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天因

7、六

　　张复云在新房装修现场，一会儿看看木工做门框，一会儿看看泥水工做防水，满脸的好奇。
　　工头一边招呼他不要影响进度一边向他说明进度，张复云笑咪咪地连连点头，“床要大一点。”
　　工头擦了擦汗，“那什么，买家具不在我们的工作范围内。”
　　“那这里可以用深蓝色的窗帘吗？”
　　再次擦汗，“家具不在我们的工作范围内。”
　　“这里我想放很多鹅卵石，你觉得怎样？”
　　继续擦汗，“家具不在我们的……”
　　话还没说完，张复云已经被厨房吸引过去了，边打量边比划，“厨具也用蓝色，地砖用白色。”
　　工头擦着汗跟上来，“地砖是白色，不过家具不在……”
　　张复云不搭理他，仍然自言自语，“这里放一张椅子，如果做饭做累了，可以休息。”
　　“灯用橘色的好了，很像从海里仰望时看见的阳光。”
　　“书房的架子上可以摆几个玻璃瓶，里面装五彩的玻璃珠。”
　　“还有那边……”
　　工头擦汗差点擦破头皮，最终决定无视他。
　　中午丘设计也过来了，大致看了看觉得没什么问题后带张复云去吃饭。
　　张复云滔滔不绝地对丘设计说他对新房的想法，丘设计含笑听着，很是赞许，“你喜欢设计？”
　　张复云嘴里塞着白菜，想了想说：“我喜欢房子。”
　　“毕业后努力赚钱，然后买一套更好的吧。”
　　张复云笑了笑，不再说话，努力进攻自己盘子里的食物。
　　没过多久，丘设计说他吃饱了，放下筷子看着张复云对桌上的饭菜风卷残云，貌似不经意地问道：“听说你是邹记者的实习生？我还以为你是他弟弟。”
　　张复云边吃边点头。
　　“你每天都来监督工人装修，不用去报社？”
　　夹了一块回锅肉送进嘴，“我只排版的时候去。”
　　“那你认识报社其他老师吗？”
　　“只认识几个。”
　　“上次……”丘设计的话刚到嘴边，手机响了，他接起来，“喂……啊是，我在外面……没有，完全没问题我马上就过去，你等我，不不，我的意思是我花不了多少时间……”
　　挂了电话他马上叫服务员买单，连向张复云说“再见”都忘了，找头一拿就神癫癫地跑出门去。
　　张复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只失神了两秒钟。
　　再次面对餐盘的时候他并没有马上开吃，而是看了很久，并自言自语，“又是一个有心事的人……”

　　下午小妖怪又在新房那儿待了一阵，到三点时想起邹显吩咐过他去超市买卷筒纸和冬天穿的拖鞋，和工头打了个招呼，早早地走了。
　　工头大松了一口气。
　　这个城市自从入了秋就是一周接一周的阴天，很难见到阳光，弄得人们异常压抑。
　　张复云选了两双金色的拖鞋和一包金色包装的卷筒纸，结帐的时候收银员把他看了又看。
　　前一天邹显给了他一百块钱，买完东西还剩近六十块，走到报社大院门口的时候他看见一个老年人在卖烤红薯，掏出三块钱买了一个。
　　这天邹显没有外出采访的任务，上午睡到自然醒，去报社资料室查了点资料，中午饭后回宿舍写积压下来的稿子。
　　张复云刚走进宿舍大门就听见了邹显的声音，上了几步台阶，看见他靠在转角栏杆上打电话。
　　声音不算大，但也没有刻意掩饰，“你打算把我教你的全还给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采访什么人穿什么衣服，她不是时尚达人吗？那你就要比她穿得更达！对，专挑台湾绝对买不到的衣服……让我想想，你干脆去七浦路闭着眼抓。”
　　张复云停下脚步，把买的东西放墙角，身子靠墙，剥起烤红薯来。
　　邹显继续，“问问题的顺序？……我真想寄个炸弹血腥了你……听好，循序渐进地问，最温和最讨好的先问，最尖酸刻薄的最后问……最近她不是跟她一个好朋友在媒体前互相抨击吗？这个话题最后说，这样就算她不回答或者发怒了也不会对你之前的工作有影响……你是原始人还是你的大脑回路是迷宫？还用手记？赶紧买录音笔！”
　　邹显挂掉电话的时候张复云已经啃掉了半个烤红薯，抬起眼，正好看见邹显隔着九步台阶望着他，“你听到了？”
　　张复云又啃了一口，弯腰把地上的塑料袋提起来，“不想打扰你。”说完拾级而上。
　　邹显扬了扬手机，“去年带的实习生，毕业后去A市当记者了，还是菜鸟一只。”
　　张复云点头表示了解，跟着邹显回了屋。
　　放下东西，正准备把剩下的烤红薯一口气解决掉，邹显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边，“房子那边怎么样？”
　　“一切正常，已经能看出大致格局了。”
　　邹显看着他，“今天丘设计是不是也在？”
　　“是……你怎么知道？”
　　邹显还看着他，“有人说的。”
　　“哦。”
　　邹显一直看着他，“周末我也去看看。”
　　张复云起先还迎着邹显的目光说话，可迎着迎着就感觉别扭——他一直盯着自己干嘛？
　　脸上的毛细血管随心情而变，扩张了几下后就把小妖怪的皮肤给撑红了。
　　邹显偏了偏头，紧张得张复云的脚指头都蜷起来。
　　他假装咳嗽了两声，“我也觉得你有时间的话去看看比较好，毕竟你才是业主……”
　　邹显含糊地“唔”了一声，突然伸出手。
　　张复云下意识地往后缩，没缩掉，邹显的手指准确地碰触到他的腮帮子，刮了一下，“吃得满嘴都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啃了屎。”
　　小妖怪的脸色立刻由红转青。
　　邹显还嫌刚才的话不够打击人，顺手扯了扯张复云的衣领，“还有这身衣服，虽然一直很干净也没怪味，不过你既然能变就有点专业精神吧，好歹另外变一身出来，一个多月了每天都穿一样的你不腻？”
　　小妖怪狠狠地磨牙，“不劳你费心。”
　　邹显摊了摊手，“随便你，这可是为你着想……我倒是知道你的衣服是变的，别人怎么想？活页已经问过我好几次你是不是很穷，看他那架势，估计过几天会给你捐款了。”斜眼一看发现张复云有点心动，又加了一句，“报社资料室有不少时尚杂志，你可以去参考几套，我给你开个证明就可以进去随便看，怎么样？”
　　张复云想了想，轻声说：“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在你这里更不可能吃白食，有额外的事情要我做吧？”
　　邹显微笑着一击掌，“孺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可教了？明天我有事，你和活页去跑个现场。”

作者有话说

　　两个人的平淡生活
可能会 相当婆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