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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相见 ...

  •   沈婉在宅子里忽而左转忽而直行,不仅成功躲开了府中守卫,且几步便穿过马厩到了后堂。青黛生出几分疑惑来,主子行动如常,对这高官大宅如此熟悉,熟悉到何种程度呢,就像是自己常来的地方一样。

      可这些年她同主子远在青云,十一年未曾入世,连长安都不曾来过几次,怎会如此熟悉这里。

      她正想着,忽被人捂住嘴巴拉进一旁的灌木丛中,那人压低嗓子在她耳畔道:“且先躲着听我说。”

      是沈婉的声音,她松了口气,一抬头便看见黑暗中的沈婉眸光闪动,神情肃然,“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但来不及解释了。我去国公府办个事,你是随我去,还是候在原地等我消息?”

      “青黛知道。”小丫头身量虽小声音却掷地有声,“娘子去哪儿我去哪儿。”

      青黛对原主忠心可鉴,她是知道的,有个人在身边多个照应也好。

      沈婉颔首一面警惕四方一面道:“那好,你且记着,无论看见什么听见什么不要轻举妄动,听我指示。”

      青黛懵懵懂懂的点头,虽不知娘子要做甚,但总是有娘子的道理。她跟着沈婉躲在树丛中,透过稀疏的枝桠看去,回廊檐下点着一盏盏灯,昏黄灯火与月色辉映,洒在斑驳的石径小路上。

      沈婉屏住呼吸,有轻微脚步声往这边来,一前一后伴随着隐约的谈话声。

      “最近赵姨娘的头疼又犯了,未到戌时便早早遣散了房内丫头,也不留个人照应。前日素素不放心便去屋里瞧了一眼,你猜看见了什么?”

      另一个身量娇小的丫鬟轻轻咦了声,便听身旁那丫鬟继续道:“居然教她在屋里看见了另一人,瘦瘦弱弱,挽着女子发髻那身形像极了连枝姐!”

      连枝是赵姨娘的陪嫁丫头,自赵姨娘嫁入宁国公府,成为沈婉二叔的妾室已经陪她十三年,做事雷厉风行,俨然是赵姨娘的肱骨心腹可惜前年不慎得病死了,眼下也没个贴己,在得病时也不留个人在身边照应着,显然是不信任府中的人。

      “我看是连枝姐的鬼魂回来了,看来是放不下主子呢,尽管死了也这么忠心,真是难得。”娇小的丫鬟啧啧嘴,话语中透着惋惜。

      正走着,忽然有人笑道:“两位姐姐留步!”

      冷不丁有陌生人的声音响起,加之谈起死去连枝气氛有些诡异,两人当场被吓得踉跄几步,魂还没回来便觉得后劲钝痛,眼前一黑。

      沈婉手起刀落将两人劈晕后拖到树林里,和青黛换好衣服和从树林后转了出来,至于那两人,她下了重手,不到明日清晨是醒不过来了。

      她轻车熟路往父亲住的东厢房去,一路上埋首前行,幸而天黑昏暗没人发现她和青黛这两张熟面孔。

      “国公爷让我来询问三郎的病情如何,请容禀告。”待看见东厢房,外面站了两个侍卫守夜,她上前埋首道。

      宁国公是她祖父,由于身子不适现在应该在房内休息,断不可能这么晚亲自来询问,因为会派身边人每日晨昏来询问病情,她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知道父亲的病况。

      那侍卫打量她几眼,疑惑道:“酉时时分不是派人来过了么,你这婢子面孔怎么这么陌生?你是谁!”说着,冷冰的刀刃已经贴上了她的面庞,后面的青黛呼吸一紧却不敢轻举妄动。

      沈婉大大方方抬头一笑,道:“三郎病情加重,国公爷实在放心不下,让我每个时辰都要回禀一次,宝笙姐姐白日有些受凉怕给三郎沾染了晦气,这位阿兄见我面生是应该的,我在宝笙姐手下做事,不曾来过这里。”

      她眼里有些微佯装的害怕,更多是坦荡,那侍卫见她大无畏的模样,点了点头,面上疑惑不减却将她放了进去。

      “张御医在郎君床前把脉,你且将步子放轻些,别没规没距的坏了郎君的安宁。”侍卫一面警惕着她的动作,一面向另一个侍卫使眼色:去宁国公那里询问是否派了人来。

      沈婉缓缓走进去,堂北靠中放着嵌宝石的紫檀屏风,上绘山水四条屏,绕过就可以看见屏风后的罗汉床,角落里放着黑楠木几案,上面定然放着父亲喜欢的秘色瓷暖炉,她甚至可以透过那山水窥见炉中燃起的袅袅青烟。

      她在屏风前站定,以另一个身份回来的她宛若一个幽灵,像隔着不可逾越的阴阳站在了这里。

      此刻父亲就在那屏风后,气若游丝面色苍白,然而她却再也不能前进一步。

      “阿婉这孩子打小就没了母亲照顾,小小年纪名声却坏遍了长安城,这叫我如何放心的下。”

      青黛随沈婉进屋,浓烈得令人发呛的药味扑面而来,她忙掩住口鼻。然沈婉却置若罔闻,站在屏风前发愣,整个人仿佛魂魄离了体,已经游离在别处,可在听见那苍白嘶哑的声音时,她分明有了反应,猝不及防的就落下泪来。

      这些年她从未见娘子哭过,无论是当年被赶出沈府,还是得知被迫嫁给秦风凌时。

      她有那么一瞬,觉得娘子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沈十娘就是性子顽劣了些,本性不坏。何况常侍这病没到药石无效的境地,只要有了肉苁蓉就好办了。”张御医的话并不轻松,肉苁蓉是西域进贡给朝廷极为珍贵的贡品,两三年才得了那么一颗,又献给了太后,医署里许多年没有见过肉苁蓉的影子了,要有又何其难。

      “能活到这把年纪,也该知足了,唯有一女阿婉至今放心不下,前段时日无故跌落池中,她何必招惹太子.......”

      两人像是唠家常似得一言一语,沈婉颤着身子,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三郎君放心,十娘温柔敦厚,现下也是到了成人的年纪断不会再让您忧心。”沈婉站在那里恭谨谦逊,说出的话无端带了些感伤。

      沈浩这才看见屏风后立着两个人,昏黄柔和的灯光将那婢女的影子映在屏风上,府中从来没有这样瘦高修长的婢女。

      他咳了两声,道:“你是父亲派来婢子?”

      “是,奴婢阿菀。”她埋首掩去眸中的水光。

      “你下去吧,告诉父亲,我无大碍叫他不必记挂着,省的一夜来上几趟。”沈浩的声音极淡,带着病人特殊的无力感,饶是这样也清晰传进沈婉的耳里。

      沈婉忽然抬首,即便这样看不清沈浩的模样,可是也能将床榻上那羸弱的银子看个大概,“也请郎君好生照顾自己身子,您请国公爷不必念着您的病情,想必十娘也不愿您整日记挂着她。恳请郎君放心,十娘她会好好的。”

      话说得多了,就会露出破绽,她忍住继续说下去的欲、望,忽然转身步履生风向着屋外走去,守在一旁的侍卫全程警惕她,以防有异动,却见她夺门而出。

      屋里有一瞬的静谧,躺在床上的沈浩眼神忽然亮了起来,对张御医道:“那孩子,有些熟悉.......”奇怪的举动,想来是父亲身边的人,对他关心有些过头倒是让他有些在意。

      正在这时,门口吵嚷起来,有侍卫进屋禀告慌张在屏风前止步,“方才进屋的那女子身份可疑,说是国公身边的人,可属下去国公爷处询问,根本没有这个人!”

      他顿了顿,忽然跪下,“属下该死,居然将危险人物放了进来,郎君可有不适?”

      那孩子居然不是府中人,大费周折潜进府中只为了来看他这个濒死的人,只为了说了那么几句无关紧要的话,还有谁会这样关心他的身子?

      “并无大碍,若是抓到了切莫伤她性命,问明目的,便放她出府。”话说的多了就有些累,他挥了挥手让张御医和手下一起退出去,自己靠着软枕缓缓合上眼睛。

      也是叫阿婉么,和十娘同名的孩子怕也不是什么坏人。

      沈婉出了房门,青黛见她面色沉重索性也沉默下来,娘子不愿告诉她的事她不敢多问,纵然这些年娘子待她犹如亲姐妹,可主仆这一关系,她到底不敢逾越。

      她谨慎避开仆役,直奔内宅而去,沈婉也不含糊直接走到右边第三间屋子,推开窗子就爬了进去。

      这间屋里暖香阵阵,屋子正堂摆着绣着簪花侍女的吴纱屏风,屏风前一方小榻,垂着的绡纱正随风摆动。很显然这是国公府哪位娘子的闺房,娘子来着作甚?

      沈婉绕过屏风径直往后面睡榻而去,从榻上柜子里取出一个小盒子,青黛望去里面居然都是一些珠翠之类的宝物,看那温润的色泽即便她没见过什么好东西也知道不是凡品。

      沈婉也不惊奇,从里面拿出碧玺镯子,又从暗格拿了以前她偷偷藏在这里的银子。

      镯子是她去世的阿娘留给她的,尽管她已经不是国公府的娘子了,东西却要带走。再说,沈菀顶着她的身子住在这里,想必这几日对屋子里东西也了解几分,定不能大动,不能让沈菀知道她来了这里。

      青黛不敢有什么动作,只能替她警惕四周,正惊奇娘子居然做这等窃取之事时,她忽然低声惊呼。

      “怎么了?”

      “娘子,窗外有人!”她的心脏几乎跳出胸膛,国公府可不比沈府,没有第二个太子来救她们。

      沈婉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直棂窗上映出一个清晰的影子,低垂的发髻,着贴身的衣裙,是个女人,如果这时候出去势必撞个正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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