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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遇 ...

  •   2005年深冬。
      “嘎吱-”,6路公交车停在站牌前,里面密密麻麻地塞满了人,连前门后门都有脸趴在玻璃门上。
      急着上班的人群轰的一下围住了前门,谁都不说话,只眼巴巴地等着师傅开门。
      师傅先开了后门,没人下,于是,开也不开前门,直接走了,剩下了在尾气里不断低声咒骂的人群。

      灰头土脸的郑家慧也在这人群之中,她叹了口气,把冻僵的手放在嘴边哈了口气,赶紧搓了两下,又去捂住自己冰凉的耳朵,心里却在做复杂的思想斗争:看来,今天又难挤上车了,是再等一会,还是现在打的呢?打的15元,迟到罚20元。打的便宜5元,可是,15元也是钱啊,还是再等等吧,再等10分钟,等不到就打的。这年头,嘛都涨了,就工资不涨,不省着点花,能行么?

      人群中有一个打扮入时的年轻女孩,头上戴着一顶软软的白色帽子,小卷的头发从帽子下散了出来,落在肩上,身上穿的是蕾丝花边的淡粉色棉裙套装,脚下是白色的高跟皮靴,整个身形都洋溢着青春和美丽。郑家慧不禁多看了几眼,心里酸酸的,唉,若是几年前,我比她美丽多了,她低头看看自己朴素的衣服、生产后微有些走样的身材,又伸手摸摸自己很久没有化过妆的脸,心里不免有些自卑,有些黯淡了。

      终于又来了一个还算空闲的6路,这师傅开了车门,人群呼的就冲上去了,人们你拉我扯,你推我抢的,郑家慧被若干人推来搡去的,终于也挤上了车,上了车,她却怎么也动不了了,因为前后左右都塞满了。狭窄的车厢里很温暖,温暖到沉闷,郑家慧就这样闷着,巴巴地看着车窗外,心里祈祷着,不要堵车,不要有小偷,不要迟到,不要罚款...

      郑家慧没有注意到,旁边塞着个男人,手里用报纸包着几根锯条,就是带齿的那种钢锯条,大概是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地被挤散了,有一根从报纸中露了出来,面目狰狞地伺机而动。她觉得手上有点凉凉的,低头一看,是一条钢锯的锯齿正紧紧挨着她的手,她吃了一惊,正准备把手从人群中抽回来,这时,猛然一个急刹车,眼看这锯条即将划过她的手背,她禁不住尖叫起来,旁边忽然伸过来一只手,牢牢地抓住了那锯条的上部,手指却被顶上那个锯齿割了个小口子,一滴红红的血静静坠落在家慧的鞋上。

      带锯条的人这才发现出了状况,赶紧重新把锯条包好,对那受伤的人道歉,郑家慧这才注意到那人的脸。他察觉到家慧感激的目光,于是他微微弯起嘴角,对她轻轻一笑。
      家慧呆住了,这一笑仿佛一道闪电,击中了她柔软的心,旁边的人群忽然变得暗淡,变得模糊,只剩下这个男人在对着她微微地笑,那么熟悉温和的笑容...
      她猛然回过神来,感觉到自己的失态,一时很不好意思,心想着,郑家慧你个白痴 ,没见过男人啊,搞得自己跟个花痴似的。还好那男人并没有再看她,她急忙把头转了回去。

      终于快到站了,她费力地挤过重重人墙,这位师傅也真急性子,车还没停稳,就开了后门,家慧后脚刚离开车,还没落地,车就蹭的又开了出去。家慧这心里吃了一惊,脚下就发了软,往前一个趔趄,差点摔了,还来不及站稳,就赶紧以豹一般的速度冲向公司。

      “到底什么时候我才能自由自在的生活,不用为了生计而发愁呢?”
      这个想法在家慧的脑子里不知道想了多少遍:早上挣扎着起床时会想,双眼呆直地挤在上班人群中时会想,埋头于电脑旁眼睛发痛时会想,下班时疲惫地等着堵车时也会想,晚上双眼迷糊着起来喂四个月的儿子吃奶时也会想,装作乖巧地听着婆婆训导的时候也在想。

      她忽然想起在一本书上看到的内容:现代社会主张把女性从家庭里解放出来,的确,解放出来了,女人可以参加工作,可以竞选总统了,可是,那只不过是给女人又多了一重身份。“女人在投入职场的同时并未走出家庭,无论是在心态上或者是社会的期许上,至今,女人最重要的骄傲还是家庭的成就。然而,在职场上,她所面临的高度压力较之男人也不逞多让。”

      结婚已然三年了,踏入结婚殿堂时那些美好的憧憬,像阳光下五颜六色的肥皂泡泡,在日复一日的家庭琐事里慢慢消散,日子开始变得单一,每天都成了前一天的机械重复,这就是普通人的生活。家慧在这平凡的日子里,偶尔也会想起曾经的年少美丽,想起曾经的雄心壮志,想到了,有些不甘,就安慰自己,女人嘛,有家有子了,该收收心了,图个稳定就好。一家人健健康康的,平平淡淡的生活,就好了。

      她本就是一个略微内向些的人,远离家乡留在这个城市工作,遇到丈夫,后来结婚,她所结识的人并不多,也没什么特别交好的朋友。所以,她的生活显得格外单调,工作,在家,以前还有时间看看书,学习一下,自从有了孩子之后,大部分的精力和时间都花在了孩子身上,她整个人愈发的沉闷起来。她的心里也一直坚信,自己的生活就会这样继续下去。

      生活总是充满了意外,那些想生活得轰轰烈烈的人,往往过得平凡之极,而那些真心想过平凡生活的人,偏偏给他一些意外,让他想平凡地过日子都不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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