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寂》冰蓝浅绿

10、北荒（三）.诱饵

　　“如果是以前的你，我必然二话不说地追随你，可惜，现在的你，不过是个忘记了一切的疯狂男人罢了，再不是我眼中的尊贵神祗。”
　　男子不再做声，也许是妃妖的话让他确实想起一个模糊的身影，在记忆里变幻着不定的色彩。
　　“她是谁，你曾经说她是神界最美丽的存在，她的美丽，非容颜，非身姿，而是披战甲，能裂天，能斩月，拥有最美战斗形态的神。”
　　留下这段话，妃妖迎向主神像注视的地方，那里逐渐出现了一条通道，黑衣少年正持剑出现在通道的尽头。
　　真实之镜，少年终于把它带来了。

　　浮空殿——
　　一柄奇特的剑在苍的面前竖立漂浮，投射出玄辰所见之景象。
　　这是苍的武器，难得出鞘的诛神剑，剑身极其普通，上有黑色花纹缠绕，嵌在剑身里折射出古怪的黑影。剑和真实之镜通过特殊的秘法相连，能照射出真实之镜中的景象，也可以通过真实之镜，传递出苍的力量来保护持镜之人，在北荒殿前殿中，正是苍用了秘法以剑的力量压制了众多雪兽。
　　她修长的手指划过平滑的剑身，投下淡淡的阴影。
　　终于现身了么？以妃妖这万年魔兽为饵，终于诱得他的出现。
　　北荒神殿里沉睡的凶神，是他不能放过的力量之一，可是要凶神醒来，只能以万年的魔兽之血做引，再辅以种种秘法。五千年以前，凶神之乱，让神界陷进混乱之中，四方神以殒二神的代价才得以将之封印。关于凶神的起源，她暗自做了许多追查，在经历随后的大大小小的神界之乱中，终于找到了一丝线索。
　　神界之中，这一切的混乱，似乎都起源于同一个神祗之手。经由幕后的操控而使得神心混乱，神界原本互相协调平衡的力量也出现了倾斜。
　　在后来的时间里，她游走在神界各处，隐没自己的身份，随时观察异常的状况，也没有寻到那人的本尊。
　　唯一可知的是，千年以前，那神秘力量在神族中鼓动各方势力，掀起了新神对神位的渴望与争夺的本性，而近一千年来，种种混乱开始波及守护主神殿的各位长老神将。
　　腾龙神殿，主神所在之地，由修行极高心智坚定的长老和神将们负责守护。那里是神界的中心，力量的源泉，神界平稳运行的保证，由前代四方战神布下守护结界，护卫主神。
　　想接近那里，只能由四方的鲜血做引，才能真正到达。
　　北荒凶神，腾龙殿，她一直在等待那人的下步行动。
　　早先无法确定是否由他直接指使那三名神祗释放出妃妖，所以先直接解除妃妖的封印，那人趁妃妖意志薄弱之际，进入她的意识里，让她以为月暮杀了自己的孩子。虽然没有捕捉到那人的真实身份，却也确定了有这么一个神祗的存在——或许不算是神，而是一个不知何时诞生的超脱六界生物之外的新生灵。
　　后来的事情皆在意料之中，妃妖去了北荒殿，在离凶神最近之地，那人必定动心了。
　　月神，妃妖，都是引蛇出洞这个计划中的一环。
　　等了千年，幕后之人终于出现。
　　如果没有她的出现，妃妖必定杀了月暮，去北荒殿要求释放她的人解开困神诀；而那边的人也必定告知，月暮是她的孩子，得知自己手刃亲子，以妃妖的个性必然大开杀戒。从那人可以入梦操纵妃妖的意志一事来看，在妃妖进入彻底绝望的状态时，斩杀妃妖来复苏凶神，只是举手之事。
　　而月暮的鲜血，则直接关系到腾龙殿的安危。
　　他的目标，是凶神，还是腾龙殿？
　　或者一石二鸟？

　　很早以前，当他在天地间悠悠醒转的时候，便忘记了以前的种种，他不知道自己从那里来，也不知道自己将去到何处，只是身体里的欲望不住的翻腾，疯狂肆意的力量令他忍不住想呐喊，想从天地中获得什么。
　　他喜着黑衣，可以隐没在夜间行动，可以把自己牢牢地隐藏在万物的阴影背后。
　　他喜欢看万物互相争夺的过程，看六界终生因为欲望而挑起争端互相残杀出鲜红的血腥，喜欢看万物绝望时发出的呼喊，喜欢以自己强大的力量去诱惑那些故作正经的生物。
　　疯狂，杀戮，鲜红，诱惑，堕落，倾斜。
　　他叫自己，北漪。
　　因为心中隐约有个影子曾经这么称呼过他。
　　遍布六界的YU望种子顺利地生根发芽开花，却在神界进展缓慢，似乎在某处，有一双无形的手在阻止他的所作所为，有双眸子一直在关注他的存在。
　　那是谁？
　　“妃妖，被我忘记的那个人是谁？”心中，似乎产生了一丝悸动，那个一直模糊的影子正要清晰起来。
　　“或者，你该问，自己是谁。”妃妖用某种怜悯地眼神看他，她身旁有个持剑的少年。

　　“玄辰，把镜给我，这里布满冰雪的幻象，除了这镜子，没有其它的办法可以破除。”她伸出手，面对少年，浑然将陷进沉思的北漪放到一边，她现在所关注的，是找出释放她的那三名神祗，讨回公道。
　　接过剑，妃妖那妖异的声音在空间中低低回荡，仿佛上古妖魔的呻吟和宇宙深处的喘息，在她口中，化为神秘的咒语，牵引出镜子的力量。
　　剑身重新泛出金色，以妃妖为中心，凝出数道文字环，旋转迸射出金色光芒，遍布整个大殿。
　　“你在看着吧？苍，纵然你把我做了一个棋子来驱使，我却不能反抗地任你摆布。”目光中充满坚定，妃妖看着剑身上浮现的深紫色身影，低低说道。
　　苍依旧沉默，她习惯于把很多事情都隐藏在心中，透过镜，她终于知道了那神祗的存在。
　　金色所到之处，白色瓦解，显露出阴森的黑色殿堂，只留巨大的白色神像竖立于神殿中间，孤单寂寞。
　　雷将，落黎，章深，三位神祗正藏身于神像背后的明镜旁，突然暴露的空间令他们几乎慌乱。身为神将，自然知道万年魔兽所代表的力量。
　　毁灭，是他们不约而同想到的词语。
　　妃妖的眼睛中泛这嗜血的红光，妖冶动人，手上的刀呼应出鲜红颜色，挥舞在她迷人的姿态之上。
　　“长老，救我们！”三人同时扑向北漪，纵然是投影的虚像，也可以抵挡得住这魔兽。当初，不正是自称长老的他在展示了强大的力量后，才使得他们愿意追随么？甚至他知道神界里曾经辉煌过的诸位神祗神兽，因此听了他的话盗了困神诀把妃妖释放出来。
　　妃妖却是冷笑一声，手中的刀先刺进雷将的胸膛，豪不留情地拔出，鲜血绽放成大片大片盛开的花。
　　“不过一样是诱饵罢了。”横刀划破落黎所结的结界，正中劈了下去，登时那神分而两半，横飞的肢体尚在抽搐中。
　　只余一神，妃妖持刀走近章深，长刀在地上划出长长的痕迹。
　　完全的弱势，章深甚至没有放手一搏的资本，只能眼见那刀向自己砍来。
　　“长老！”他不顾一切地扑到北漪的身后，“莫非我等尽心完成你的吩咐，释放魔兽，挑拨她刺杀月神，换来的尽是此等结局？”
　　“不，他早有心以你们的鲜血为铺垫，你们可知，要唤醒这北荒凶神，需以三名神祗的血为辅助，以上古魔兽的血为引来解开那道封印么？”苍凉凉地声音从剑身里传来，更令章深心惊。
　　闻得此言，章深已经知道自己中计，横竖是一死，不如拼了一身神力，引爆此处。
　　胸中元神激荡，浑身力量都隐隐集中一点。
　　然自爆尚未完成聚神过程，却见北漪右手微抬，转瞬之间，章深的头颅离体，在空中飞了一圈落地，骨碌碌兀自转动，旋转出一张扭曲的面孔。
　　“原来如此，你早已算得一切。你便是那暗中阻扰我的人么？”北漪对着剑身说道，他认得那是真实之镜，可以传递其主人的声音与力量，也可以让主人看到剑身四周的一切。
　　“私自释放封禁的魔兽，本是神界之禁忌，死于自身欲望的后果，也算一种惩罚。”并不否认一切，这三神之死，是她默认妃妖所为。
　　“解除妃妖的困神诀，也只为了确认我的存在？你这将计就计的城府可真地深。”意识到自己也成为苍算计中的一步，北漪并不恼怒，一派悠闲地说道，“不过，天地万物，强者向来是裨睨的姿态傲视众生，玩弄生灵。”
　　“你用困神诀的目地，不也是逼出我的本体么？”苍反讽着。
　　听得此言，北漪却是一笑。
　　“只是你漏算一招，”他手心浮现一颗火红燃烧的珠子，“明知我为妃妖而来，就不该再度把她送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