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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话 陌上少年郎 ...

  •   次仁旺杰一看这情景,摸着大肚子道:“陛下,看来贵妃和大唐的才子们是希望与我吐蕃结亲呀!如此一来,按照刚才所说的约定,次仁旺杰还请您收下曲谱,将尊贵的宁国公主赐婚给我赞普为妻吧!”肥胖的使者说完最后一句居然跪在地上叩起头来,他这样软硬兼施的紧逼,弄得玄宗心烦意乱,太子李亨更是为女儿的命运捏了把汗,就在这对父子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却只听一个不紧不慢的声音自建宁郡王李倓的席上传来:“阿倓,你可觉得有趣。”
      这声音刚好让玄宗把次仁旺杰的紧逼忽略,老皇帝乘势问道:“言者何人?”
      “启禀陛下,在下崇文馆学士陆融梨。”随着话音,只见建宁王的筵几上走出一个身着青衫的少年,那少年与李倓年纪相仿,模样生得极好,一双狭长的眼睛乌黑明亮,眉若远山飞扬入鬓,鼻子如同玉雕,嘴角微微上扬,没有表情的时候也似乎带着三分笑意,让人看着便有亲近之感,只是他面色苍白,唇上也没有一丝红润,虽然身量不低,却给人一种病秧秧的感觉,心下不由在好感之外又多了几分怜惜。
      玄宗便是带着三分好感三分怜意打量着殿下的少年,略略思索,忽然想起一桩旧事,忙道:“你姓陆,可是陆相家人?”
      “回陛下,象先大人正是在下祖父。”
      “哦?那你是……兖国公的儿子?”
      “禀陛下,兖国公乃是臣的伯父,家严陆广,现在沂州主政。”
      “啊……你……你难道是那个自小替倓儿入凌山修行的孩子?”
      “正是。”陆融梨从容地回答着玄宗的问题,却勾起后者一段不愿回忆的往事。
      当年太子李瑛谋逆被玄宗贬为庶人,后不久便遇害身亡,有传言说是玄宗令高力士秘密处死了这个儿子,也有人说是武惠妃买通内监毒杀了前太子,但具体是怎样的谁也不知道,也没有人愿意去挖掘那些。本来这件辛秘就此便淹没在大明宫的角落中了,但是就在玄宗将忠王李亨立为太子的当天,李亨的三子李倓却突然发了大病,整个人昏迷不醒。一开始谁都没有当成一回事,想着大概是孩子们玩耍着了凉,只要吃几贴药便好了,可过了五六天、换了三个太医,李倓的病反倒更重了,不仅头烫得吓人,而且嘴里还一直喊着“你还给我”,声音凄厉,全不像个七八岁孩子该有的音量,于是太子府开始有风言风语传出,说李倓是被废李瑛附了魂魄,要跟李亨取回太子之位,这下李亨才开始着急,跟着玄宗也知道了这件事,愈加紧张,原来年前玄宗的宠妃武惠妃就曾屡次看到废太子的鬼魂,一病不起,没几天就殁了。玄宗本不是相信怪力乱神的人,但是他心里愧对李瑛,又见武惠妃之后李倓也这样,不免整个人惶恐起来,幸好当时著名的道人罗公远路过长安,方才助玄宗化解此事。
      罗公远看过小皇子后便告诉玄宗,李谈是被怨灵附体,化解的方法就是找一个与其同年同月同一时辰出生的孩子,将怨灵过渡到那个孩子身上即可,不过此事极损阴德,需被施术者自愿方可。玄宗听罢暗皱眉头,可事关皇室血脉的生死只得命人去找相符的孩童。但是一时间要在京城里寻出同年同月同一时辰的孩子本就不易,自愿的更是难寻,且不说七八岁的孩子不懂事,即使懂事一听要招渡怨灵也害怕的昏死过去了,因此寻了几个童子均是不成,眼见李倓已经奄奄一息,
      就在这时前太子太傅陆象先的长子陆泛丁忧期满,进宫面圣。听闻玄宗忧虑,沉思良久,才推荐了自己的侄子。
      陆泛弟弟陆广有一独子,与李倓生辰一般,自小患有心疾,遍寻名医皆说活不过十二岁,于是家人便将他养在城外别院,省得将来夭折难以舍弃。今日之事迫在眉睫,身为臣子当为君分忧,于是陆泛才想起让侄子代皇孙承难。玄宗听说这前因后果略微宽了下心,旋又担心那孩子自己不肯。陆泛却说侄子乖巧聪慧,小小年纪已深明大义,虽然少于家人见面,却从不埋怨,想来若对他言明厉害,定会答应。有了陆泛的保证,玄宗忙命人请来罗公远为两个孩子施术,罗老道起先也担心陆家的孩子哭闹,但是说来奇怪,那孩子似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在陆泛与他说了些话后,施术时尽然十分配合。
      之后,李谈的病一日好似一日,但是据说陆家的孩子差点一命呜呼,幸而罗公远乃是出家之人,怕做此错事再也不能修得登仙之道,便携了陆家那半死不活的孩子去凌山找他师兄待月真人施救,至此便杳无踪迹。当时玄宗想着那孩子多半是早殒了,为感念和表彰陆家的牺牲,破例封陆广年仅七岁的儿子为崇文馆学士,对外说那孩子代李倓上凌山修行积德去了。这件事本来已经被玄宗忘了,但是刚才他见这个不及弱冠的少年竟自称崇文馆学士才突然想起那次特殊的封赏。眼见这个瘦高的身影虽然带着病态,但是似乎没有性命之忧,多年来玄宗胸口堵着的一块心病似乎也没有了,遂喜道:“不错,看来你代倓儿修行确有所成,朕很欣慰。只是你是几时回京的?朕也不知,否则定叫你伯父带来参见。”
      “谢陛下关心,臣是五月才回京的,其时陛下正在昭应离宫,伯父深知陛下国事繁重,怕臣耽误,故而未叫臣前去参见。”
      “嗯,陆广想得周到……只是你……”玄宗陷入自己的思绪里,觉得陆家孩儿没死,或许是他的瑛儿已经原谅他了,又听见陆融梨刚才唤建宁王做阿倓,想是两个少年已结为好友,于是还欲对陆融梨叙聊叙聊,而一边的次仁旺杰可是恼火极了,他代表吐蕃求婚,眼见就要接近成功,突然出现这个少年打岔不说,偏偏还和玄宗聊起来没完没了似的,于是这位胖使者高声哼了一下,说到:“陛下,这位小哥的事情不打紧,咱们还是先行赐婚要紧!”
      次仁旺杰咄咄逼人,但是玄宗好不容易有了拖延时间的话题,才不管那胖子:“融梨,朕刚才听你和倓儿谈什么有趣的事,可否给朕知道呀?让朕也乐一乐?”
      “这……”陆融梨本是从容应对的,但听玄宗问他为何有趣却沉吟起来,又略带犹豫地看了看次仁旺杰。那眼神似乎是说有趣之物便是这吐蕃使者,弄得胖使者都觉得自己像波斯杂耍团里的猴子,心里都快喷出火来了。
      一边的玄宗好奇更胜,道:“融梨,快快讲来!”
      次仁旺杰的眼袋一抖,旋儿又皮笑肉不笑地盯着陆融梨道:“这位陆家小哥聊什么有趣的事,可是知道古曲谱是何来历,如何破解”
      次仁旺杰的声音不怀好意殿上谁都听得出来,偏偏陆融梨像没有半点感觉,声音依旧不紧不慢道:“使者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你怎么知道我知道这曲谱来历呢?”
      少年说的俏皮,却把胖使者比作了蛔虫,次仁旺杰听了心中暗怒,表面上不动声色,一字字道:“既然如此,还请小哥讲来!”
      “唔……”陆融梨略一沉吟,接着就像考虑今天早上起来吃什么似的接道:“使者确定真想听吗?在下劝使者还是不要听了。因为听了使者定要伤心难过,在下是万万不想你难过得的。”
      陆融梨边说边表现出一副很怜悯对方的样子,弄得吐蕃的胖使者莫名恼火起来:“哼,你什么意思,本使者因何难过!你知道就说知道,不知道就说不知道,又何必拖延时间!”
      “哎,使者误会了,在下并非拖延时间,只是为你好才这么说,既然你不领情,执意要听,那我说来便是,其实……这帛绢上的图符是曲谱不假,却绝对不是使者口中的古曲!”陆融梨年纪不大,说话时却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加之他的言语内容,惹得次仁旺杰喊起来:“你说什么?!”
      “在下的意思是你们赞普大人估计被骗了,这确是曲谱不假,但绝对不是什么上古先人所作。”
      次仁旺杰为人沉稳圆滑,既使遇到阿布思与他理论也隐忍着没有发作,但是这一下却被少年激得青筋一跳:“你有何证据!”
      “证据”陆融梨对面脸色不善的吐蕃使者微微一笑,“我便是证据,只因……使者带来的这曲谱便是在下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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