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卿，过来给朕暖床》简子言

4、第四章

　　昭阳宫内，太后白氏端坐在紫金雕花椅上。她今年四十岁了，保养的却很好，面色白皙，眉目如画，看起来不过是三十出头的样子。
　　白锦桐坐在她下方的椅子上，接过宫女端上来的春苓茶。热气从青瓷杯中丝丝袅袅地升腾上来。
　　“洛儿呢，怎么不同你一块过来？”
　　洛儿是白锦梧的乳名，太后一直这么唤他。像是在区分这兄弟俩一个是亲生，一个是过继的一般。
　　白锦桐放下茶杯，“皇兄今日朝务繁重了些，便让儿臣先来给母后请安了。”
　　白氏点点头，一时无话。白锦桐又坐了一会便离开了，出了昭阳宫才敢大口的呼气，快闷死他了。
　　他岂能告诉太后，皇兄今日连早朝都没上。也不知他昨夜做什么去了，竟睡到现在。

　　将军府内，正午的阳光明媚耀眼，从半敞的青窗里照进来，照在床上酣睡的人身上。
　　白锦梧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下意识伸长手臂，却搂了个空。
　　他瞬间清醒过来，看清了身旁空凉的床畔。
　　起身穿好衣服，却在桌上发现一张了纸条。寥寥数字：边疆战事紧急，微臣先行应战，作别。
　　白锦梧攥紧了拳。
　　回了宫，小果子早早守在承乾殿门前，“皇上您可回来了，今早您没上朝，朝上都乱了套了……”
　　白锦梧冷着一张脸，“闭嘴！”
　　小果子瞬间禁声，低着头随他进了殿里。
　　白锦梧坐在龙椅上，捏着眉心，“小果子。”
　　“奴才在。”
　　白锦梧顿了许久，眼色有些清明地可怕，“民间征收壮丁一事，去将数量改改，三万改成一万。若是问起，就说是朕的旨意。”
　　小果子顿时满身冷汗，“可边疆那边……”
　　“边疆那边，就说是民间壮丁有限，只能征到一万。”
　　“奴才……遵旨。”

　　一万壮丁是远远不够的，不久，边疆接连战败的消息便传过来。而实际上，民间的壮丁远远不止一万人，有人说是圣上误旨，宫里却传来消息，是圣上亲自下旨，只征收一万人。
　　一时间，人声鼎沸。白锦梧存心败国的消息传遍了帝都。
　　而那位臭名远扬的皇帝此刻却还在承欢殿里午睡，直到白锦桐大吵大闹的声音将他惊醒。
　　“皇兄，你疯了！”
　　白锦梧揉着眼睛坐起身，不冷不淡的，“你才疯了。”
　　“我明白你的用意，可你何必如此刻意败坏自己的名声！”
　　“朕的名声留着也没什么用。”
　　白锦桐顿了顿，“你真的愿意将皇位让给我？”
　　白锦梧偏笑一声，“朕连女人都能让给你，这江山又算的了什么。”
　　况且，这原本就是你的江山。
　　白锦桐道，“只要我在危急时刻出兵致胜，这皇位自然是我的。你又何必走这一步？”
　　白锦梧摇头，辟开话题，“小桐，朕唯有一事求你。”
　　“你说。”
　　“将来无论你我何去何从，太后永远是太后。”
　　白锦桐没有犹豫，重重地点头，“我答应你。”
　　他说，“皇兄，你为何要对我这么好？”
　　白锦梧微微一笑，“我们是亲兄弟啊。”
　　只有这一点，是最真的事实。

　　昭阳宫里弥漫着死寂一般的沉默，白氏坐在床边，形容憔悴，满身金贵的饰物形同虚设，她看起来不过是个苍老的妇人。
　　白锦梧走进去，瞧见她这幅模样，眼中竟没有丝毫情绪，“儿臣给母后请安。”
　　白氏冰冷一笑，“你倒还有脸来见我。”
　　“母后此话怎讲？儿臣也有多日未见母后了，颇多想念。”
　　他刚刚靠近，白氏便狠狠给了他一巴掌，“废物！”
　　白锦梧擦去嘴角的血，“儿臣做了多年皇帝，如何就落得母后这寥寥二字？”
　　白氏站起身，盯着他，“哀家悉心栽培你数十年，你便是这般做皇帝的！”
　　她积攒了许多哀怨一般，“起初你决意征战北夷时，哀家便不同意。可是你一意孤行，硬是派兵攻打，耗损了大宁大半兵力，却连一个小小的陵城都攻不下来，如今又连连战败，这般下去，莫说你的皇位，就是整个大宁都会保不住的！！”
　　白锦梧听着她宣泄一般的怒吼，面色却十分平静，“儿臣明白母后的意思，今日过来也是要送给母后一份大礼。”
　　白氏看着他，听他慢慢地说，“大宁不会亡，您会一直都是太后。”
　　“真的？”目光里升起难得的希望。
　　白锦梧点头，白氏舒了口气，“想必洛儿心中早有计划，此刻败北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
　　白锦梧轻笑，“只要能让您一直做太后，胜败又有何俱呢？”
　　白氏皱起眉，“洛儿此言何意？”
　　“儿臣可能，不会再做皇帝了。”
　　白氏大惊，白锦梧却轻描淡写，“母后不必担忧，皇帝依然是您的儿子。”
　　“你是说，白锦桐？”
　　白锦梧皱着眉，却还是点了点头，“如今儿臣名声败坏，龙椅是坐不下去了。与其让一帮朝臣推翻了，倒不如让给小桐。”
　　白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认真思忖了，“也是，只有白锦桐最适合接下皇位，况且他还是哀家的孩子。”
　　白锦梧露出微不可见的嘲讽，却掩饰地极好，“母后放心地做太后吧，一切都有儿臣来承担。”
　　说罢，他转身踏出了昭阳宫的门。白氏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想着，待白锦桐登了基，便求他给洛儿一个不中用的王位，每日留在自己身边也好。
　　可她不知道，这是她最后一次见她的洛儿了。

　　很多事情白锦梧最终还是选择了隐瞒，有时候真话说出来，其实并没有什么好处。
　　比如白锦桐才是太后白氏的孩子，而他白锦梧才是过继来的。
　　当年清妃与皇后同时有孕。清妃不受宠，孩子还未生下来便已经被指给皇后收养。
　　谁都知道，皇后的亲子将来是要做储君的。清妃便动了心思，买通产婆，在两人同时生产的夜里，将两个还未睁开眼睛的孩子调换了。
　　由于太子向来立长，白锦梧便成了哥哥。
　　此后，除了先帝特许，清妃无法无见到这两个孩子。终究是母性作祟，清妃见不得白锦梧对她的冷漠，忍不住偷偷说出了真相。
　　白锦梧起初不信，暗自查了当年的蛛丝马迹，才不得不被迫接受这惊天的事实。
　　清妃最终死于后宫中勾心斗角的恶意陷害，白锦梧竟没有掉一滴泪，她这般胆大包天又管不住嘴的，死了也是迟早的事。
　　白锦梧回头望了一眼已经看不到的昭阳宫，无论如何，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保住她的太后之位，算是偿还这些年的养育之恩。反正，她想要的也只有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