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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第八十五回 苍山雪(七) ...
离开大明宫,李迁独自上马,任由坐骑在街头闲走,他只拉着缰绳,疏淡的眉眼里,满是自嘲。
前些日子粱沁芳过府来叙,言中言辞凿凿,当时他怎么答的?
“父亲千古明君,胸中自有沟壑。他能看到谁更适合坐在那个位置,梁兄真是多虑。”他说得潇洒,也根本没将那些诛心之语放在心上。
最是无情帝王家,不料到被粱沁芳一语中的。
夺嫡之路,一但开始,就是条不归路。所有人都知晓自己要的就是至高无上的皇权,那么这个时候再退出,李迅能放过自己?
明皇老了,怎么能忘了人心叵测?他认定李迅会放过他,可等李迅登基,自己便是任人捏的泥巴,生死不在自己手中的。
难道就凭你是江皇后嫡子,天生便高人一等?李迁抬眼看着天边的云朵,暗自咬牙切齿——如今大势都在他这边,李迅最得力的助力不过是沐公郎怀。恰好郎怀执掌兵部,裴氏兄弟将兵部经营得上下铁桶一般,便是尉迟安都只能做个傀儡。
当初他一直存着想把郎怀引入自己麾下的心思,几次争取,都被郎怀拒绝。如今存亡之际,李迁终于要施展出自己全部的力量,来夺取这个天下。
一会儿功夫,他已然铁石心肠。看着街头往返的人群,李迁冷哼一声,打马回府,惊起无数路人。
作为开扬年间最重要的臣子,郎士新的墓修在明皇的皇陵外围,作为陪葬。十月三日,沐公府上下一齐来到墓前祭拜。
郎怀一身素服跪在最前,焚香祭酒,神色怅惘。祭礼过半,宫中遣来的太监宣读了明皇的旨意,也无非是悼念亡灵,又叙说些郎怀夺情之事。
送走了宣旨的太监,郎怀劝慰了下前来的族中长辈,送了他们去歇息。而后她唤来郎恒,一起来到墓前。
香案上的水果祭品还在,香却烧得只余下寸许。郎怀在丈前驻足,半晌一字不发。
郎恒跟着长兄后面,看着她笔直的背影,一时间只觉得敬佩。他和同胞兄长郎忭素来不亲厚,却对郎怀有着天生的孺慕之情。如今他痛失父母,在他心中,郎怀就是撑天柱一般的存在。
“其实郎忭的棺椁,不过是空的。”郎怀悠悠开口,语气淡然,却让郎恒脑中轰然一响。
“兄长,你这是……什么意思?”他嗫嚅开口,不明所以。
郎怀转过身,看着郎恒道:“他毕竟是你的胞兄,我不想让你糊涂做人。”郎怀伸手拍了拍郎恒的肩膀,忽而发觉他果真长高不少,笑道:“他为人如何,你和他朝夕相处十几年,该比我清楚。”
郎恒红了脸,郎忭怎生德行,他岂会不知?待要辩解,这个实诚孩子根本不知如何开口,只得道:“二兄他人都没了,只希望来世他能痛改前非。”
郎怀道:“他觑觎了不该觑觎的,我杀了他。”话语方落,郎怀便回忆起当日所有的一切,眼神凌厉,寒声道:“若再回到那日,我还会杀了他。”
郎恒被这般转变惊吓的满面惨白,几乎不知该如何是好。耳边听得郎怀冷冷的声音续道:“本来这些事,不该你知晓。但我思量很久,觉得你既然是我郎氏的人,便该有些担当。”
“我已卷入夺嫡,将来无论谁得天下,长安都不是我的归宿。郎氏掌舵的,注定是你。”郎怀说得无悲无喜,仿佛只是阐述一段晦涩难懂的经典。
“郎忭自有取死之道,你若要恨我,尽管去说。但若能明白事理,便记下我的话。韬光养晦,我郎氏的将来,由不得你舒服太久。”
“二兄,二兄他……”郎恒狠狠掐了自己的大腿,强迫着头脑恢复些清明,叹道:“我明白兄长你并非薄情之人,定是二兄做下十恶不赦的事,才容不得他。只是他人都死了,可否告知我他埋骨何处。将来清明时节,也好去送些纸钱。”
郎怀愣了愣,似乎也没料到郎恒有如此豁达之心,忽而大笑起来,道:“你随意撒些入河,想必他能收到!”说罢,也不理会郎恒错愕的神情,迈开大步往此间的别院走去。
是夜,郎怀明达收拾停当,回到她二人的居室。璃儿留在长安照顾火狐,跟来的只有竹君陶钧。
洗漱过后,竹君端着残水出去,郎怀趿着鞋去关了门窗,熄了旁的灯盏,只持了绢灯,晃悠到床前。
“你和三郎说了?”如今那件事已然随风过去,明达只当被恶狗咬了口,早已不介怀。那时候她陪着韦氏一起应对前来吊唁的京中各府的女眷,只是看到郎怀和郎恒单独出去,便猜到她所思所想。
郎怀搁置好绢灯,脱去披着的薄衫,侧坐在边上,道:“你都知道啦。”
明达未置可否,捏她的鼻尖,道:“我明白你不愿让他糊涂度日,但这等子事情,还是该三思而行。若非三郎的性子良善,又不是个会钻牛角尖的,你可怎么办?”
郎怀顺势躺倒,趴在明达腰腹间,声音闷闷的:“那也只好命人关起来,等我们离开,再放出来。”
她有些疲惫,合上眼道:“兕子,我只盼着将来了却这些事端,咱们寻个隐居的地方,你觉得可好?”
明达揉捏着她露出的脖颈,答道:“那可是再好不过啦。若能有个小池塘,咱们种些莲藕,养些鸭子鱼儿,冬天就多晒晒太阳,夏天就躲到山里不出来……”她说了许多,郎怀只安静听着,偶尔出声应承下。
“只是总是咱们两个,怕你觉得憋闷。”明达看着郎怀,她一脸放松,听到这话噗嗤笑出声来,道:“那就出去转转,难道你是能耐得住的人么?”
她仍未睁眼,未曾看到明达眼中浓得化不开的绵绵情意。待呼吸相闻,唇边一片温软,郎怀心中一动,腰间发力,两人顿时反转,明达落进她的怀里。
接吻良久,郎怀略为离开,轻笑道:“今日可以了?”
她话语方住,明达又凑了过来。
如此良宵怎能辜负?郎怀驾轻就熟,尽数解开明达的中衣。她抬起身子要去吹灯,明达一把搂住她,低不可闻道:“我要看着你。”
帐子里温度渐渐灼烧起来,香腻的气息充斥,乌发缠绕,缠绵天明。
明皇已然出发前往同洲冬狩,此次相比于上次,没有郎怀和李进这两个勇冠三军的清贵之人,终究少了许多吸引力。李迁随行,李迅留在长安监国,郎怀自然重新回到朝中,成为六部中兵部的掌门人。
她请了魏灵芝唐飞彦在红泥酒肆小酌,说起此间缘故,三人心知肚明。将来李迁定会反扑,不会这么轻易罢手。何况裴氏兄弟把持兵部,便是郎怀想要真的将兵部握进手中,只怕也非易事。
“当先最要紧的,莫过于挑起他二人不和。”老板娘嫁了人,唐飞彦不再那般痴痴看着她,只偶尔露出个怅惘的神色。他拿着杯盏,小口饮着甜酒,但却觉得一片苦涩,“裴庚低调内敛,更得他们裴氏老太爷的欢心。裴氏站在淮王一边,但依我看,裴庚或可争取。“
“你这话从何说起?”魏灵芝摇摇头,道:“他难不成还能背离了裴太爷的意思?”
唐飞彦道:“当初裴庚也是关中有名的才子,且志在江湖。但他们老太爷不放他走,才勉强参加科举。”他抬眼见着另外两个人狐疑看着自己,不由解释道:“你们不必如此,我和裴庚确是旧交,对过诗饮过酒。但后来他不得不入仕,等我再来长安参加科举后,才惊觉我和他早已不是一路人了。”
“我是平头老百姓出身,你们二人可都是世家子弟。”唐飞彦叹口气,道:“若是你们家里面站在淮王一边,你们二人待要如何?”
郎怀魏灵芝对望一眼,不由叹气道:“若非得坚持,只怕便是软禁的下场罢了。”
郎怀看了看天色,道:“飞彦的意思我明白,若能许下将来太子继位,保他裴氏无辜安宁,或许能争取到这个裴庚。灵芝你且放手,我去试他一试。”
“你小心些。”魏灵芝这些日子蛰伏起来,只觉得没劲,每日里拿着先贤文章重新诵读,只偶尔和唐飞彦小聚,也对当前的局势束手难理。
郎怀站起身,付了酒钱道:“你们且坐,时日不早,我先回去了。”明达还在家里候着她一起吃晚膳,想到这里,少年脸上难得浮现出一抹柔和的笑意来。
她拿起佩剑出门,跨马离开。
唐飞彦望着她远走的方向,良久后叹道:“阿怀好运气啊。”
魏灵芝理也不理,道:“谁叫你欲说还休,生生错过。”
回到永安殿,明达正拿着肉干喂怀都尉。两年过去,曾经的幼兽长得机灵漂亮,时常跟着明达在长安的大街小巷晃悠,从不伤人。
郎怀竖起手指,示意一旁的璃儿竹君莫要出声,自己放轻了脚步,缓缓绕过去,一把抱起明达,笑道:“这般没警惕,可见剑器是白学了。”
她二人愈发亲厚,侍女们自然捂着嘴退了出去。明达伸臂搂着郎怀的脖颈,笑吟吟道:“早就知道是你,让你得意得意,不害臊么?”
郎怀心情大好,走到一旁的软榻上坐下,吻了吻明达额头,道:“你真不想去华清宫了?”
“怪没意思的。”明达靠着郎怀肩头,踢掉了鞋子,露出雪白的莲瓣,道:“你又去不了,大哥也不去,我去做什么?”
“再说了,母亲去就好,我若是去,还得应付一大堆人,多没趣儿。”明达噘嘴,学着那些人道:“你们也成婚快一年了,怎么没个动静啊?”她学得活灵活现,当真便是京中那些妇人的嘴脸,说罢又立即翻着白眼,凶凶喝问:“你倒是说说,我怎么没动静?”
郎怀心下默叹,只得道:“夫人说是什么便是什么。”
她刻意隐瞒,但明达如何听不出来?她杏眼眯起,道:“你若是又生出什么愧疚、对我不起的念头,就自己去延年殿思过!”
室内半晌无语,郎怀抱紧了怀中的人儿,不知低声说了些什么,明达咯吱笑了起来。
提着食盒回来的兰君,见璃儿竹君都在外面,便知晓自家的两位主子又痴缠起来。三人面面相觑,却也是毫无办法,只得在外等着。
周六加更明达番外三,敲黑板!
等待我德夺冠,夺冠连更十天。
一种自己挖坑自己跳的感觉。
就酱~已改。腰腹见——腰腹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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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第八十五回 苍山雪(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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