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六十三个暗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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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老师，到哪儿了？咱们这桌可就差你一人了！”
路予站在路边，看着自己因不明原因抛锚熄火的车，叹气道：“我车坏了，估计还得有一会儿。”
电话那头有点吵，高鹏扯着嗓子喊：“车坏了？坏哪儿了？”
路予四下看了看，报了个地名。
高鹏：“那边可不太好打车啊！”
他换了块地方，嘈杂减轻了不少：“你给我个定位，我找人去接你一趟吧。”
“那多不好意思。”路予说道，“你帮我跟曹艾卿说声，就说我晚一点到。
挂了电话，路予对着自己的车再次叹气。
当日是曹艾卿的婚礼，大学毕业后，他的高中同学们陆续结婚，除了他自己，班里就只剩下曹艾卿没有解决终身大事。
当时身边的同学都开他俩玩笑，说实在不行就让他俩凑合凑合，一块儿过得了。对此，路予笑而不语，曹艾卿却大惊失色，连连摆手表示使不得。
那之后没多久，他就谈了个女朋友，又过了半年多，就宣布了喜讯。
到今天婚礼，路予听说，曹艾卿老婆都怀孕三个月了！
确定自己的车无论如何都动不了了，路予拿出手机，准备尝试打车。
才将定位输入好，忽听有人说道：“发动机过热，风扇不转了。”
路予循声看过去，就见有人站在了他的车头，打开了车前盖，正在检查。
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对方的两条大长腿，腰部往上全被挡住了。
他将手机锁屏，绕过去问：“修的话需要多久？”
“用不了多久。”那人道，“如果只是风扇的问题，半天就可以解决。”
听说不是什么小问题，路予稍稍放了心。这时候，他人也已经绕过去，走至那人跟前。
“谢谢你……”话说到一半，路予抬头，正看到对方的脸，那一瞬间，他头脑忽然一片空白，心跳都漏跳了一拍。
分开八年时间，路予为这个人难过过、痛苦过、绝望过也死心过。可如今再见到，那一刹那的心动还是会让他鼻子泛酸。
“我听高鹏说你在这附近。”周寰屿比之前更高了，五官长开，头发却剪短了许多。孩子气的卫衣已经不穿了，换上了长款风衣和拉风的短靴，“给汽修店打个电话，让他们把车拖走，先上我车吧。”
路予走到一旁，摸向手机时才发现自己手心里都是汗。
他手指有些颤抖，强自镇定将电话打好，这才侧转过身，偷偷打量那个人。
方才的匆匆一瞥，路予没有注意到，如今仔细一看，才发现周寰屿的眉骨上有一道疤。不深，乍一看几乎注意不到，看久了却有点成熟男人的魅力。
“打完了吗？”
路予正看着，没料到对方抬眼，正被抓个正着。他猛地深呼吸，想要装作若无其事。
“嗯。”
“可以先去我车上等，里面有水和饮料，不用客气，随便喝。”
路予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见马路边树荫下停着辆车，旧款，不贵，十万上下。他又看回周寰屿的那一身行头，明明衣服都是大牌，怎么开辆这么便宜的车？
路予没多问，手指了指自己的车。
后者很快会意：“没事，我盯着。”
路予对车的确不太懂，买车纯粹是为了有个代步工具。他见对方似乎门清，本能的信赖让他踏实下来。
二十分钟后，周寰屿解决了那边的情况，缓步走了过来。
“怎么不进车里等？”
车子对一个男人来说，是较为隐私的一片空间，没有主人跟着，路予不好意思自己先进。
“我拿车……什么情况？”路予没应这茬，转移话题道。
“问题不大。”周寰屿道，“除了风扇，还有一点小问题……先上车吧。”
两人先后坐进车里，默契地的系好安全带。
车子启动，周寰屿道：“前后车门都有水，储物格里也有零食，想吃随便拿。”
路予点了一下头，却没动。
“什么时候回来的？”
周寰屿出国的事，路予过了很久才听说。
“就最近。”周寰屿道，“有点事，刚好听说老同学结婚。”
路予没再多问，无意识地扫向车内时，意外看到了一个粉色带草莓装饰的发圈。
那是女孩子用的东西。
路予不知道他现在的个人情况是什么，也不清楚他的性向是否依如当初。只是因为有了当年的那一段关系以及分手之前的那一件事，让他本能地退缩，不敢靠近。
“你最近怎么样？”
车内空气憋闷，周寰屿稍稍打开一点车窗。
“挺好。”路予回答。
“叔叔阿姨……还好吗？”周寰屿犹豫了一下，问道。
“嗯，也都好。”
周寰屿离开的第三年，路邵阳自首，交代了一切。
原来当初的那名教师表面为人师表，实际上脚踏三条船，甚至以网友名义，欺骗一无辜女学生，一直给他打钱。女学生不知自己被骗，在被压榨的终于拿不出来钱后，又被这名教师约出来骗炮，直到搞大了对方肚子，狠心将其抛弃。
女学生心痛不已，割腕自杀，幸而她的家人发现的及时，将她送往医院，抢救回来。那之后，教师的事便曝了光。
女学生家长为了给女儿讨回公道，几次三番跑去教师的学校闹事。而这位教师虽然人品奇烂，业务能力却奇迹般地突出。学校因为惜才，对他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明里暗里帮助教师打掩护。
那次调研工作，原本没有这位教师的名额，是学校的另外一位领导为了帮他躲避学生家长，临时外派。可谁也没想到，这教师狗改不了吃屎，工作期间再次聊骚，居然睡了一位领导的千金。
领导知道后大为震怒，几乎活劈了他。为了保命，这位教师辗转托关系，找到了路邵阳。
说起来，这教师和路邵阳还是老乡，当初在老家时，他还帮过路邵阳一次。就因为这，教师料定路邵阳会帮他，没想到路邵阳知道后骂他活该，当即转身就要离开。
教师走投无路，如果路邵阳不帮他，别说是工作，他的小命儿都要玩完。就算这次侥幸逃脱，活着回去，未来前程也都完了。更重要的是，他家里有老婆，已经怀孕八个月，还有生病卧床的家人，等着他照顾。
生活的重压笼罩着他，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要让路邵阳帮他。然而不管教师怎么恳求，路邵阳始终不肯点头。矛盾强烈激化，教师生出了杀心，居然妄图要把路邵阳从山上推下去。
幸好关键时刻，周成安赶到，他从教师手中救下了路邵阳，却在施救过程中手误，与路邵阳一同反将他推下。
等两人下山再去找到这个人，发现他早就已经没了气息。
事情关乎那位大领导，倘若和盘托出，势必会牵扯更多人进来。正因如此，路邵阳和周成安一直秘而不宣，默契地将事情隐藏，又动用关系，切断了一些指向性证据，让他们不至于被怀疑发现。
原本这事儿隐藏的挺好，那教师出事的地点又在非景区的野山，两人一度以为，事情可以瞒天过海，哪怕将来尸体被发现，那也都是多年之后的事情了，却万万没想到，没过多久，尸体就被几个驴友发现了。
警方很快针对这起案件进行调查，而他们当初虽然切段了线索，却也还是有迹可循，甚至他们彼此的行动轨迹都存在交叠。
路邵阳生怕事情败露，想要再去找人混淆视听，就在这时，周成安找到他，表示自己会去自首，把一切全部承担下来。
起初听他这么说，路邵阳也极力地反对过。正如当年路予所说，路邵阳和周成安是很好的朋友，他不会随便去让朋友顶罪，可周成安却用周寰屿作为条件。
他孑然一身，唯有周寰屿放心不下，而路邵阳则有一个美满的家庭。他希望自己顶下一切后，路邵阳可以带走周寰屿，把他当作亲儿子对待，让他能有一个完整的家。
路邵阳甚至记得他的原话——
“倘若东窗事发，你我一起被抓，两个家庭都要一起遭殃，与其这样，不如由我一人承担，起码可以保住一家，而寰屿……我想给他一个真正的家。”
事情的全面报道，周寰屿是在国外看到的。那时候的他正为了紧张刺激的比赛日夜准备，初到国外，进入职业赛队时，周寰屿就像是一匹孤狼，凶狠、孤傲、独来独往。身边没有人敢轻易接近他。
直到他看过了报道，知道了真相，那颗冰封的心才渐渐融化，人也逐渐变得好相处起来。
路邵阳被抓后，他知道路予一定不会好过。他也曾想加回对方的微信，问一问他，安慰他几句，可那个时候的他，有什么立场呢？
估计路予恨都要恨死他了吧……
带着这份愧疚，周寰屿也一直没敢回国，直到听说路邵阳刑满释放，而他也刚要有个机会，要回国比赛。
车子一路疾驰，很快开到婚宴酒店。
进了酒店，二人根据提示上到二楼，又在迎宾席位上并排签下他们的名字。
找到高鹏那一桌，见高鹏正和几位同学吹牛喝酒，路予走过去，伸手抽走他的酒杯，对一旁的商娜道：“你也不管管，还没开始就让他这么喝？”
商娜无辜又无奈：“我哪儿管得了他啊，还没开口他就对我吼！”
“什么就跟你吼！你别胡乱告状！”高鹏嬉皮笑脸，抬臂搭上路予的肩，“路老师，顺风车好不好坐？”
路予没搭理他，歪斜肩膀，将他的胳膊拍走，找了空位坐下。
在座的都是他们高中时候的同学，有的见面少，有的才见过不久。
他从上学时候就受欢迎，此时人一到，大家都端着杯子来敬酒，和他打着招呼。
路予笑着一一应付，等把一圈招呼打完，看到周寰屿坐在了他对面，高鹏的旁边。
“来来来，给你们介绍个老熟人——周寰屿，还记得吧？高二在咱们班念了一学期！”
他这么一提，大伙儿都想了起来，才放下的酒杯再次怼了过来。
“谢谢各位，开车了，就不喝酒了……我喝饮料代替一下吧。”
他起身去够桌子上的可乐，被高鹏一把抢走，放到更远一边：“喝什么饮料，那都是小姑娘喝的，这么久不见，你跟哥们儿喝点怎么了？待会儿哥给你叫代驾！”
周寰屿无奈的对他挤眉弄眼，求饶道：“真喝不了，过两天还比赛呢。”
“哦对！”高鹏像是想起什么，亲自拿过可乐帮他倒上，“那就没办法了呀！大伙儿体谅一下哈！”
简单的寒暄过后，桌上有同学问：“周寰屿，在哪儿高就啊？”
没容周寰屿回答，高鹏抢先道：“这个必须跟你们说道说道！你们绝对想不到他现在做什么！”
一圈同学全部投去好奇的目光。
路予也有点好奇，不过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只端起杯子，假装喝水。
“人家周寰屿，现在可是职业赛车手！之前几年一直都在国外发展，最近……应该是准备要回来了吧？”高鹏仿佛说的不是别人，是他自己，趾高气昂的，下巴都扬起来了，“竞速小王子？”
“别别别……”周寰屿怀疑他喝多了，赶紧出声打断他的话头。
什么“竞速小王子”，这称号听着他就头皮发麻，尴尬的脚趾能抠出一座别墅。
那还是他刚入圈的时候，因为当时他在俱乐部里年龄最小，颜值又能打，而且刚参加比赛就拿了新人组的第一名，可把现场的解说给激动坏了，当场脱口，给了他这么一个羞耻的称号。
那次之后，这称号就成了他的标签，一路走一路跟着他，害得他走到哪儿就尴尬到哪儿。
职业赛车手这种职业一般都是出自电视或小说，现实生活中，尤其是身边人还真的少见，因而高鹏一公布了答案，同桌的这些同学就全都沸腾起来了。
“真的啊！赛车手？四驱的还是摩托？”
“这么牛？都参加过啥比赛？国内能搜得到转播视频吗？回去我搜搜看！”
“我一直很好奇，赛车手会在马路上玩漂移吗？”
“我听说这玩意儿都是拿命去拼的工作！高危啊！”
周寰屿笑了笑，道：“四驱的，摩托应该会更刺激，有机会可以试一试。”
又回答：“马路上可不兴玩漂移，会被交警叔叔拦下来关小黑屋——至于比赛…… 也没什么正经比赛，那时候都是玩。”
“你们少听他谦虚。”高鹏把话接过来，道，“我记得他之前去过无人区，要在规定时间里穿越无人区！那个视频应该还能找到……回去我给你们找找。”
一众同学起哄道：“好好好，找到了发群里，挨个艾特我们啊！”
唯有路予，在听到无人区时，悄悄抬起了眼，看向那一边。
刚听高鹏说他现在在做职业赛车手时，他就想到了周寰屿眉骨上的疤。
那道疤，是在什么情况下留下的呢？距离眼睛那么近，当时一定很凶险。
而无人区……不知道是纯粹的巧合，还是什么，总会让他自作多情的想到他们的曾经。
想到在黄沙满天的异域星空下，自己畅想着未来，说着要去无人区、楼兰，穿越罗布泊，还有大西北的盐崖，昆仑山的地狱之门、死亡谷……而周寰屿多半无语又无奈，拂去自己鼻尖上的黄沙，让自己老实消停一些。
这么多年过去，路予确实听他的，将心底的野性偷偷藏起，做一名本本分分的人。可他，当初那么理性又沉稳，如今却开上赛车，与风竞速。
饭桌上，闪耀的竞速选手成为全桌的焦点。
路予看着同学们提出各种刁钻古怪的问题，有些是真的好奇发问，有些也在故意刁难。
可不管哪一种，周寰屿都能笑着一一应对。
这样的周寰屿，让路予感觉有一些陌生。
从前的他，话不多说，性格内敛。面对生人话说半句都嫌多。
路予一直笑话他是社恐。觉得唯有自己跟在他身边，才能化解他身上生人勿进的奇怪的气场。
可是现在，他不仅不社恐、不怯场，言谈举止都自然许多。
多年前的不擅长，此刻变为了擅长。
这期间，不知他究竟经历过什么，又面对过什么。
杯酒入喉，路予听着那边的热闹喧嚣，一个人默默地喝酒。
一杯一杯，辛辣混合着甘甜，在喉咙深处炸开。
等高鹏等人发现，路予已经满面通红的喝光了一整瓶。
“我的老天鹅！仪式还没开始，你先把酒喝完了？！”高鹏叫了一声，就见路予仿佛听不见，打着酒嗝，摇摇晃晃的起身，也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喂！路予！你干什么去！”
“我去看看他。”在所有人还在发愣的工夫，周寰屿已经率先站起，几步追了上去。
商娜看着有点担心：“他没事儿吧？总感觉他今天来的时候就不怎么开心。”
“放心吧。”高鹏看着周寰屿追上他，短期酒杯抿了一口，“能让他开心的人，已经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六十三个暗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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