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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第七十二章 ...

  •   “父皇知道,你们兄弟姐妹几个都觉得我偏爱五郎。不错,一直以来朕都觉得,几个孩子里唯有阿臻最肖我。看着他,便恍若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非嫡非长,无母家相助,但不卑不亢,沉静果敢。恪儿虽文韬武略不逊阿臻,但因你母亲家显赫势大,他作为嫡长子,一出生就如众星捧月,受尽宠爱,性子太过骄纵,我总担心他难成大器。”
      饶是李月容此刻满心挂念着萧雪琼,听到李济如此“妙论”,也忍不住冷哼一声。她怎么就没看出阿恪性子骄纵,难成大器了?倒是觉得自己的父亲,即便已经登上了至尊之位,原来心里还是对自己的庶子出身耿耿于怀。
      “不过......”李济话锋一转,“近几年,我才发现阿臻看似冷酷,实则太软。他本就没什么筹码,今时今日之权势,不过是空中楼阁,远不及恪儿。饶是如此,依旧拿不起放不下。一边受不成器的生母胞弟拖累,一边对阿恪难下狠心。倒是阿恪,看似玩世不恭,反而事事看得清楚。”说到这里,李济脸上浮现了欣慰的笑容。
      若是以往,能听到李济对自己亲弟弟如此褒赞,李月容无疑会欣喜非常,然而此刻的她却如坠冰窖。

      “什么意思.......”她颤声问道,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
      李济起身,慢悠悠放好汤碗,笑道:“这要多亏了你和阿恪姐弟情深。驸马府虽围得似铁桶,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可你和赵叙不在,府上上下都拿阿恪当半个主人。哪有主人打不开的匣子呢?”
      “你!不会的.......阿恪不会的........”李月容简直要被折磨疯,她一边告诉自己李恪不会这样做的,她最爱的弟弟,她一心着想的弟弟,怎么会狠心这样伤害自己?可另一边,又有一个声音在提醒她,李恪是如何对待自己的发妻许辞冰的,又如何处理李玉瑶和亲一事的。
      “恪儿是你的好弟弟,可终归是我的好儿子,是我们大周将来的太子,他没有让我失望。
      李济话音刚落,笑容还未褪去,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他咳得如此厉害,以至于一时直不起腰,面色痛苦地捂住了胸口。
      李月容却视若不见,只歇斯底里地叫道:“放我回去!快放我回去!”
      李济见李月容双目赤红,神情狰狞有若泼妇,更过分的是竟完全不担心亲父的安危。他不由气结,咳得更是厉害。扶着闻声赶进来的长喜,他勉力怒道:“放你回去又如何,萧雪琼的尸骨都进了棺材!”

      “周太.祖开平三年春,丽竞门副指挥使王潜阴谋杀害当朝驸马赵叙之爱妾、前朝公主萧氏。其后,意欲于皇城西北沉冤河抛尸。秦.王府门客空也道长、无色和尚,觉其踪迹,助有司将其抓获。是时萧氏尸首已千疮百孔,面目全非。潜手段之狠毒,可见一斑。”
      这是在后世一篇抨击特务机构丽竞门的文章中,为论证“丽竞门下,奸党怙恶”,才然提到的关于当年这桩奇案的一段讯息。
      此时丽竞门已经作古,而这桩杀人抛尸案,作为曾闹得满城风雨、人心惶惶的大案中的一环,也在当权者刻意的掩盖下被淡却遗忘。若有好事者想厘清案情,多番查阅后,大概能得到这些:
      王潜被缉拿后,未加刑讯便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原来萧厉帝一朝时,其一族数百口人皆被暴戾的萧帝下令腰斩,唯他一人活了下来。虽则幸存,但却受了“去势”之宫刑。此仇如血海,萧厉帝一人性命难以抵消。王家既然绝后,王潜便也要萧帝断子绝孙。早在新朝未立之前,他便鼓动元托于江州弑君。及至元托伏诛,萧帝儿孙已被他杀尽,唯留三个女儿尚存人世。
      大周立国后,他利用自己丽竞门副使的身份,公器私用,于禁苑截杀前朝临川公主萧雪琼未果后,又派人毒害了离京千里、远在甘州的阳华公主一家四口。阳华死后,他又盯上了嫁与江州陈家的少陵公主。因陈家势大,一时难以得手,而他与有梁妃、三皇子撑腰的梁家早有勾结。陈梁两家自前朝起就龃龉颇多,近年因利益相争更是势成水火。于是,在梁家的鼎力相助下,少陵公主及其丈夫、翁婆也命丧其手。王潜眼见大仇即将得报,一时冲昏了头脑,竟铤而走险,夜闯驸马府劫人,虐杀临川后意欲抛尸。没想到秦王李恪心思缜密,对其早有怀疑,追查于后,一举将其抓获。

      因王潜供词中,梁家份量颇重,圣上勃然大怒——皇子后妃,皇亲国戚,竟然不恪守国法,为百姓作则!即刻便命宗正幽禁韦妃及三皇子李衍,又命刑部并大理寺抄检梁府。没想到,这一查还查出更大的事来,梁家竟然私藏甲胄,暗通西辽!书信之上,已代三皇子李衍与西辽太子约为兄弟,他日“互行方便”。
      梁家犯下滔天谋逆大罪,已然不可辩白。朝廷当即有命,将京城的梁氏族人数百口悉数处斩。梁妃及三皇子李衍皆贬为庶人,囚于宗正寺。
      变故来得如此迅速猛烈,一切放佛被计划好一样。梁家猝不及防,空有数十年根基,竟毫无招架之力。待远在梁州的兵马听闻主家噩耗,虽有些蠢蠢欲动,然而京城的布防早已提前做好,精兵良将,拱卫京师。梁州兵马虽能一战,但并无多少胜算,加之此刻群龙无首,朝廷又以怀柔之策,扶植梁家旧部上位。于是有惊无险,一场干戈就此化解。
      ————————————————

      绮云宫中。
      沉香炉袅袅吐着轻烟,丝丝复缕缕,一如此刻正为张孟棋请脉的沈青陌,从容闲适得很。
      而倾身半卧在榻上的张孟棋便没这样的好心情,她眉头蹙起,贝齿咬住朱唇,几次欲开口向沈青陌质问,然而还是强迫自己忍住这一腔的怒火与委屈。
      “娘娘安心,不过是受了些寒,肺气郁结。若是信得过民女,民女便开几服药,娘娘隔日煎服,好生修养,半月便可康健。”沈青陌把完脉,从自己的药箱中取出纸笔,并不理会张孟棋的欲言又止。
      张孟棋见她写完药方便收拾药箱,竟是立刻就要告退出宫的意思,不由气得冷笑出声。
      “你们都先退下,本宫有些私事要讨教沈大夫。”她下令道。
      一旁侍候的两个宫女和太监立刻领命,恭敬行礼后,便小心退下,还不忘关上了殿门。
      “不知娘娘有何事要询问民女?”沈青陌语气很是平静。
      “沈青陌!”张孟棋咬牙恨恨道。
      沈青陌挑挑眉:“娘娘还是有话直说,否则民女也无能为力。”
      “你装什么蒜!”张孟棋一时激愤,“你难道不知道梁家已经树倒猢狲散,梁妃和三皇子现下被关在宗正寺拷问。若是她们供出我来,我还能活到几时?”
      沈青陌笑了笑,虽然不耐,还是安抚道:“这你大可不必担心,梁妃和三皇子若想保住自己的脑袋,便不会说出你是她们的人。毕竟此时是皇帝发难,拿他们开刀,自己的女人儿子,总会心存恻隐。梁妃还没傻到主动供出你,平白让自己多一条罪名。”
      “呵,听听,听听!”张孟棋冷笑一声,沈青陌的话虽然让她心下稍安,但也十分不满,“我是梁妃的人?你倒是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我劝你不要忘了,我可不是什么梁妃的人,我是你的人!你该不会以为我出了什么事,你可以脱得了干系吧?你让我挑拨李月容和圣上的关系,你还让我在圣上......”
      沈青陌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逐渐危险的眼神吓得张孟棋无法再将后面的话说出。

      “所以,为了彼此都好,娘娘还需谨言慎行才是。”
      如此冷漠的语气,何时二人的关系已经变成这般?或许从她答应对方进宫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今日的处境。张孟棋意识到这一点时,放佛被人抽干了力气,只有心脏还在不知疲倦地抽痛。
      她想振作气势,却没想勉强挤出一个不在乎的笑容后,一行泪水已不合时宜地涌出。
      或许是这行眼泪勾起了沈青陌的某种回忆,某种情感,于是她的语气和缓了许多:“孟棋,事发突然,我也没想到李济这只老狐狸还有这一手。我知道你现在很害怕,但你放心,梁妃怎样都和你没关系。就算她失了智,在李济面前告发你,你也大可撇得一干二净。毕竟你并未做什么,不过是借梁家之手伪装身份进宫而已。”说着,沈青陌压低声音:“梁家根本没有发现我们的关系,你只管做你的贵妃......”
      \\\"做我的贵妃?\\\"张梦琪精致秀美的脸上已是泪痕道道,她摇头苦涩道:“不是我的贵妃......想让我留在宫中做贵妃的是你。你说你恨李月容,你恨萧雪琼,只要我听你的话......现在萧雪琼已死,李月容已经和李济决断,你却让我继续在宫中做贵妃......”
      沈青陌看着哀伤溢满这张和李月容相似的脸庞,心中竟然生出一丝不忍与怜爱。然而李月容是断然不会有这样脆弱无能的表情的,沈青陌对自己说,于是她让自己忽视了心底这份异样。
      “是不是,你曾经对我的种种,不过是为了让我心甘情愿地做你的傀儡?”张孟棋到底不甘心,她不死心地问道。
      沈青陌与她静静对视,半响才说:“你和她有些像,我救你,是出自真心。”

      张孟棋只能捂住嘴,让自己不要抽噎出太大的声音:\\\"我早该知道,我一直、一直、知道。可我还是要骗自己,我对自己说,你为了救我废了那么大的功夫,你对我这样好,也许,你对我......\\\"对我也是有情意的。张孟棋痛苦地闭上眼,将这句话咽了回去。时至今日,她怎么可能说出口呢?一个精心谋划把她送进宫,让她在别人身下承欢的人,怎么可能对她有情意?
      “......还望娘娘万事看开。”沈青陌有些不知如何回应。这种感觉令她感到烦躁,于是干脆起身告退。
      “等等!”张孟棋叫道。
      沈青陌没回头,但还是停住了脚步。

      “既然你如此厌恶李月容,不如,我再帮你一把,让她去阴曹地府和萧雪琼相见。如何?”张孟棋泪痕未干,双目通红,此刻嘴角却恶劣地扬起,显得有些疯狂。
      沈青陌回头看她,眸色阴冷。
      张孟棋一颤,还是强硬着撑下去:“你不信?你以为我不敢?”
      “啊.....”一瞬间,沈青陌已经扼住了她的喉咙。
      张孟棋挣扎了几下,而沈青陌那双曾经救她于水火,曾经温柔爱抚过她肌肤的手,此刻就像冰冷的铁钳,箍得她呼吸困难。
      “不如就这样吧......”强烈的窒息感让张孟棋本能地拍打沈青陌的手臂,试图挣脱对方,可是脑中却是这样模糊的念头。
      沈青陌到底还是松了手,张孟棋重重摔在床上,咳得面色紫红。
      “再让我听到一次这样的话,我保证你生不如死。”
      “哈哈哈哈”,张孟棋笑得痛苦,“我是傻子,才会相信你恨李月容。你恨的不过是萧雪琼而已,至于李月容,你是爱她爱得不知如何是好才对!”
      沈青陌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嵌入手掌,渗出血来。
      “处理好你的脖子,别让李济看到,惹出麻烦。”扔下这句话,沈青陌如一阵风,消失在张孟棋视线中。

      ————————

      “嘶.....”李恪抽了一口气。
      正在为他换药的许辞冰吓了一跳,心疼道:“我弄疼你了?”
      李恪摇摇头,示意她不用管,继续上药。
      许辞冰眼圈红红,看着伤口:“还是让慈心来吧,我手重。”
      站在一边的宁慈心闻言,小心接过药瓶绷带。
      许辞冰下巴抵着手臂,趴在桌上看宁慈心为李恪上药。她小嘴撅着,还是觉得咽不下这口气:“夫君早上好好地出去,回来时身上平白就多了个洞。还瞒着府中上下,不许我们问,不许我们说。我倒是想知道是谁这么大胆,光天化日就敢谋害秦王殿下!我若知道了,定要让他身上多出十个洞来!”
      李恪叹了口气,苦笑着摇摇头。
      许辞冰看他这幅模样,更是疑心重重,她皱眉问道:“该不会是.....夫君在外面惹了什么风流债吧?”
      李恪心下正烦,没好气地说:“你的脑袋里一天天想的什么?”
      “不是最好。”许辞冰哼哼道。
      “王爷,王妃,已经好了。”宁慈心上好药后,恭敬道。
      许辞冰应了一声,伸手接过药瓶,李恪自己拉上衣服。
      “慈心先下去吧,这里王妃服侍足矣。”李恪对宁慈心说道,语气是一贯的温柔。
      宁慈心也是一如既往的顺从。她的话一向很少,她所展现出的好奇心不及许辞冰的万分之一,不过这并不能让李恪对她微妙的戒备少多少,甚至有增无减。

      “干嘛让慈心退下?我还有事要和你们商量呢。”许辞冰疑惑地问道。
      李恪有些不满:“我倒是不知道你们何时关系这样好了,我想和自己发妻独处一下都有错了。”
      许辞冰听了,心中甜蜜,很是受用。若不是顾及李恪的伤口,真要好好抱一抱他,亲一亲他。
      “慈心聪明又会办事,有她在身边,确实让我轻松多了。”她说道。
      李恪“嗯”了一声,本不想多说,但看见许辞冰傻乎乎的模样,还是忍不住提醒道:“后院之事你做主,我就不多说了。但你我夫妻二人之事,牵涉甚多,不可同府中琐事一般随意。”
      许辞冰这才明白李恪用意,言下之意是让她不要什么事都告诉宁慈心。她认真应道,心里却忍不住想:夫君会不会也对宁慈心说了同样的话,他俩会不会也有事情要瞒着我?毕竟宁慈心的哥哥也是夫君的左膀右臂......
      未等她细想,就被李恪接下来的话吓得一个机灵。

      “我这身上一刀,是阿姐刺的。”李恪说道。
      “啊!”许辞冰惊得说不出话来,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怎么会,怎么可能?”许辞冰坐不住了,她直接站了起来,“阿姐怎么可能这么狠心?”
      李恪太了解许辞冰了,对方的反应完全在他意料之中。
      “不止你不敢相信,若是在昨日之前,有人和我说阿姐要刺我一刀,我一定要觉得那人是疯了。”李恪叹气道。
      “到底出了什么事?”许辞冰着急想知道,又不敢随意拉扯李恪。
      李恪便从他受李济之命去杀萧雪琼之事说起。
      “这个我知道,可我们不是已经和陆为霜里应外合,把雪琼偷偷藏在玉瑶的婚车里,平安送出城了吗?”许辞冰回道。
      “是啊,可是阿姐不知道,她以为我真的按照父皇的旨意,把雪琼交给了王潜。”
      “那你告诉她啊!”
      李恪抚额。他只是想试探一下李月容的反应,因为李月容对萧雪琼太好了,好得李恪都觉得难以置信。于是当他从宫中接李月容回府时,开始故意支支吾吾,让李月容误会萧雪琼已死。没想到李月容竟像疯了一样,不仅一剑刺向自己心窝,还要和自己断绝姐弟关系。尽管这一剑留了分寸,不至于要了自己的性命,但还是让李恪难以释怀,芥蒂颇深。
      “夫君为何要这样!?”许辞冰气得不轻,完全不能理解李恪为什么要没事找事,不仅害得阿姐伤心,自己也平白受了伤。
      “我只是想知道,她是对这个远房的表妹、家里的小妾更上心,还是觉得我这个亲弟弟更重要。”李恪冷冷道。
      \\\"不能这样比啊。\\\"许辞冰皱眉道。
      “为什么不能呢?”李恪反问。
      许辞冰说不出话来。
      李恪面色沉沉,他又想起李月容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说出了“雪琼就是我的命,雪琼死了,我也不会独活”诸如此类的话。他要是再听不出什么,就是真的傻了。
      要说起来,李恪自个儿还背着许辞冰和赵叙浓情蜜意,海誓山盟,换到自己姐姐和萧雪琼,他便觉得有违伦常,难以接受了。此刻他便故意隐去李月容和萧雪琼这一段“隐情”,不愿让许辞冰知晓,怕许辞冰从中得了什么启发。
      “好了,阿姐刺我一剑,我总归是没办法的,这件事你不要再问,也不要泄露。”李恪抚额说道。
      许辞冰刚要答应,又见李恪肃容道:“我同你说这些,只为一点:以后我们府上的事情,尤其是你兄长同你说的话,不要事事都同阿姐讲。”
      许辞冰诧异地看着李恪,好一会儿才缓缓点点头。
      李恪叹了口气,想到眼下这个节骨眼上,李月容一心只想着怎么逃脱禁锢,赶去西辽寻找萧雪琼,不仅帮不上自己的忙,还平白在父皇面前为自己添乱,心中又是生气又是烦躁——事事以自己为先的阿姐,永远支持自己的阿姐,现下也不可靠了。
      ——————————

      李济兵不血刃便解决了梁家和江州陈家两个心腹之患,代价不过是屈九五至尊、降天子之贵,同一个受了宫刑的前朝余孽做了一比交易。至于萧雪琼及她两个姐姐的性命。在李济看来,还是没有资格计算其中的。内政趋稳,外忧暂息,李济自打登基以来,还未如此心宽过。虽然还有许多事需要忧心,比如立太子,比如如何修复他和李月容的父女关系,但他相信一切都会向着他所预想的方向发展,除了最近日渐虚弱的身体。
      “玉瑶此时已要进入西辽境内了,她孤身远嫁,心中必然凄楚。月容在宫中受了许多罪,回去又被朕禁足府中,怕是不知怎么怨恨朕。朕要做个好皇帝,就做不了好父亲啊”李济靠着绣枕,半躺在床上。张孟棋只着亵衣,紧贴在他的怀里。
      听到“月容”两字,张孟棋眼神一变,但很快恢复正常,李济的角度自然是看不见的。
      “皇上,两位公主定能理解您的苦心的。父女情深,哪有成仇家的呢。”她娇声道。
      李济并没有理会,与其说他在同张孟棋谈心,不如说他是自言自语。
      “皇上~”张孟棋又娇柔地叫了一声,唤回了李济的注意力。
      闻着熟悉的香气——那是张孟棋的体香,一股浓重的倦意袭来,李济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就昏昏睡去。

      夜半时分,李济喉咙一阵腥甜麻痒,他忍不住剧咳,直咳得睡意全无。
      李济头晕脑胀,四肢乏力至极。他暗自心惊:何时已衰弱至此?分明不久前太医诊脉并无大碍.......
      他费力翻个身,才发现身边空无一人,张孟棋不知何处去了。
      这时帘外传来一声幽幽的“皇上”。
      李济吓了一跳,他从未听见张孟棋如此语气,一如对方掀帘进来时怪异的神情。
      “爱妃,”李济定住心神,故作无事,“夜已深,爱妃怎么还不歇息?”
      张孟棋却没回答,她直直走到床边坐下。
      宫女太监皆不见踪影,整个寝宫静得吓人。
      “来人,来人。”李济面色微变,并没有宫女太监应声前来。
      “皇上不用喊了,臣妾有话要和皇上说,已经让他们都下去了。”张孟棋笑道,那笑容令李济警觉万分。
      “爱妃有什么话,快快请讲。”李济不动声色,与张孟棋挪开一些距离。
      张孟棋并不在意,她眼神空洞,额间不知何时暴起一根青筋。
      “皇上,臣妾得您宠爱,是三生修来的福分。然而臣妾受人蛊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大罪。”张孟棋说着说着,眼里蓄满泪水,眼睛倒多了几分神采。
      李济心底冒出一个不好的料想:“到底何事,爱妃不如说来听听。”
      “昭阳公主救臣妾于水火,教臣妾免落风尘,为报公主恩德,臣妾受公主之命进宫,分韦妃之宠,做公主在后宫中的耳目。”
      “昭阳公主与萧氏有不伦之情,萧氏丧命后,公主对您怀恨在心,她为了给萧氏报仇,一直逼迫臣妾毒害您。臣妾屈服于淫威,不得不照做。但臣妾自入宫来,得皇上怜惜宠爱,臣妾已经爱上了您,臣妾心如刀割,后悔不已。自知犯下滔天大罪,不求您饶恕,只能一死谢罪,但愿皇上能识清公主面目.......\"
      张孟棋还想说什么,可这时候她的鼻子、眼睛、耳朵接连流出血来,她伸手要触碰李济,李济立刻挥开。张孟棋倒在床上,一口一口吐着血,面容因痛苦而狰狞扭曲,异常可怖。
      李济心惊肉跳,生怕她吐出的血有毒。他一脚踢开只剩半口气的张孟棋,仓皇中赤足下地,一边唤人一边朝寝宫外奔走.......

      李济阴沉着脸,看着身前跪着的三名太医,其中一名甚至抖得跪都跪不稳。
      “所以你们说,朕是中了毒?”
      “回......回禀圣上,是、是如此。”一名太医颤着声音回道,“微臣已经初步查验过贵妃娘娘的遗体,应该与皇上是同一种毒。微臣推测,贵妃娘娘之前直接服毒,皇上宠幸贵妃,便引毒上身......”
      “微臣认同李大人的推测,并且臣以为,皇上早先的虚乏之疾,也是因为贵妃在作怪......”另一名太医补充道。
      “那朕到底中的什么毒!如何解!”
      “这......”三名太医面面相觑,没有人能答上话来。
      “蠢材!若是解不了毒,你们都给朕陪葬!”李济骂道,因为动怒,心脏绞痛起来,眼前一阵发黑。
      “微臣一定竭尽所能!”三人连连磕头。
      “若是解不了毒......朕,还能撑多久?”李济痛苦地闭上眼。他不得不强行忽略身体的痛苦、对死亡的恐惧,他还要打起精神,思考张孟棋说的几分真几分假,他要查清事情的真相,更重要的是,他要安排好一切,即使他死了,也不能让江山动荡......
      三人无人敢回答。
      李济睁开眼:“不说话?”
      三人中资历最老的太医只好嗫嚅地回道:“陛下身中奇毒,已侵入心脉......微臣自当拼死解毒......”
      言下之意,李济已然明白。
      “你们三人就在宫中侍疾,走漏了半点风声,抄家灭族。”他冷冷道。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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