来。夫妻相识相伴二十几年来，他一直都是家里的顶梁柱，什么时候瞧见他这般脆弱的时候？可毕竟，他还是老了，许多事情许多时候的抉择已经由不得自己了。
　　“你说，这样是不是对不起文文。”他的回答不是问句，而是一个肯定句。从小，他们都很尊重女儿的个性发展，甚至连她选择大学与专业的时候都是以她的意见为主，可此刻在人生最重要的抉择上他们却不得不剥夺了这样的权力。
　　“女儿不是小孩子，她很懂事的。”苏母的眼睛也有些湿润。家里一直风平浪静，却想还会在她有生之年给予他们如此的考验。
　　“我知道，但还是怕委屈了她。”苏父垂下头，心里内疚得很，若不是自己野心勃勃，被利益冲昏了头脑，也不会如此草率做出这么冒险的事情。
　　“我们都知道，你也只是希望我们幸福。我们都懂。”苏母握住苏父的一只手。他们这样一起走了二十几年，她相信，他们还能这样继续再走二十年。
　　坐在车里的苏文抬头看红绿灯边上的数字不断变化着，心里一顿一顿的。她知道，她也懂得。握紧手里的方向盘，如同抓住一根悬木。
　　生活中的经历能教会她许多事情，不管好的坏的，都是一种财富。绿灯一亮，脚上的力量就下去了，那是一种习惯，一种条件反射的力量。其实人生里许多事情都是一样的，等到自己都觉得习以为常理所当然的时候，想必也没有什么大不了，不过是换一种方式过活。
　　停好车子，深吸一口气，努力挂上笑容，踏出新的一步。装扮无懈可击，她又是气质傲然的苏文，靠着坚强后盾直接空降的苏文。是，怎样？不是，又能如何？这样的年代，不过是成者王败者寇，谁还能保持自己清高的尊严准备孤芳自赏？心里建设完毕，脚下的步子也沉稳许多，底气都足了。
　　恰巧，电梯里熙熙攘攘站着几个人。她加步走过去，站在人群边上，余光撇过，也没有什么认识的。呵呵，世界这么大，人口这么多呢。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她仿佛看见陆睿大步流星的身影，手伸出似乎是想要挡那渐渐合上的门。跟电视里许多老套恶俗的情节相似，只是他并没有拦得下。心情晴朗了大半，原来想要开心一点也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陆睿站在电梯下面，看着缓缓上升的数字，有些气急败坏。提前几分钟上去，他可以开电脑，然后进入状态。该死的公车又晚了。这个城市的公车，也包括长途汽车和地铁火车，经常都有晚点的习惯。那是很令人讨厌的一件事情，但同样也证明了这个城市交通部门的不负责任与很弱的时间观念。或许他有些夸张，但他真的很佩服国外某些城市，交通工具不出意外是绝对不会有多少时间上的误差的。
　　脑子里突然闪现一张面容，莫名其妙最近总是遇上她。其实客观来讲，她也不是那么讨人厌的，至少不像娇滴滴的样子。而且做了错事也没有推卸责任，虽然有些傻气，但这样的做人做事方式也是他认同的。
　　当两个人没有任何交集的时候，即使每天相遇几十次也没有人会注意。可当两个人因为一个原因相识后，他们的每一次相遇就好像成了刻意的安排，你会发现他无处不在。
　　终于，电梯下来了，陆睿有些头昏脑胀。拎紧公文包，手不自觉松了松领带，似乎这样呼吸就会顺畅一些。
　　借着倒水，苏文站在茶水间的窗前凝视外面的世界。依旧蓝图里白色装饰，可颜色似乎要通透深刻一点，仿佛很近很近。手伸了出去，沿着玻璃，描摹着一朵云的轮廓。

作者有话说

　　张国荣，风继续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