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一场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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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7：30，罗马菲乌米奇诺机场。
“已经到了吗？”
“嗯，刚下飞机。”
“那你就先回酒店休息吧，我刚好遇到了老朋友，想约我和他喝一杯。”
“老朋友？！”荀雅若听到后不禁冷笑一声，“你怎么到哪儿都能遇到老朋友啊？早知道你是要来见朋友的，我就不来了。”
电话那头似有似无地传来了一声轻叹：“瞧你说的，你妈我在欧洲混了这么多年，朋友多还不好吗？难道要我像你一样，整天宅在家里，那还不是要发霉了？”
“我宅家也没什么不好……”荀雅若小声嘟囔道。
“你的话我可都听见了！我说小雅，你都这么大的人了，可不能一直再像小孩子一样任性了！再说，这次让你来罗马也不仅是为了度假，还有工作上的事……”
“工作？什么工作？你让我来的时候可没提工作……！”
没等她说完，就听电话那头突然打断了她的话：“我也是来这边后才知道的，现在我要准备出发了，等见面的时候我再跟你细说。对了，你把电话给Joe，我跟她说点事。”
荀雅若听话地将手机交给了助理Joe，看着Joe面无表情地与王羽微交谈着什么，脑海一瞬千头万绪，心里突然感到阵阵不安，就好像是……她又被她那个不按常理出牌的老妈给骗了。
对于拥有这样一个几乎可能随时都把自己给“卖”了的老妈，荀雅若不知自己到底是该喜还是忧。但她同时也明白，若是没有老妈一直以来对她的维护，她也不会有今天。
想到此处，荀雅若似乎也没有什么可以埋怨的理由了，只剩下无奈与长叹。
默默转过身，望向这熙熙攘攘的机场，看着旅客们奔波忙碌的样子。对于近一个月都没怎么出门的荀雅若来说，总算是吸取了不少“人气”，自己算是有种“活着”的感觉了。
即便这种“活着”的感觉，是被人逼着去体验的。
“轻忧，我先送你回酒店，之后再过去和这边的同事交接汇合。”
“不用了，你还是先去找他们吧，我自己可以走。”
在罗马这个地方，尤其是在这个时节，能听到有人说中文甚是少见。
或许是因听见了熟悉的口音，令她觉得很是亲切，荀雅若下意识地随着声源方向一转身，正好就看见了那一幕。
一个高大的中国男人正将一个长发女人揽入怀中，尽管两人是侧面对她，距离也不算近，可荀雅若还是看到了，看到了那张她这几年一直魂牵梦萦的脸。
“轻……轻忧……”
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在罗马，在这里……这怎么可能？！
彼此间不断有行人穿梭而过，就像是走马灯，时而模糊，时而清楚。
她眼睁睁地看着两人亲密无间，看着那个男人亲吻她的手，看着她朝那个男人甜蜜一笑。荀雅若整个人都定住了，一动都不敢动，就连心跳似乎在那一刻都静止了。
自己在哪儿？那又是谁？
就像是身处在熟悉的梦中，而这个梦她反反复复做了5年。
这个梦，时而让她喜，时而让她忧，但更多地却是让她疯狂，让她绝望，让她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为此，她更是经历了一场常人无法理解的，冗长而又痛苦的“噩梦”，差点就让她沉睡在梦里永远醒不来。
也不知又过了多久，荀雅若看着两人转身准备离开。她紧紧握着行李箱的手柄，手心早已紧张地冒出了汗。
这时，身后的Joe也刚好结束掉电话，走近一步，道：“Iris，Vivian那边都已经安排好了，我们……”
“轻忧！”
她忍不住大喊，扔掉了手里的行李箱，不管不顾，飞奔而去。
“Iris!”
她等了太久了！5年，对她来说，真的太久了！
她不管现在是梦境还是真实，她都要去追，就像是去追自己的灵魂。
若是灵魂没了，她也是活不了的。
眼看着荀雅若越跑越远，Joe沉下脸，立即拨打刚刚才挂掉的电话：“Vivian，Iris这边出事了，我拦不住……嗯，怕是遇见了5年前那位……”
她推开人群，跟着狂奔出去，可等她出了机场大门，她才发现自己还是晚了一步，那人就在她的视线下搭上了一辆出租车，随即扬长而去。
“不，轻忧……轻忧……！”
她想都没想，立即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命司机赶快去追前面那辆车。
可罗马这个城市太太，只不过一个信号灯，再出发时那车早已没了踪影。司机见状，也是一头雾水，不知该怎么办，转头问荀雅若，可荀雅若自己也不知该去哪儿。
没有办法，荀雅若只好让司机停在路边，摸了摸口袋，连看都不看就将一张钞票扔给了司机，随后就听司机在后面一阵叫嚷，荀雅若却充耳不闻。
她盲目地走着，罗马这个地方她也是第一次来，根本找不到路。更何况，她那时丢下Joe一人在机场，连手机都没来得及带，荀雅若又一次感受到了绝望。
“在哪儿……到底在哪儿……”
司机将她拉到了许愿池附近，她看着许愿池金碧辉煌，人潮涌动，一副热闹又充满生机的景象，她只觉得是上帝对她的讽刺。
上帝肆无忌惮地将她拽入梦中，玩弄她，嘲笑她此刻的狼狈。
荀雅若的双眼渐渐变得酸胀起来，她咬紧唇，奔向一道昏暗的巷口。
那时，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她唯一知道的就是，她要去找，去追，就算这里找不到，她也要往别处去找。
其实，她早就习惯了这种没有尽头的“追逐”，在她的梦里，她反反复复不知道已经经历了多少遍。
巷口尽头的光越来越亮，她跑出巷口，只见街的对面那道她一直追逐的背影正一手拉着一个行李箱，步履瞒珊地向前走，看起来是那么笨拙。
那一刻，她笑了。
眼角滑落一颗颗激动又感激的泪，她觉得自己好像重生了。
现在，与她近在咫尺，好像一伸手就能够触碰。
荀雅若来不及擦干泪，全然没注意到自己周围，便快步朝她走去。这时，她突然眼前一片大亮，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耳边只听一阵狂乱的汽车喇叭声，接着急刹车声，她身侧只觉得自己被什么硬物突然碰了一下，身子下意识一躲，却不料地面雪花未化，她脚踩着高跟鞋就这么一扭，瞬间跌倒在地……
……
我蹲在她面前，拿着温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洗着她膝盖上的伤口。
她这会儿倒是安静地很，一声也不吭，我也不知道我的力道对不对，只能时不时地抬头看她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若是她皱眉了，说明把她给弄疼了，我便轻些。若她没什么反应，便是我的力道对了，渐渐地我也就摸索出了点用力的门道。
不过，我看着手里原本洁白的毛巾，现在却被一块块血迹所玷污，心里还是忍不住泛起疼。
“现在，我要用酒精给你消毒……”
“不要！”
所幸，我在房间的急救箱里找到了一些必备品，但因她的强烈拒绝，我只好免去了酒精消毒这一块，将她的伤口就这么晾着，等风干再说。
“你的脚……还疼吗？伤到哪里了？”我看她的脚面已经不像之前那么红了，但脚踝处却是有些红肿。
“没什么，就是崴了一下。”
“我看看。”
我伸手握着她的脚，却不想触手冰冷，忍不住皱了下眉。之后，我轻轻地转动了一下她的脚，随即便听她呲牙一声，眼角余光正巧瞄到她的双手紧捏着床单，似是疼的不轻。
“要不……我送你去医院看看吧，如果真伤到了骨头……”
“都说了只是崴到脚而已，用不着这么大惊小怪的，修养几天就好了。”
我知道我自己拗不过她，只好妥协，拿着毛巾站起身，准备去卫生间给她换洗一个新的毛巾。
可不曾想，我刚一转身，她便抓住我，声音里透着焦急：“你去哪儿？”
因早知她心中所想，我会心一笑，柔声道：“去给你换个热毛巾好捂捂脚，看你脚冻得像个冰块似的，怎么这么傻，没穿鞋就敢跟我乱跑，也不跟我说一声。”
听到我的话，她先是愣一下，随即轻笑出声，松开了我的手，笑道：“是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跟你走了……”
说完，她抬起眼，与我目光相对。
轻柔的，依恋的……
我忙转过头去，不敢再看她，稳了稳心神后，默默走向卫生间。
她太危险了，实在是太危险了！
她就像一颗罂粟，致命却又让人无法抗拒。
我只好在心里不停地念叨着“许轻忧你清醒一点，清醒一点！”，因为我知道这次的相遇终将短暂，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待结束后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是一场梦。
没错，一场梦！等梦醒了，就会忘了梦中所有事。
包括她。
我用热毛巾捂住她的脚，低着头，沉默着。
她亦是任凭我这样对她，也不说话，就好像这样能让时间过去得慢一些。
也不知道是谁在自欺欺人。
过了一会儿，我换上另一条热毛巾给她敷脚，这时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弯腰凑近我，我闻着她身上传过来的香气，她微微弯曲的发梢时不时地拂过我的脸颊，让人感到痒痒的。冰凉的手掌托起我的脸，我被动抬头，这才发现此时的我与她不过咫尺，甚至连彼此略显紧张急促的湿/热呼吸都能感受到。
“轻忧……”她柔腻地唤了一句。
看着她的唇朝我靠近，我的心开始如鼓点猛锤，都吊到了嗓子眼，整个人就这么僵着。而她的唇也似乎越来越近，不过轻微一碰，我就像是被雷电击中一般，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轻忧？”
“你……你好点了吧。”我慌乱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开始语无伦次：“时……时间不早了，你……你可以回……”
“你是在赶我走吗？”她冷冷地打断了我的话。
“我……”
她抬头瞪着我，脸色阴沉，我被她这么瞪着心里直发毛，只好转身去拿门口大衣里的手机，想找人来过来接她。而我刚掏出手机，便发现顾城早在半个多小时前就给我发了信息，说他很快就会办完事回来。我回头偷瞟了眼荀雅若，见她已不再看我，正歪着头看向窗外，我立即迅速打字回复。
待我草草地回复完，我走回来，问她：“你是自己来的吗？有什么人我可以帮你联系，让他过来接你？”
她抿了抿唇，淡淡地道：“是我妈叫我来的，不过我手机没带，也不知道该怎么找她。”
我顿时感到无语：“那你记不记得谁的电话……”
“不记得。”
她回答地十分干净利落，竟让我无言以对。
我不由得叹了口气，心想都已经过去五年了，她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就知道赌气，也不懂得好好照顾自己。
若不是遇见了我，她一个人在这个陌生的城市该怎么办？
之前还想说她长大来着，简直是在打脸。
“那我上网查查你公司的电话，看看能不能联系到你妈妈。”
若让我现在重新审视她与那时的不同，或许是她身份上的转变吧。如今的她，再不是个普通人，经过了五年的蜕变，她已然成为了闻名世界的年轻钢琴家，前不久她更是在肖邦钢琴大赛中一举夺冠，成为了世界上首位拿到冠军的华裔女性。到现在她的事还在国内流传，让我想不知道这事都难。
然而，我却并不会为此感到惊讶。
因为在五年前，我就早料到了这一天，从她离开的那一刻起……而我现在也只会为她如今的成就感到高兴。
同时，也更加笃定五年前的我，并没有做错。
网上很容易就能找到她现在所在的公司信息，是她妈妈王羽微的经纪公司。之后，我便顺藤摸瓜联系到了公司里的人，再由荀雅若亲自说明缘由，很快便联系到了王羽微。
可母女俩只说了几句话，荀雅若便撂下了电话，将我的手机递还给我。
“和你妈妈都说好了吗？她什么时候过来接你？”
“你就这么急着我走？”她斜了我一眼，顿了顿，回头望向躺在角落处已许久的行李箱，酸酸地道了句：“怕我打扰你们？”
听到这话，我只觉背脊忽然一凉。
“什……什么？！”
她目光来回从我与行李箱之间跳跃着，嘴角微微勾起，笑得甚是诡秘：“和朋友一起来的？”故作停顿，蓦地又问了一句：“男朋友？”
为什么会这么问？
我瞪大了双眼望向她，脸上表情可想而知，定然十分丰富。
而她对我那似有似无地一笑，却令我更加心惊胆颤。
她是……知道了什么吗？！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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