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白象

9、痴恋

　　吴军看到照片，不禁愕然。他脱口而出：“是她？”，他似是难以置信，又去翻手机的通话记录，清晰的看到一条通话记录：已拨电话130******* ，通话时间正是昨天晚上10时。

　　他面上的表情，开始是意外，然后是激动，接着是疑惑。他抬起头，用怀疑的眼神死死盯住小玉，看了足足有一分钟，却又缓和下来，叹了口气，又低头兀自看那照片，心里似有千万种想法掠过，却又如一团乱麻，理不清一点头绪。

　　这小玉见他面上阴晴不定，似是有什么烦恼之事，遂好奇的问道：“你认识这女人？”
　　吴军不应。
　　小玉却更加好奇：“你和她有仇么？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吴军抬头看了她一眼，只说：“小玉，这件事情你不要再过问了。我走了。”
　　他说完转身就要匆匆而去。

　　小玉愣了愣，正准备也回去，却见吴军突然又朝她走了回来。她站住：“还有事？”
　　吴军踌躇了一下，才说：“小玉，我比你年长几岁，见得事情也比你多些，有几句话，想跟你说。当然，我把自己称大，也只是这么一说，听不听得进去，你自己考虑一下。”
　　小玉没太明白：“你说吧，我听着就是了。”
　　吴军顿了顿，目光却转向了别处：“小玉，我知道很多事情也许你无法选择，但是，我想告诉你的是，一个人的成功就是在无法选择的处境中仍能够坚持自己。你现在是那么年轻，你应该用一种更积极的态度去对待生活，对待自己。”
　　小玉愣住了，这是一个被她陷害过几次的人应该对她说的么？她整日卖笑，看惯了形形色色龌龊的男人，可是，她第一次遇到这样一个能温和的跟他说几句话的男人。她忽然有了一种羞耻感，脸也似乎在发烫。

　　吴军似乎料到她会如此，他体贴的一直不看她，因为怕她会尴尬。他的心里竟是尊重着这个风尘女子的。他说完，停了一下，目光才移过来看她，“小玉，我走了，再见。”
　　小玉只呆呆地望着他，嘴边的话却如何也说不出口。
　　他这才匆匆而去，剩下身后一直在呆呆注视着他的小玉。

　　吴军并没有回家，他现在需要的是独处和思考。在经历了几年艰难的遗忘后，这照片上的女人，重又勾起了他的回忆和伤痛。往日欢笑，往日花，似乎还是那么历历在目… …

　　那是一九九五年，他那时才二十一岁，刚上大学一年级。他至今清晰的记得，那是一个春光明媚的午后，他正在操场的围栏边看书，阳光像是碎金，一点点的洒落在他的身上、书上，他喜欢这种感觉，暖暖的，柔柔的。

　　忽然，他听到“啊”的一声惊叫，他抬起头来，却是不远处一个女生似是崴了脚，面上满是痛苦之色。他犹豫了一下，却看旁边没有她的同伴，于是收起书，朝那女生跑了过去。

　　他跑到跟前，也蹲了下去，紧张的问，“同学，你没事吧？要不要紧？”
　　那女生痛的直吸气，“啊呀，好痛好痛，我要死了。”
　　吴军低头看了下，跟她说：“应该没有伤到筋腱，只是崴了一下，我帮你揉揉吧。”
　　这女生听得此话，这才侧头来看他，这是他第一次正面看到夏石，她的脸圆圆的，还红扑扑的，稍稍有些胖，但看着却甚是聪颖，头上梳着一个马尾。他看着她，觉得越看越像一个可爱的瓷娃娃。他于是笑了，那女生却鼓起眼睛，气呼呼的说，“你笑什么？我痛的要死，你还笑。”

　　他赶忙道歉：“对不起，我只是觉得你长得很可爱，呵呵，像个招财童子。”
　　夏石仍旧瞪着眼睛：“我现在走不动了，你除了帮我揉脚之外，还要把我背回宿舍。”
　　吴军就有些为难了，九五年的时候，大学还是比较保守的，要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背着个女生，他还真有点抹不下脸。

　　夏石似是猜到了他的想法，就推他，“那你就不要管我了，让我在这里自生自灭好了。”
　　他看她满面委屈，心里顿有不忍，只得说：“好了好了，我背你。怕了你了。你要帮我拿着书哦。”

　　于是，吴军背着夏石，往女生宿舍走去。这一路上，吴军的心里砰砰跳个不停，生怕遇见自己班里的同学，男生嘛，就喜欢打趣起哄，吴军脸皮薄，最怕这个了。

　　夏石感觉到他的紧张和僵直，趴在他耳边说：“嘿嘿，你不要紧张，我喊痛就是了。”吴军感觉到耳旁热热的气息，心里越发的紧张起来。

　　夏石果真喊起痛来，偏她是故意喊，就显得不自然，只在那里大呼小叫，“唉呦，好痛啊，真的好痛啊—”，本来路人都会侧目看两眼，她这一喊，过往的同学更加注意，越来越多的人往这边看过来。吴军噪的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待走到一个清静处，这才回头说，“你再喊我就把你丢下了，你自己回去。”

　　夏石一听，吓一跳，赶紧使劲搂紧他脖子，头紧紧贴住他的后背，“我不喊了，你不要把我扔在这里嘛。”吴军感觉到她暖暖的胳膊、脖颈上她暖暖的气息，不禁心里一荡，忘了说话。
　　夏石这才忽然意识到自己的举止有失分寸，稍微离了些他的背，讪讪的不再说话。

　　吴军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定了下心神，又把夏石往上抬了下，继续往女生宿舍走去。终于到了宿舍，吴军背着她爬上五楼，累得气喘吁吁，这才把她放下。看见她的床上居然摆满了毛绒玩具，他更是诧异，这女生还真是单纯可爱，都上了大学了还爱玩这些。

　　这就是吴军和夏石的第一次见面。事后，当两人熟络后，夏石才说出这原来都是她的小诡计，她经常见吴军在那里看书，所以，就故意设计了这一幕，想和他相识。相识之后，两人相交甚欢，从朋友就做了恋人。这夏石，天真烂漫，吴军那时也是一个单纯的人，两人志趣相投，感情一直很好。

　　九五年时社会风气普遍还是保守的，大学生恋爱也不像现在这么多，至于出去租房子同居，更是极少。两人心里相爱，偶尔情到深处时，才轻轻一吻，彼此相视一笑，那种感情，可想而知，多么纯洁和深刻。

　　这一日学校安排体检，吴军忽然想起，和夏石恋爱以来，竟忘了告诉她自己的病史。他倒不是有意欺瞒，这病除了他和家人，知之甚少，他有时都忘了自己是个乙肝携带者，而且，他一直都坚持锻炼，所以，他现在的体质比一般人都还要健康，这也让他忽略了自己的病史。他这时想起，却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夏石知道后会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