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死对头他暗恋我》小越儿

74、七十四个暗恋

　　路予吓了一跳，慌忙抬头后退了几步。
　　身后就是单人沙发，路予退无可退，险些摔倒，幸而周寰屿伸手虚扶，稳住他身形，却没急着将手拿开，依旧保持着半抱着他的姿势。

　　“怕你担心，我回来第一时间就来找你了。”
　　身上的水蹭湿了对方的衣服，路予睫毛颤了颤：“我把你弄湿了……”
　　话说出口，又觉得不对，囧上加囧道：“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放开了你是不是又要跑？”周寰屿看向他的侧脸，难掩伤心，“这次又跑去哪儿？找相亲对象？还是找你们办公室的女老师？”
　　“你搞错了吧。”路予愤恨的抬头，“当初丢下我跑路的人，不是你吗？”

　　空气凝结，两人彼此对视着，陷入沉默。

　　好一会儿后，周寰屿才道：“路予，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嘛？”路予受不了这种压迫的氛围，大力推开了他。

　　周寰屿被迫退开两步，目光一直粘在他身上。重逢这么多天，这是他第一次明显感受到路予对他的愤怒。

　　“我当年太混蛋了。”
　　“是啊。”路予背对着他，“不仅丢下我跑路，还故意骗我去机场……你知道我路上有多着急吗？又知道我得知被骗有多失落伤心吗？周寰屿，你就是个大王八！”

　　“……我之前那么喜欢你，处处对你好，你又是怎么对我的？整件事中，我有做错过一点吗？那凭什么要用别人的错来惩罚我呢？”

　　路予越说越伤心，从红着眼眶到止不住的落下眼泪。
　　当初的那些事、那些委屈，他从没有对别人说过，一瞒就在心里瞒了八年。

　　如今他已经长大，已经学会了控制情绪，做好伪装，他以为他一辈子都不会再把之前的事拿出来说，即便面对周寰屿本人，他也可以心平气和，与之保持着适当的距离，维持正常的成年人交往关系。

　　可自从他提出想要重新追求自己，到现在……事情的发展总在扰乱他的思绪，终于令他破防，难以自持。

　　看着路予单薄的背影和微微颤动的肩膀，周寰屿心如刀割，他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双手抬了抬，想要抱一抱他，又怕会让对方讨厌。到最后，只是脱掉了外套，用带有自己体温的衣服包裹住他。
　　“先穿上衣服，别着凉了。”

　　路予哭的鼻子都红了，眼见周寰屿要走，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摆：“你要去哪儿？”
　　“去拿行李。”周寰屿轻轻抹去他的眼泪，“民宿老板算错了人，少了一间房，能收留我一晚吗？”
　　“我这只有一张床。”路予红着眼说。
　　“我睡沙发。”周寰屿自觉道。

　　“沙发是单人的。”
　　“那……”
　　“你打地铺。”路予鼓了鼓脸，狠心说。
　　“行。”周寰屿笑了笑，轻轻捏捏他的脸，“路予，我不会走了……就算你赶我，不理我，我也再不离开你了。”

　　“说的好听。”路予瞪他一眼，“当初你也说过不会欺负我，不会离开我，结果呢？”
　　“再欺负你就让我被车闯死。”周寰屿发毒誓。
　　路予当即变了脸：“这话能乱说吗？！”

　　“嗯，那就留我一口气。让我终身残疾，日日痛苦。”
　　路予气的给他一脚：“再胡说八道你就给我滚出去，地铺都别想！”
　　“好好好，不说了。”周寰屿看着他，眼底都是笑，“心疼我了？”
　　“想的挺美，只是相识一场，你又没别的亲人，你死了残了，还得我家来伺候你。”

　　周寰屿心尖一麻，没忍住轻轻抱了下他：“路予，你还喜欢我吧？”
　　“滚你的，喜欢王八羔子都不喜欢你。”路予挣了挣，却也没有真的将他推开，“我还没答应跟你好。”

　　“嗯，那我好好表现。”周寰屿低头，在他飘香的头发上浅浅吻了一下，“民宿的洗发水不好，下次用我给你买的那个。”
　　路予嫌他烦，推他出去拿行李。
　　等周寰屿离开，路予瞟了眼窗边的试衣镜，上面的人眉眼含笑，发自内心的甜。

　　找到换洗衣物，路予连忙穿好。收拾毛巾的时候，意外看到了周寰屿提到的洗发水，牛奶水蜜桃味，还是粉色的外包装瓶。

　　……想不到周寰屿居然喜欢这种口味，也太娘了。

　　中午，路予接到高鹏电话，一起去餐厅吃饭。
　　到餐厅的时候，正看到曹艾卿和人起了争执。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对不住，是我的问题。”刚刚咋咋唬唬找哥的小服务员忙上前一步说，“中午人多，有点忙，送菜的时候就给送错了桌，是这位曹先生提醒我才发现，后来跟这边儿这位客人说了，人家表示菜还没有动，我才把菜端回去，哪知道曹先生一口咬定这菜已经被吃过了，要求我们重新做……”

　　服务员苦着脸：“但我们民宿餐厅的食材配料每天都有固定配比，都是按照当天人头和订餐量计算的，没有多余的食材……”

　　“所以呢？没有食材你就拿别人吃过的糊弄我们？”曹艾卿气道，“菜送错桌又不是我送错的，你可以忙，疏忽了，那就是我们吃饱了撑的来你家住做错了呗？”

　　小服务员看着年龄很小，心里承受能力也不大行，只被曹艾卿说了几句就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对不起就免了，你想想怎么赔偿吧。”曹艾卿道，“要不就这顿饭给我免了，要不就想办法把菜重新给我做一遍。”

　　“我……我重新给您做一道别的行吗？”服务员卑微道，“这道菜的食材没有了，我可以把员工餐的食材拿出来，填补上。”
　　“你能把员工餐做出和这道菜一样的味儿，那也行。”
　　服务员挎着脸：“那是两种菜啊……怎么可能一样的味儿……”

　　“一样的味儿可以试试。”一个穿着厨师服的人分开人群走近，“这次确实是我们的疏忽，这顿饭我愿意给你们免单。”
　　“冯哥！”小服务员着急道，“给客人免单要从我们工资里扣啊！你家人不还生病呢！”他跺一跺脚，也豁出去了，“错是我犯的，要扣就扣我的好了！”

　　两人因为要扣谁的钱争来争去，路予却眼看着那位厨师的脸认出了对方。
　　“……冯启师兄？”

　　冯启闻声扭头，眼睛亮了亮，满是意外道：“小予？你怎么在这儿？”
　　路予也挺意外的，上前几步，走到他跟前：“你在这里上班吗？”
　　“啊，对。”冯启挠挠头，“这边离我爸妈家近，就辞了原先的工作，来这边了。”

　　“我刚听说你家人……”路予刚才旁听的一辆耳朵，听说他的家人生了病。
　　冯启眼中的光芒暗了暗，苦笑道：“是，就是因为我妈生病，我才换了工作，为了方便照顾她。”

　　餐厅人来人往，他们杵在这儿，实在没法安心寒暄。
　　冯启道：“你们先坐，我去再炒几个菜，咱们过后聊。”

　　拥堵的人各自散开，路予他们几个也围桌坐下。高鹏八卦心起，扬着下巴示意厨房的方向：“哪儿来的师兄？”
　　“噢，大学时候一起参加社团的。”路予随口应了一声，抬眼时，正对上周寰屿的目光，便又多解释了几句，“大学时候我参加了一个烹饪的社团，每天社团活动研究做菜。冯启当时是带我的学长，我一手做饭的技能有一半都是他教的。”

　　“听起来挺厉害，什么时候做给我尝尝？”周寰屿靠近他，几乎贴着他的耳边小声说。
　　温热的气流扫过路予的侧脸，他不自在的垂了垂眼，也小声回道：“回去再说。”

　　饭菜上桌，连同补偿给他们的那一道。
　　最后一道菜，是冯启亲自端上来的。

　　“口味还行吗？有没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冯启话是对着众人说，眼睛却只看向路予。
　　“都挺好吃。”路予咬着筷子极捧场，“师兄的手艺没得挑！”

　　冯启笑了笑，露出眼角的几条笑纹来：“对了，路予，加个微信？”
　　“好啊。”路予爽快的拿出手机，扫了码。

　　“你们在这儿玩几天？”彼此保存了对方的联系方式，冯启又问。
　　“这两天都在。”路予回道，“明天才走。”

　　“那行。”冯启点点头，“明天要没什么事，约你出来聊聊？”

　　后厨还有其他的事要忙，两人只简单约定了明天见面，他就又回去工作了。
　　冯启一走，路予才注意到全桌的人除了小天都在看自己。

　　“……你们干嘛？”这看人的眼神也太怪了吧！

　　“不对劲。”高鹏咬了一口排骨，率先发表看法。

　　“……什么鬼？”路予一脸茫然，不懂他在说什么。

　　“嗯，确实不太对劲。”曹艾卿点头复议，夹了一口菜。

　　“去个洗手间，你们先吃。”撂下一句话，周寰屿绕开路予，头也不回的离开。
　　等他离席，高鹏让小天摘下助听器，这才倾身盘问道：“你和那厨师，什么关系啊？”
　　“什么什么关系。”路予茫然道，“就是我上学时候的师兄啊。”

　　“鬼信你。”高鹏撇嘴，“那货刚刚眼珠子都快粘你脸上了好吧？还师兄……老实交代，你俩上学时候是不是有过一腿？”

　　一腿倒是没有，不过是冯启单方面的追过他一阵。
　　路予坦白道：“他是追过我，不过我没同意。”

　　高鹏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瞪大眼睛说：“我可告诉你，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路予哭笑不得：“什么啊，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也不会跟他有发展。”

　　饭菜吃了一半，周寰屿还没有回来。
　　路予皱了皱眉，用上厕所打掩护，也从席间撤了出来。

　　出了餐厅，没等路予走多远就看到了坐在台子上抽烟的周寰屿。他反而放慢脚步，走到他身旁坐下。
　　“给一根？”
　　周寰屿歪头看他：“你还会抽烟？”
　　“大学学的。”路予没跟他客气，直接从他兜里摸了烟盒，抽出一根叼在嘴里，“大学我在外地念的，在这边怕触景生情，总是想你。刚去外地的时候，人生地不熟，身边没一个熟人，我一个话痨都顶不住，成了社恐。”

　　“那段时间我状态特别差，不想出去玩，不想去社交，每天除了学习就是睡觉。后来因为太不合群，被宿舍几个舍友联名排挤，我干脆搬出去自己单住。”

　　周寰屿叼着烟，静静地听他讲。这是他不在路予身边所缺失的经历。

　　“刚搬出来时，我不会做饭，每天点外卖。有一次吃的不对，食物中毒，差点死家里，是冯师兄帮人送资料给我，发现了，把我送到医院的，也是因为这，我才在他的邀请下进了社团，学习烹饪。”

　　路予语速很慢，讲起来波澜不惊，不太像是讲自己的故事。
　　大学的几年是改变他最多的一段时间，他从原来的毛毛躁躁，到如今的宠辱不惊，有一小半是因为周寰屿的离开，另一大半都是因为在大学的打磨。

　　当初和周寰屿一起上大学的美梦破碎，从另一个角度来讲也迫使路予快速的成长，不然有他在身边，路予觉得自己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变，永远都是那个缺心眼的小屁孩。
　　真是如此，就算当时他们没有分手，时间久了也多半要各奔东西。

　　人的审美都是会变的，一成不变，只会让人审美疲劳。

　　包括周寰屿也是。
　　这次他回来，整个人的气质都较原来改变了许多。

　　虽然依旧沉稳靠谱，骨血里面却多了一丝野性、刺激，不善交际也有了改观，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属于成年人的魅力。
　　这也正是为什么分开八年，再重逢，路予又会很快心动，陷入其中。

　　“后来呢？”
　　“嗯？”路予思绪回笼，笑笑道，“后来我就跟着冯师兄，他教我做菜，带我交际，有时周末还会带我出去玩，几乎走遍了那个城市的所有景点。对我不能说用心，简直无微不至，假如我没谈过恋爱，或许有可能会对他心动，喜欢上他。”

　　“可惜——”
　　路予笑着摇头，笑容中尽是苦涩。

　　周寰屿也有点苦，嘴苦，心里也苦。
　　他忽然有点后悔，后悔自己回来。

　　假设他不再回来，不出现在路予面前，那他是不是就会慢慢淡忘自己，找个更好的人，踏实过完下半生？

　　“在想什么？”
　　周寰屿闻声抬头，正看到路予在审视自己。
　　“没什么。”他心虚的垂下视线，搓了搓手指尖。

　　路予扬了扬眉，开玩笑道：“你该不会又打退堂鼓，想着自己不该回来的事吧？”
　　心事猛然被戳中，周寰屿更心虚了，眼睛都不敢抬。

　　好一会儿后，他才试着问道：“如果……我没回来，你再遇到了这个师兄，或是在工作的地方，又或是相亲遇到了别的什么人……”
　　他话没说全，但路予已经懂了，“如果真能遇到合适的，可能会吧。”
　　他长叹了一口气，“但这么多年，我这颗大心脏已经老了——你知道吗周寰屿，在见到你之前，我甚至怀疑它不会再心动，不会再为谁跳动了。”

　　他说着话，眼圈又隐隐泛红，但一看周寰屿的表情，又被逗笑：“干嘛这种表情？”
　　“我想……”周寰屿舔舔唇，如实说，“我想抱抱你。”

　　“那你抱。”路予弯着眼睛笑，“这种事情怎么还有征求同意的？”
　　周寰屿再忍不住，一把将他抱住，紧紧拥着他，蛇一样的缠紧了他。

　　“嘶——”路予吸口气道，“抱太紧了，要被你勒死了——”
　　周寰屿亲了亲他的脖颈，松开力道：“太想这么抱着你了。”

　　“那你这次抱了……”路予顿了顿说，“就别再放开了行吗？”
　　周寰屿微怔，继而喜极地睁大眼睛：“你是说……！”

　　“我没说。”路予飞速澄清，眼见周寰屿眼里的光又暗下去，他道，“我承认还喜欢你，也很想跟你在一起，但是周寰屿，你现在的工作，太让我没有安全感了。”

　　周寰屿沉默。

　　赛车手常年要四处奔波出去比赛，除了休赛期，大部分时间都要集中训练，比赛时还会有受伤、残疾甚至死亡的风险……
　　这些来看，确实很不适合普普通通的谈恋爱、过日子。

　　周寰屿面露为难：“你的顾虑我明白，可我……”
　　“不用急着说什么。”路予道，“我不想让你为了我放弃自己喜欢的工作，也不会干预你什么，只是现阶段，这的确是我犹豫不决的原因，我告诉你，是想和你一起解决问题，也是想要告诉你，我在意你，也担心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