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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 5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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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斌垂下眼睛,咬着嘴唇不出声,内心苦苦挣扎。
“谭斌?”声音里有祈求的意味。
看到他眼睑下两个明显的黑眼圈,谭斌心软了,慢慢躺在他身边,双臂规规矩矩放在身体两侧。
幸亏美式沙发宽大柔软,两个成人紧贴着,并不觉局促。
程睿敏撑起头看着她:“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怕我非礼你?”
谭斌闭上眼睛,“我不怕你,我怕我把持不住非礼你。”
象是完全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他轻轻吁口气,低低笑了一声,翻过身紧紧抱住她。
他的脸和她一样滚烫。
她象征性地挣扎一下,却被抱得更紧,于是放弃,不再动了。
象池水一样包裹着她的,依旧是他身上清淡的气息。
过了很久,他低头吻她,嘴唇温软,带着略微凉意,在她的唇间温柔辗转。
房间内听得到钟表的嘀嗒声,还有两人的呼吸声。
谭斌更听到自己的心跳,擂鼓一样,越来越快。
“谭斌,”他终于在她的耳边低声说:“给我一个机会。”
他说:“请给我一个公平的机会,我不想放开你。”
经过上回那一幕,再糊涂的人也该明白,她和男友的关系出了问题。
屋子里这么静这么暗,除了他的目光,她什么也没有看见。
他的眼睛近在咫尺,黑而深,清晰映出她的影子。
“让我把自己的事先理清楚。”她转开脸,声音是涩的,“对不起,请给我时间。”
他久久凝视她,最后放开手,“我明白,我等着。”
过去的人和事,牵连着两年的记忆,放弃的时候血肉剥离,难免疼痛。
她坐起来,“我想回家。”
“你还在发烧。”
“手机昨晚就没电了,我得回去充电,怕误事。”她胡乱找着理由。
“回去谁照顾你?”
“我有朋友。”
程睿敏沉默,过一会儿说:“好,我送你。”
又睡了两个小时后,他不顾谭斌的反对,坚持开车送她回去。
路上两人都竭力维持轻松的气氛,谭斌告诉他昨天发生的事。
“就为这个伤心?”趁着红灯,程睿敏腾出手掐掐她的脸,“你经的事儿实在太少了,多经历几回就适应了。”
谭斌被打击到,推开他的手,哼一声:“你一点儿同情心都没有。”
程睿敏微笑,“我记得有一个人,刚升职的时候,对两权分立这种事,简直是深恶痛绝,如今她自己也学会了。”
“那时候比较天真。”谭斌脸红,“前天晚上我想来想去,既然无法完全信任,自己又没有精力天天盯着,唯一的方式,就是让他们自己制约自己。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一时想不出来,算是个权宜之计吧。不过很遗憾,这种方式牺牲的,往往是公司利益最大化。”
“凡事总要有代价。我终于明白,什么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是,只有做到相应的位置,才知道其中的难处。”程睿敏言辞间有太多的感慨。
就像现在他才能真正理解,在Global和中国区之间小心周旋,如履薄冰有多么艰难。如果时光在此刻倒转,他在MPL和刘秉康的关系,也不会走到最后水火不相容的境地。
再提到方芳,谭斌的神色有些黯然。
程睿敏轻蹙着眉想了想,“如果没有更好的去处,让她投份简历到网上,我那儿还在招市场助理。”
谭斌挺意外,“我没这个意思,不想让你为难。”
程睿敏还是微笑,“我还不至于公私不分,不然早就不择手段把你骗过来了。”
谭斌横他一眼,心说上次在塘沽,您老出示的那Offer又是怎么一回事?
程睿敏只是专心开车,脸上并无异样的表情,“说起来很矛盾,栽过跟头的人,再爬起来对自己的评价会比较客观,不会眼高手低。可是我特别不希望你遭遇,人被迫面对真实的自己,是件很残忍的事,我喜欢看你意气风发趾高气扬的样子。”
谭斌扬起眉毛,“我一直都很低调,什么时候趾高气扬过?”
“看,说着说着自己就暴露了。别人眼里的你,和你心里的自己,总是有差距的。”
“嘿。”谭斌被堵得说不出话。
从开始他就喜欢教育她,每次都让她半边脸麻辣辣许久不褪。
到了目的地,谭斌解开安全带,“我回去了,你也别让人担心,回家好好休息。”
程睿敏熄了火,“我送你上去。”
“不用,我没事。”
他不由分说下了车,替她打开车门,接过她的手袋和一包药,转身就进了电梯。
谭斌只好跟进去。
电梯里他搂住她的腰,谭斌扭了一下没有挣脱,也就随他搂着。
控制板上的数字随着电梯的上升一路变幻,到达谭斌的楼层,叮一声滑开双门。
门一开,谭斌顿时楞在当地。
沈培坐在她的门口,神色憔悴不堪。
三个人面面相觑。只不过谭斌看的是沈培,沈培看的却是她身边的程睿敏。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程睿敏,他不动声色地向沈培点点头,“您好。”
搭在谭斌腰上的手,却不由自主紧了紧。
沈培站起来,惊异地打量着他。
眼前的男人身材颀长,容色出众,站在谭斌身边,两人的气质相得益彰,如一对璧人。
沈培的眼神顷刻充满了不自觉的敌意。但平日的修养,还是让他露出勉强的笑容,“幸会。”
两个男人都若无其事,只有谭斌感觉尴尬,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问沈培:“你怎么会在这儿?”
沈培从程睿敏身上收回注意力,上前拉起她的手,“你病了为什么不回家?我找了你一晚上。”
他的手心里全是冷汗。
面对他的焦灼和担心,谭斌不知道该如何从头解释,这一刻无比鄙视自己。
她唯有硬着头皮低声对程睿敏说:“你先回去吧,对不起。”
程睿敏的手从她腰间慢慢滑落。
他笑笑,不再看她 ,将手中的包和药都递给沈培,“她还在发烧,记得让她多喝水多休息。袋子里我留了张纸条,是口服药的剂量和服药方式。”
沈培点点头,“知道了,多谢。”
“我走了。”程睿敏匆匆后退一步。
一直洞开的电梯门,恰在此时阖上,砰一声撞在他一侧的肩膀上。
这声音让谭斌的心颤了一下,紧紧缩成一团。
他揉着肩膀进了电梯,笑容依旧从容,“再见。”
电梯门在他眼前无声无息地阖上,剩下的两个人,站在走廊上,彼此相视,无言以对。
谭斌受不了这种压力,想起昨夜求助无着的惨状,心又硬起来。
她挣脱沈培的手,取出钥匙开门进去。
沈培跟进卧室,坐在床边,低着头不说一句话。
他身上胡乱套着一件厚绒外套,里面还是那套夏季的衣服,外套和裤子上沾满了灰尘,脸颊上也抹着几道。
谭斌问他:“你怎么知道我生病了?”顿一顿想起高大夫,答案已不言而喻,随即换了问题,“你怎么过来的?你妈知道你出来吗?”
沈培抬起头,目光炙热不安,看得谭斌心中忐忑。
他却依然不肯开口。
她叹口气,取来湿毛巾,小心替他擦洗脸面和手指。
“你去了什么地方?哪儿沾来这么多灰?”
沈培忽然推开她站起来,一声不响走进浴室。
谭斌扔下毛巾呆半晌,觉得浑身无力,索性脱掉外衣钻进被子里。
身体逐渐回暖,刚有点迷糊,浴室里一声闷响,让她吓了一跳,这才发觉沈培在浴室里呆的时间太久了。
“沈培?”她跳下床,大力敲着卫生间的门。
门里传来奇怪的声音,似是充满痛楚的喘息声。
再也顾不得什么,她一把扭开门锁。
沈培倒在浴缸前,双臂护着头脸,身体蜷缩成胎儿形状,抖得象风中落叶。
那件外套扔在地板上,他身上的T恤已经脱了一半。
谭斌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想抱起他,沈培却拼命挣脱开她的手臂。
“你走开!“他喘息着说。
“小培你放松点儿,我来帮你。”谭斌试图安抚他。
“你走开吧,谭斌。”沈培微弱地说,“求你了,我不能一辈子就这样了,求你!”
他的声音充满绝望的哀求,谭斌松开手。
“你出去!”
她默默退了出去,似受刑一般静听着浴室里的动静,牙齿控制不住嗒嗒作响。
终于听到哗哗的水声响起,她靠在墙上,用手掩住面孔,脊背上全是冷汗。
时间如此漫长,似已停止移动,每一个细微的响动,都象贴着她的头皮碾过。
浴室里终于安静下来,接着是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
沈培开门出来,坐在梳妆台的软凳上。身上仍然套着那身衣服,只有头发在湿淋淋地滴水。
谭斌取出吹风机为他吹干。
新长出来的头发已有一寸多长,依然柔软黑亮,曾经骇人的伤口,隐藏在浓密的发根下,几乎看不到了。
吹风机打到了最大档,出来的风已有些灼热,他的脸依旧触手冰凉。
空洞单调的风声里,沈培抬起头,对着镜子笑一笑。
那是谭斌见过的最脆弱最无助的微笑,但一经绽放,却带着动人心魄的灿烂和强韧。
他的眼睛里不再有恍惚迷乱,恢复了以前的清澈和明净。
“谭斌。”
“什么?”谭斌关掉吹风机。
“我们分手吧。”他清清楚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