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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初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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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瑶此刻正站在变大了数倍的青玉箫上乘风而行,身子左一下右一下的晃荡着,让人担心下一秒就会坠下。
泠霜前脚离开,她就觉得口渴难耐,迷迷糊糊的起来想要倒水喝。可因着喝醉了,手上不稳,一不小心打翻了茶具摔了个碎碎,便一步一晃的走出客房,想着去找水喝。
她头昏脑胀,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水喝。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走着,结果就走到了昆鸣山的广场附近,被下山的一众人群挤在了人堆中推搡着一起下了山。又迷迷糊糊的祭出了青玉箫御箫而行,可却是连去的何处都不知道。
空中清风拂面,偶有鸟儿飞过,与她擦肩而过,甚至连那云彩都被她从中穿过。可她非但没有被风吹得清醒了,反而越发的困顿起来。她现在连口渴也感觉不到了,只想好好睡一觉,睡一个天昏地暗。
她意识这般浑噩,脚下的青玉箫也随着她若有似无的控制忽左忽右,忽上忽下。此时对面迎来一群不知名的鸟儿,她强打起千斤重的眼皮想用念力控制着青玉箫避开鸟群,可她意识无法集中,就这般直冲冲的与鸟群们撞了上去。
鸟群顿时四散开来,有几只鸟儿躲避不及翅膀撞上了她。她现在就如站在悬崖边上打瞌睡的人一般,只需一点外力便能使她坠下悬崖。
沐瑶身子向后晃了几下,终是没有站稳掉了下去。但正常情况中的尖叫声或念口诀自救的现象并没有出现。
因为……她睡着了!
沐瑶身子急剧下降,一道流光闪现横担在她的后背,青玉箫像是一匹有意识的马驹一般“驮着”她,缓慢而轻柔的向下方落去。
***
这是一座山谷,谷中花草繁盛,蝶舞鸟鸣,清风阵阵。谷中有一间简单而清雅的竹屋和数量多到数不清,开的正繁的杏花。
竹屋前的庭院中,一个身穿粗布衣衫的男子正在劈柴,忽地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沉闷的“咚”声以及杏树摇晃枝桠互相碰撞发出的簌簌声。
男子停下劈柴的动作看向身后,只见平日里他用来小憩的吊床上躺着一个女子。幸好绑着吊床的两株杏树足够粗壮,此时也只是晃了几晃,散落了些许花瓣便稳了下来。
司逸浓眉微蹙,随即又伸展开。他在这谷中设了结界屏障,一般的修仙者都发现不了这个山谷,这女子这般闯了进来,想来是意外。
吊床上的女子仰躺着,露出一张平凡无奇的容貌。司逸将斧头倒过来拿着,用手柄的一端轻轻碰了碰女子的肩膀。
沐瑶动了动身子,嘴中若有似无的咕哝了一声,却是眼都未睁的继续睡。
鼻间嗅到淡淡酒香,司逸浓眉轻挑,转过身继续劈柴去了。
入夜了,沐瑶仍未醒来。司逸犹豫了片刻,将竹屋仅有的两条薄被分了一条给睡了一个下午却仍没有醒来迹象的沐瑶,自己也进了竹屋休息。
第二日,晨光熹微,鸟儿啼鸣。司逸洗漱穿戴好,拿上斧头上山砍柴。沐瑶昨夜大概一夜未曾翻身,此时仍是面朝天空仰躺着,就连姿势也与昨日一模一样。如果不是盖在身上的被子随着她的呼吸有细微起伏,大概会被人以为她已经没了生机了。
眼神无意的飘向吊床方向,入眼的景象让他不由得愣了神。因着易容丹只能维持一日的功效,所以沐瑶此时已然回复了原本的容貌。
司逸看着眼前仍在熟睡的沐瑶,一张清丽精致的容颜,让他惊异之余还有着几分的狐疑。思绪一动,如墨的瞳孔顿时清明了,“易容丹……”沐瑶的容貌给司逸熟悉的感觉,但他确定,今日之前,他从未曾见过这名女子。
司逸离开大约有半个时辰后,吊床之上的沐瑶突然皱了皱眉头,紧阖的双眸动了动,而后缓缓睁开。
沐瑶躺在吊床上,阳光穿过杏花与杏叶细细碎碎的洒在她的脸上、身上,她下意识的用手遮挡头顶处刺眼的阳光。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沐瑶坐起来,虽然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是她觉得通体舒畅,好轻松。
从吊床上跃下,沐瑶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小院。小院的面积还算宽敞,竹子做成的篱笆自竹屋两边延伸呈半圆形。放眼望去,目光所能及之处皆是一株株枝繁叶茂,花团锦簇的杏树,一眼望不到尽头
她自小在凌云山长大,凌云山是灵气聚集之地,花草山水比此处的风景胜出了不知多少倍。也许是看久了,虽然此处的风景很稀松平常,她却觉得别有一番滋味。随手摘了一支杏花放在鼻间轻嗅,都感觉好像比凌云山的要香上那么几分。
沐瑶眼神转向离地而起的竹屋,缓步踏上竹阶。竹门紧扣着,沐瑶轻轻敲了敲门,却无人应答,沐瑶又敲了敲:“有人在吗?请问有没有人啊?”
“醒了?”一个低沉的声音自沐瑶身后响起。
沐瑶转过身来,看着手上拿着一捆干柴的司逸,有些微微愣神。
好俊的人!
男人的一双眸子黑白分明,犹如孩童般不参一丝杂色,眼底又有着老者一般的沉静,似井水无波。两人四目相对时,沐瑶的心猛地跳了一下,这双眼睛给她很熟悉的感觉。可是她明明是第一次下山,平日在凌云山就连男弟子她都很少见。
胸腔里的心脏一下一下的跳动着,一下比一下猛烈。沐瑶不知道是被男子的美色所迷还是怎样,只听到自己的心跳犹如万马奔腾一般。
沐瑶呆呆的愣了好久,不知什么时候回过神来,看着竹阶下同样愣愣的看着她的男子,有些急促地走下竹阶:“这位公子,我们是不是见过?”
司逸心跳失了一拍,淡淡道:“不曾。”
沐瑶困惑的挠了挠头:“可我瞧着你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司逸不接话,弯腰将捡来的干柴放到平日里的地方。沐瑶心道也许是错觉。
沐瑶跟在他身后:“公子,这里是什么地方呀?我睡了很久吗?”
司逸:“一座小山谷而已。”顿了一下又道,“你睡了差不多一天一夜。”
“一天一夜?”沐瑶声音不自觉拔高,“那……那你可有看到与我同行的人?我师兄或者师姐?”
“没有,只有你一个人从天上掉下来了。”
从天上?掉下来?
咕咕……
沐瑶还没来得及为自己“从天上掉下来”的行为羞愧一番,肚子就先不客气的叫了起来。她昨日在寿宴上只顾着贪杯了,几乎不曾吃过什么东西,又连着睡了一天一夜,能不饿嘛。
司逸劈着柴,头也不抬的说:“厨房里有一碗面。”
沐瑶俏脸蓦地一红。她肚子叫的声音这么大吗?都被人听到了。唉,天大地大,现在五脏庙最大,先填饱肚子吧。
沐瑶扫了几眼,看到了在屋子东侧的厨房,揭开灶台的盖子就看到了司逸说的那碗面。
几颗青菜,一个煎蛋。沐瑶拿在手上还能感受到温温的热度。沐瑶将面放在竹桌上,问正在劈柴的司逸:“你吃过了吗?”
“吃过了。”司逸仍是头也不抬的专心劈柴。
“哦。”
沐瑶也不再说话,坐在竹椅上吃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一天一夜未曾进食的原因,虽然面有点涨,但沐瑶吃的很香,一边吃一边偶尔抬头看看正专心劈柴,不言一语的司逸。
山中偶有清风吹来,将落未落的杏花被风吹落,花瓣飘飘洒洒的扬在空中,树叶彼此摩擦间也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沐瑶吃完了面,站在院子中双手并在一起接住空中飘落的花瓣。接住了再吹出去,吹出去了再接其它落下的花瓣,乐此不疲。好似找到了世间极为有趣的游戏,娇俏的面容上也扬起一抹灿笑。
司逸看着眼前的景象,脑中闪过几个片段,模糊且快。快到他看不清片段中的内容,只听到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好好玩啊。”沐瑶的感慨将司逸拉了回来,耳边响着沐瑶嬉笑的声音,与脑中的片段重叠,分不清这两个声音到底哪个是真那个是幻。
风停了,花瓣也不落了,沐瑶见地下有一些司逸劈好的柴,走上前:“我来帮你。”
司逸淡声道“不必。”
沐瑶不知道是真的没听到还是装作没听到,蹲在地上捡司逸劈好的柴,然后摞在柴堆上。司逸见她执意要做也再没说什么。
沐瑶自小在凌云山生活,虽然馥岚对她很严厉,但是从来没有做过这些粗活,这就导致沐瑶摞的柴火歪歪扭扭,一下子倒了。沐瑶脸色一下子涨红了,想到自己刚才吃光的那碗面,感觉自己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行。
“我……我重新摞。”手忙脚乱的归拢着散乱的柴火,“啊……”一根木柴上的木刺扎到了沐瑶的手,沐瑶用指甲去扣,几下也没抠出来,感觉还越来越疼了。
“你这样只会让木刺越扎越深。”司逸从随身的针线包里拿出一根细针,抓起沐瑶的手,“会有点痛,你忍一下。”
也不是什么安慰的话却让沐瑶脸红了,巳时的阳光温而不热,打在司逸的身上仿佛淡化了他身上自带的疏离。沐瑶心头小鹿乱撞似的,怦怦直跳。
“好了。”几下就把沐瑶手心里的刺挑了出来,司逸把手里的针收起来,“我教你。”司逸告诉沐瑶怎样摞柴不会倒,又动手演示,等到沐瑶摞的时候已经没有多少柴了。看着眼前摞的整整齐齐的柴火,沐瑶顿时心生一股成就感,感觉比自己修为提高了一些还要兴奋。
想到这儿,沐瑶忽然想起自己已经失踪“一天一夜”了,她此行是跟师兄师姐一起的,若是没跟他们一起回山,只怕下次再想下山就难了。
想到自己蹭了别人一天一夜的床外加一碗面,结果自己就只是帮人家摞了一点点柴火,这让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为信条的沐瑶过意不去。可是,她又不想下次下山是遥遥无期。沐瑶一双眼睛骨碌碌的转着,忽然想到一计。
因着她自小在凌云山长大,吃穿用度皆是凌云山统一发放,对山下的生活不了解,还是这次下山后才知道东西是要用银子买的。
她见叶司住的屋子虽然清雅,但是不如凌云山的绿瓦砖房好看保暖,又见司逸穿的衣服布料粗糙,想着不如日后来给司逸送些银子吧。沐瑶越想越觉得此计可行,心里也就不那么过意不去了。
沐瑶:“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司逸。”
沐瑶点了点头,笑道:“我叫沐瑶。”又不好意思的说:“原本我应该留下来帮你做工报恩的,但是……我有点急事……”
听到沐瑶要离开,司逸感觉自己松了口气:“不过是一饭一宿,没什么大不了的。”
沐瑶确实是挺急的,除了担心下次下山的时间也怕祁樾和泠霜找不到她会着急担心:“我过几天来找你,我会给你带东西的。”说完就从腰间取下一指长,宛如古玩的青玉箫,轻轻抛上空中,青玉箫变成御剑状态。
司逸瞥见她拿出的法宝,面色忽的一沉:“你是凌云山的弟子?”语气不似方才的淡然,带着一丝难掩的寒意。
沐瑶没听出他语气中的寒意,只是惊讶他如何知道她的身份: “你怎么知道的?”
司逸黑眸闪烁一瞬,垂眸看着她腰间挂着的镂空圆牌:“你的腰牌。”圆牌是玄玉所造,质地凉滑,通体莹润,圆心处刻着一座耸入云端的高山。这是凌云山弟子的腰牌,只是按着等级划分,不同的弟子腰牌质地也会不同。
沐瑶不疑有他,像是怕司逸不信他,又说了句:“我过几天一定会来的。”然后就御剑而去。
望着在几个呼吸间就消失不见的沐瑶,司逸自嘲心中那所谓的“似曾相识”。他怎会与凌云山的弟子似曾相识。
“……后会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