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捺不住》果果猪

8、008

　　徐歌别过眼去，手指在桌布上描画着，心里默背会计的六大要素，循环往复地背诵，努力让神智脱离困境。

　　他拨了最后一个和弦，她一直没有再看他。沈流年直起腰，朝拿花的服务生勾勾手指。服务生抱着花过来，他从花束里抽出一枝红玫瑰，送到她眼底。

　　“你比昨晚更加迷人。”他说，用得是中文。

　　徐歌并没有理会他。

　　杨念把花接了，又随手丢到桌上。他站起来，扬起下巴，冷冷地对着沈流年说：“谢谢。”

　　沈流年眯眼看着杨念，右手撑到桌上，徐歌恰好可以看到他在桌上敲打的食指。

　　“有兴趣的话，不如坐下，一起吃个饭。”杨念往刘晓盈旁边的座位指了指，挑衅地看着沈流年。

　　沈流年瞥了眼一直低着头的徐歌，勾起唇角，脸上带着莫测的笑，低声对杨念说了句：“谢了。”

　　接着，徐歌看到他的手沿着桌缘往她这边滑过来，缓缓地，似是温情抚摸，他的身子靠近过来，那让她觉得紧张，口干，暗暗在桌下捏紧了拳头。

　　然则，沈流年走了，没有对她做任何事。

　　餐厅的客人们便纷纷回去吃东西，并没有太在意这个插曲。只不过是两个男人为一个女人竞争，这种狗血的戏码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

　　可99朵玫瑰早把服务生的手压酸了，他试探着问杨念：“先生，这花……”

　　杨念深吸一口气，示意服务生把花递过来。他接过花，看看依旧低着头的徐歌，脸上的神情柔和下来。

　　他等了她许多年。

　　追求他的女人不少，可是他心里只放得下她。他跟她一起长大，看着她从一个女孩变成一个女人，非常优秀美好的女人。十七岁那年他离去了美国，他本意是想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以有能力给她一个好的将来。可他功成名就回来以后，发现那个决定也许是错了。

　　他回国一年了，跟她毫无进展。他知道她不爱他，可是他从没有放弃的念头。他一直陪着她，虽没有说破，但是大家都懂，他想，不要逼她，他等她到愿意的那一天。

　　这次她在朝鲜出了事，他悔不当初。所以她回国的当天他跟她提出了结婚，并不是冲动，她是他梦寐以求的。那天她并没有直接回绝，他在想是否可以再往前走一步。

　　他必须让关系破冰。

　　刘晓盈轻咳一声，杨念对刘晓盈点点头，把椅子挪开，发出一点声响。徐歌抬起头，发现杨念抱着一捧玫瑰，极其温柔地看着自己。

　　杨念往后撤了一步，单腿屈膝跪了下去……

　　徐歌猛地站起身，杨念的动作定住了，很怪异地半蹲着。

　　“我去一下洗手间。”她匆匆撂下句话，落荒而逃，后面刘晓盈叫她，她顾不上。

　　她把自己关在洗手间的隔间里，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不想大家尴尬，可杨念偏要把这层窗户纸捅破，她拦不住，便只能先躲。

　　她在洗手间里躲了一阵子，刘晓盈过来敲门，说已经很久了，怎么还不回去。徐歌说再等一会儿。刘晓盈就没走，隔着道门絮叨地教训她，说徐歌，你别这么倔了，杨念挺好的，真的，现在这世道，男欢女爱的，他这样痴情的人不多，更何况他条件也不错，你们又都熟悉……

　　有陌生人进了洗手间，刘晓盈闭上嘴。

　　徐歌说，晓盈你先回去吧，让我静静。

　　外面没有声音，徐歌以为刘晓盈走了。冲水声后，陌生人离开了，刘晓盈又开始说话，徐歌才知道她没走。

　　她说，徐歌，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可你得明白，生活要讲脚踏实地，要靠工资卡上的数字，要靠三房两厅跟可以载你的车子，而不是靠空想。而你想要的那些，根本不可能存在。徐歌，机会是稍纵即逝的，女人年轻漂亮就那么几年。杨念他对你除了爱还有执念，这时候你答应他是最好的时机。如果你再蹉跎几年，皮皱了，肉松了，再跟那些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比，你觉得你还有竞争力吗？你不是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杨念，光你们公司内部也得有十来个了吧……

　　刘晓盈的说教让徐歌心里很不是滋味，她背靠着，手指在门板上抠着。终于她忍不住小声问：“那么晓盈，你为什么不跟那个人分开？”

　　外头的刘晓盈沉默了很久，几分钟后，她自嘲地说：“我是反面教材。徐歌，别学我。你看我就是现成的例子，要知道，你我这样的人，一旦陷进去了，就抽不出身了。”

　　一旦陷入，无法抽身，是吗？

　　徐歌闭上眼，耳边响起沈流年的低声细语，他在她耳边说：“你真美。”

　　也许，已经是太迟了……

　　“徐歌，沈流年那人不行，不合适。”刘晓盈说，徐歌呼吸窒了下，像被堪破了心思，异常狼狈。

　　“我知道他很迷人，他那双眼睛就是专门生着来勾|引女人的。可是徐歌，不行。他一看就是个有故事的人，他那种男人会是个好情人，但一定不会是个好爱人。你驾驭不了他的，你会受伤害，会万劫不复。”刘晓盈继续说。

　　“晓盈你瞎说什么呢？”徐歌说，刻意让语气轻松些。

　　“我说得很清楚了，徐歌。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对他持什么态度我还看得出来。反正我这话搁这里，听不听在你。”刘晓盈叹了口气，幽幽地说，“我只是不想看你飞蛾扑火。你没经历过，不知道这里面的痛苦。”

　　刘晓盈话里透着苦楚徐歌动容，手慢慢搭到门把上，犹豫着是否出去。却听刘晓盈说：“算了吧，我话都说尽了，能听进去多少随便你。你想待就多待会儿，我回去跟杨念说一声，让他先走。”

　　“晓盈，谢谢。”徐歌小声说。

　　刘晓盈哼了声，说:“你什么时候肯听我的，那才是真的谢我。”

　　刘晓盈走了，徐歌在隔间里站到腿发麻，直到有人去找了服务生，服务生跑来问她是否身体不适，她才出来。

　　沿着走廊往回走的时候，她心仍然很乱，就像审计的时候遇到一堆烂账，理不顺，没有解决之道。

　　一扇门在她身后打开，那个低沉的声音叫了她的名字:“徐歌。”

　　她全身震了下，心跳霍然加快了频率，脑中一片空白。等不及她回头，他把她强拉进屋里，捂住她的口鼻，把她压进墙角。

　　她胸脯急促起伏，他捂得太紧，她呼吸不畅。她瞪大眼睛看他，屋里光线昏暗，仅从窗户散射进来的一点灯光，辨得出他的轮廓，他的眼睛却是很亮。他捂得太紧，她觉得窒息，伸手去拉他的手腕。他整个压了上来，她感觉到他双腿贴紧了她的。

　　走廊里有两个女人的说笑声，像是在谈论某款包包，还有高跟鞋敲击地砖的声音，异常清晰。

　　“别出声。”他在她耳边低声嘀咕，“如果你不想让外面的人知道有人在这里的话。”

　　她急需获得氧气，忙点头。

　　他慢慢移开了手，她大口喘息，他双手撑在墙上，垂眼看她。

　　喘息甫定，她咬着牙小声问：“你想干什么？”

　　“想要你。”他说。

　　她被吓了一跳，转身想跑，他揪住她的胳膊把她拉到怀里。她挥起拳头打他，他把她的双手扭到她身后，单手便做到了。她扭着身子想挣脱出来，他岿然不动，捏着她的下巴，低声说：“宝贝儿，你让我辗转难眠，一整个晚上，我满脑子都是你。”

　　尽管不知道他这话里有几分虚情假意，但是她全身都开始发热。

　　她知道刘晓盈说得对，他是个不能招惹的男人。可是她偏偏就是被他吸引。他就像一个沼泽，她沾着他，就只有头晕目眩地陷入。

　　“昨晚，有没有想我？”他问，像是床榻间温情地呢喃，头已经压得很低，嘴唇几乎碰到他的，两人呼吸的气息混和在一起。她有种缺氧一样的晕眩感。

　　“你走开！”她低喝，企图壮大声势，可话一出口声调已经不稳，尾音都在发颤。

　　他笑。

　　“你的眼睛跟身体，比你这张嘴巴说出的话，更加诚实。”

　　他低头，压上她的唇。他口里带着红酒的酸涩味儿，强势喂入她的口内。

　　她攥紧了手指。

　　跟昨晚比他温柔了许多，那让她更难以冷静自持。他的舌在她口中缠绵宛转，舌尖从她舌下滑到她最敏感的口腔上部，她浑身发颤，无力地闭上眼睛。鼓噪的血液随着脉搏涌上大脑，她无力思考。

　　她没有办法否认，她不讨厌他，无论是他困住她的力道，还是他吮吻的嘴唇。她在他怀里，就像撞入一个黑色的漩涡里，只能被淹没，只能被埋葬，只能万劫不复。

　　“你见过这个女士没？”刘晓盈的声音又隔着门板传进来。

　　徐歌身子一颤，有些回神。

　　“哦，见过，她刚走不久。”是服务生的声音。

　　“走了？去哪儿了？”刘晓盈的声音高了八度。

　　“抱歉女士，这个我真不知道。”服务生公式化地说。

　　“徐歌！”刘晓盈又在叫。

　　她扭过头，终于躲开了他的唇，想说话，他的唇又寻了过来，贴着她的嘴唇，呢喃着说：“宝贝儿，投入一点，像刚才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