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深处（GL）》妖叁

47、巷子深处【HE版】15

　　童睿拖着她的手，十年了，彼此连指骨都陌生了，会议厅的冷气开得那样足，双手交叉相握的两个人穿过会议室的过道，进入电梯，电梯里有好些人，童睿拖着颜蓁的手，手心里已经出了汗，颜蓁挣了挣，童睿拽得更紧了些，出了电梯，直接将颜蓁拖到了她入住的酒店房间里。

　　主办方订的酒店，白色的床单，驼色沙发，没人了，视线以内再没有其他人，颜蓁挣脱开童睿的手，扭了扭手腕，被童睿这个人弄的生疼，这几十平米的房间，却没有一个角落能安放她，童睿紧紧地瞪着她，那眼神里仿佛能喷出火来，灼烧着颜蓁的皮肤，颜蓁想往窗边去，却被童睿一手给拦下来，颜蓁背靠在墙上，童睿双手撑在她的两侧，十指撑在墙面上，抖成了筛糠子。

　　千言万语，这十年来，童睿一直克制着，那个寒假在广州没找到人以后，她就不找了，她甚至告诉自己也不想了，可偶尔，终究是有些不如意，那些失眠的夜晚，醉酒的夜晚，那个人的轮廓，身影，不知道从哪里，就悄悄地爬了上来，她不是没有想过再遇上颜蓁的场景，她该如何对她呢？把她痛打一顿？痛骂一顿？掐她脖子，想掐死她，是，童睿有几个夜里，想得心疼，真的有过要掐死颜蓁的念头。可日子，越过越久了，久到童睿也快以为这一辈子都见不到颜蓁了。

　　她火红的双眼像刚浇注的铁水，浇在颜蓁身上，能滋滋冒烟，她双手撑在墙面上，却一点力气都没有，双脚发软，整个人扑在了颜蓁身上，颜蓁脸色苍白，下唇哆嗦的不成样子，童睿扑在她怀里，双手垂下来，紧紧地拽着颜蓁的衣角，沉默了很久，而后发出了及其压抑的闷哼声，那闷闷的哽咽声，在喉咙里吱唔着，像是寒冬深夜找不到落脚处的野猫，无家可归，无人可依，她不知道趴了多久，这久违的怀抱，这熟悉的人。

　　十年了，她们彼此都变了，就连曾经留恋缠绵的身上的味道都变了，她甚至，都不知道她用的是什么香水的味道，可这又有什么要紧呢？她艰难地从颜蓁身上起来，她迎上颜蓁的目光，她期待从那目光里能看到不舍，看到难过，甚至，想看到一丝丝愧疚，她当年走得那样决绝，那样不着一字，那样狠裂的将她和自己割裂，是，割裂地那样干净，颜蓁南下广州，切断了和那个县城，和那条巷子的所有联系，所以这么多年，根本就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她在广州的联系方式，她把之前的一切都斩断了，似乎这样就能重生。

　　可童睿从她眼里看不到任何东西，因为颜蓁的眼里水汪汪的，像噙着泪，染了一层层的雾气，但她并没有哭，许是这一场猝不及防的相遇始料未及，耗费心力，她一手撑在了桌面上，才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她有些拘谨，双手放在膝盖上，没有人能预见这样的一场重逢，她坐在那儿，仿佛时间都凝滞了，这十年来，比起童睿的怨恨、痴妄，颜蓁的情愫纠结覆灭不可多言。

　　到广州以后，她一早联系过以前的同学，同学情谊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多好，她带的那些钱，在偌大的广州并不能活得顺风顺水，她开始忙了起来，小生意更不好做，刚到的那一年，过年那几天也特别的忙，她有听到广播的，那个年代的寻人启事，要不是听到自己的名字，要不是听到童睿的名字，她会觉得这个电台故事有些哀怨和悲伤，那是寒冬腊月的深夜，她开着大货车，行驶在荒无人烟的国道上，车里开着暖气，车窗上都是雾，她把车停在了路边，摇下车窗，抽了一整包的烟，而后，再重新启程。

　　后来就越来越忙了，或者是，颜蓁让自己越来越忙了，她其实不是很适应广州的快节奏，她是一个很闲散的人，至少在县城那条巷子里的生活是那样的，所以起初的一两年都是痛苦的，她受不了广州的咸湿，受不了广州的炎热，吃不惯粤菜，可总是有一个好处的，忙起来，累起来，有些事，有些人，就来不及想了，她从没想过要去打拼出一番什么事业来，她只是找不到别的办法来逃离童睿，逃避这样的感情，到了广州，她换了手机，联系方式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只是以前的那个并没有扔，她只有在半夜的时候才会开机，或者说敢开机，有很多很多的消息，有王小茂的，有文老师的，最多的还是童睿的，从那些没有感情的文字却都能看出童睿的情绪，起初她特别的歇斯底里：你在哪儿？

　　颜蓁！！！！颜蓁！！！！！颜蓁！！！！！！

　　能把她的名字敲出无数行。

　　有时也会很哀怨：

　　你怎么能狠得下心？你怎么能骗我？你这么大个人了，欺负小孩子有意思吗？

　　你来看我，就已经买好了去广州的票了，对不对？是你隐藏得太好，一点也不动声色，还是我太傻。

　　你要让我离开你，你给我说就好了，我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吗？你又何必做成这样？连那店也卖了。

　　颜蓁，我要走了，我找不动了，也找不到你了，不知道你有没有听到电台，你听到，也不会出来的，对不对？我走了，我不喜欢广州，也再不想喜欢你了。

　　字字珠玑，字字如刀，颜蓁吞下了，在暗夜里，又把手机给关了，那之后，童睿再没有只言片语来，想着她该大学毕业了，想着，花花世界一般的大学生活，她该是认识了很多有才有趣的人，想着会是哪家的臭小子才能配上她那聪慧乖巧的小童睿。

　　再后来，想着她到了适婚的年龄了，成家，生了小孩了吗？那么小的她，怎么能想象是一个母亲的样子。

　　再后来，也就不想了，她想，童睿该是把她给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