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雪儿冰橙

13、灭族之夜

　　—沉入最深的梦中。夢の奥に沈め。—

　　天地都是不祥的黑红色。
　　天上流动的云，地面滚动的岩浆，四周飞舞的乌鸦，都是黑红二色。
　　我的面前，小鼬的身形慢慢显现。
　　“这是你的术？”我带着参观的心情四顾，“很不错嘛。”
　　“月读。这里的时间流速和外界不同，外界的一秒钟，相当于这里的四十八小时。”他说着，右手侧伸，手中出现了一把长刀，“在接下来的四十八个小时，我都会对你进行拷问，直到你说出叛逃的真正理由为止。”
　　“休想。”我跃起躲过，脚底的岩浆却像是有生命一般涌起，缠住脚踝，我半空中无法借力，向反方向丢出苦无，借助作用力稳住了身形，勉强滚落在地。
　　“从小你就是我的目标，姐姐。”岩浆裹住四肢，小鼬一步步向我靠近，“体术，幻术，即使在暗部里也是首屈一指。任务完成率是百分之百，有你在的小队伤亡率一直很低。你的强大还不仅仅在此，你拥有诱导人心的力量，族人能够在你的号召下凝聚在一起，无论多么愤怒，都能平静下来。我为自己拥有这样的姐姐而自豪，你渐渐成为了我不可分割的羁绊。和你一起度过的回忆，这些年，每一次想起都会定格在和你最后的谈话——你说我认识的那个姐姐是你饰演出来的，实际上那个杀害族人，背叛村子的人，才是真正的你。”
　　他的长刀刺入我的腹部，眼神冷漠：“这四年来，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如果说以前那个姐姐只是假象，那么我所憧憬的那个人，我所爱慕的那个人，到底去了哪里？如果我不将自己局限在村子里，而是站在更接近你的地方，是不是就能明白，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咳呜！”咬紧牙关，我的脑海中浮现出鸣人的话。
　　——他叛村一定是有苦衷的！如果可以的话，请先听听他的话吧！
　　“别开玩笑了……”我的声音因为疼痛已经在颤抖，“你的梦想不是做火影么，为什么会为了知道我在想什么……就简单地背叛了村子！你不应该是这样的人，你——”
　　右胸被长刀刺穿。
　　“我应该，是怎样的人？”他优雅地放下手，平静地注视着我，“你真的，认真了解过我吗？”
　　“小鼬……是……鼬是……能够为了和平，牺牲包括自己在内的一切的人……”痛得没有力气尖叫，冷汗顺着脸颊流到下巴。
　　“还有呢。”他用指甲涂成黑色的手指抹去了我的汗水。
　　“还有……”瞳孔颤抖，已经看不清面前人的样貌，“即使杀死族人……杀死挚友、父母和恋人……背负污名……也要……”
　　“你眼中倒映着的人，到底是谁？”他的右手按上我的眼角，凑近直视着我，“你没有在注视着我，你一直在透过我看另一个人。”
　　他的万花筒写轮眼美丽得如同艺术品。
　　带着深沉黑暗的，罪孽一般的眼睛。
　　一模一样的眼睛，一模一样的脸。
　　可是这个人，我清楚地意识到，他不是我所爱的那个人。
　　第三把刀，从锁骨斜刺进去，透过后胸。
　　尖锐的疼痛绵延不绝，可我就连发抖都会加剧痛楚。
　　“为什么一切都扭曲了……”我低语，“为什么……一定是哪里错了……我做错了吗……”
　　他没有说话，只是加上了第四把刀。
　　然后是第五把。
　　第六把。
　　记不清了……已经记不清了……
　　“杀了我……”从口中咳出鲜血，我重复道，“杀了我……”
　　“你为什么，要叛逃？”他开口道，“我说过，当我变得足够强大，就会来到你面前，亲自向你讨要答案，为什么，你还是不肯告诉我？”
　　“哈，叛村还需要理由么……为何要这么执着于一个答案？木叶那么软弱的地方，只会让我的獠牙生锈……要说的话，这就是理由！同样的，你从小憧憬的那个姐姐，已经哪里都不在了！和他一样，哪里都不在了！早在十四年前！她就死在了鼬的手上！”
　　小鼬用怜悯带着温和的目光看着我：“姐姐，你已经疯了么。”
　　我哈哈大笑，全身的剧痛让我的笑支离破碎，喉咙涌上鲜血，痛得无以复加。
　　“我疯了？是啊，从我觉醒万花筒的那一天开始，我就疯了！十四年前，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没有他的世界之后！在我知道自己已经永远失去他之后！”
　　泪水从眼眶涌出，眼前一片血红，空洞的右眼隐隐作痛，我尖啸道：“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对，这只是一场强大的幻术，连我的写轮眼也能蒙蔽的幻术！其实我已经快死了！快死了！这个世界没有他，这是他开的玩笑，一个一点也不好笑的玩笑——!”
　　精神濒临崩溃。
　　“姐姐。”他站在我面前，用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他不是他。
　　他不是他！
　　“小鼬……你不是想知道我一直在透过你看谁么。”泪水模糊视线，眼前转成血红，“我就让你看一看吧……那个和你相似，却完全不同的男人……”
　　翻出记忆里最深的记忆。
　　血月，霜刀，折射着月光的冰寒之眼。
　　那场赤红的噩梦。

　　宇智波卦风手记

　　假象被撕裂。

　　—我最爱的人。私が一番愛しい人。—

　　我能够理解鼬的做法，即使再残酷，我也能理解并支持他。换言之，正因为他的牺牲，我才意识到这是我的弟弟，是我爱着的人。
　　是的……他是我最爱的……弟弟。
　　绝对不能说出口的禁忌。
　　这份爱超越了亲情，在亲情之上又生出了独占欲一般的感情。
　　和红喝酒的时候，她拍着我的肩膀说，这是暗部的同事之间经常会出现的感情，叫做吊桥效应。男女一起经历危险的话，就会生出相依为命的感情，并将其认为是爱情。
　　爱情？
　　爱？
　　是的，我爱他。可是，那又不是爱情。
　　爱他爱到，愿意把世界上所有的好东西都夺过来捧给他，愿意为了他的一个笑容练习整整一个下午不擅长的料理，愿意接受他的理想他的夙愿，爱到几乎要失去自我了。而这份日益疯狂的爱，又因为身份的禁忌而无从宣泄。
　　鼬，他也是知道的吧。
　　然而他只是保持着姐弟之间的距离，每天正常地问好，正常地执行任务，正常地坐在一起吃饭，心无旁骛。
　　他在变强的路上越走越远，而我，却只能站在原地目送着他。
　　我在忍术上没有天赋，体术和幻术虽然小有成就，甚至左眼因为同伴的死开启了万花筒写轮眼万象八咫镜，但我已经没有继续成长的时间了。
　　宇智波一族是拥有爱的一族。爱意越深，力量越强大。
　　压抑的爱激发了我的潜能，十三岁开启万花筒写轮眼，原本以为能够站在离他更近一点的地方，最终得到的，却是他的“灭族”决定。
　　那个夜晚，宇智波聚居地弥漫着挥之不去的血腥味，父母、朋友，都在他的刀下死去，我强忍着悲痛，跪在美琴妈妈身边，听到身边传来刀刺入血肉的声音。
　　“鼬……”
　　他如对待爱人一般将我圈在怀中，长刀却刺透了我的心脏。滚烫的泪水落在我的后颈。
　　我口中溢出鲜血，却依然在安慰他：“鼬，别怕……别难过……不要哭……哭肿了眼睛……就不好看了……你的眼睛那么漂亮……”
　　他紧紧拥住我，我能感受到从他指尖传来的颤抖。
　　“姐姐……”他哽咽，“对不起……”
　　我不想死，我还想更多更久地注视着你，即使一直只能站在你身后也没有关系……
　　我轻轻拍着他的背，将快到嘴边的话语吞咽，说出的是另一番话：“鼬，别怕……别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轻轻推开他，长刀离开心脏，血液喷溅到他的脸上。
　　透过他流转着月华的写轮眼，我看到原来自己也是泪流满面。
　　他接住了倒下的我，跪在地上。
　　靠在他怀里，恍惚间，眼前覆上了黑暗——他用手遮住了我的眼。
　　然后轻柔的，如同幻觉一般的触感落在唇上。
　　蜻蜓点水一般，稍纵即逝。
　　我瞪大眼，眼前的手离开，我涣散的目光中，只看见窗外那一轮皎洁的月亮，鼬背着光，猩红的写轮眼在黑暗中依然熠熠生辉。
　　画面定格，这是我最后的记忆。
　　我不甘心是这样的结末。
　　我不想死。
　　在冰冷的意识中，查克拉疯狂地聚集。
　　我不想死。
　　我还没有亲口告诉他我的想法。
　　不想死……
　　这都不是真的……他的悲愿他的理想他的抱负他的牺牲……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要踏上黑暗之路，死亡之旅……
　　不，绝不。
　　绝不承认这一切。
　　想要达成他的愿望，将他推上火影之位，即使付出代价也无所谓！
　　为了鼬……为了鼬的话……
　　疯狂的想法如木遁忍术一样飞快地占据了我的神智。
　　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的话……如果回到一切的原点的话……如果我能更强大一点……如果背负这一切的人是我的话……
　　如果能再来一次的话！
　　伊邪那岐！
　　右眼流出血泪，强大的查克拉爆发，带着灭世一般的感情，时空乱流牵引着我后退，那个穿着暗部制服的鼬离我越来越远，渐渐地再也看不见了。
　　鼬——!
　　我一定不会，让你背负起那样沉重的命运！一定会、一定会——!
　　等着我——!
　　乱流瞬间平息。
　　能听到鸟鸣。
　　睁开眼，目之所及，是熟悉的训练场。
　　抬起手，慢慢摸上自己的右眼。
　　那里，一片空洞。
　　就好像我所认识的那个鼬一样。
　　哪里都不在了。

　　宇智波卦风手记：
　　（这一页已经被撕毁，笔迹凌乱，带着血迹。隐约能看到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