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男孩》温柔的蝎子

10、第七章

　　自从网吧一夜“情”后，仇逸峰是明目张胆的贴着王严斌，上课睡觉，让小朋友抄笔记；下课打篮球，拖着小朋友要给他端茶送水；就连吃饭，都要拉着人去给他占座，有时候林凡和张学宗翻着白眼嘲笑他，以后必定是“粘人男友”，而王严斌也就一脸严肃的被人拉东拉西，倒也没说什么，最多私底下踢某头大牛几脚解恨。
　　不过可能是因为通宵网吧的空气实在不好，睡觉也着凉了，王严斌断断续续的咳嗽，也不见发烧，就是晚上咳得厉害，弄得仇逸峰愁眉不展，好几次想要拖着人去附近的医院看一下，没想到王严斌对医院抵触的跟炸了毛的猫一样，每次提，每次转头就走，拉都拉不回。
　　一来二去，仇逸峰也就没法子，最多回家的时候拿点咳嗽糖浆什么，只是效果一般。
　　“冷，要不要喝水？”这天寝室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另外两只不知道鬼混到哪个寝室去了，夜不归宿，此乃常事。
　　“咳咳……”可以听的出来，咳的难受但尽力压着声音。
　　“我跟你说，冷，明天必须去医院了，你都拖拖拉拉一个多月了，你这咳嗽也不见好。”从床上蹦到地上，习惯的接了水想让人喝下去缓一缓，转头就看见病恹恹的孩子也跟着下了床，X大的寝室床铺都在上面，下面是写字台，“下来干嘛，快上去。”
　　“有点闷，吃点药。”王严斌难受，开了柜子找药。
　　“给你开个灯吧，黑不溜秋的。”看着小孩，随手开了灯，倒是留意到林凡桌上的纸包。倒不是仇逸峰喜欢翻别人的东西，而是林凡每次带着点剩菜剩饭，残花败柳回来，自己忘留在寝室，东西烂了臭了才被发现，弄得寝室要开窗大半天才行，几次下来，只要他桌子上出现不明物体，所有人都会拆开看一下，以防万一。
　　一动手，纸包散了，扬起一片粉尘。
　　“C，啥东西啊，毒药还是迷药啊。”
　　“咳咳，应该是，咳咳，是年终节目的玫瑰香粉吧，昨天，咳咳咳……”捂着鼻子，这粉很细，一弄开，直冲鼻子。
　　“麻烦。”扯了扫帚扫，仇逸峰最讨厌的就是扫地干家事儿，嘴里还叨叨。
　　“咳咳，咳咳……”不知道是不是那个香粉的缘故，王严斌咳的更加厉害，扶着床的楼梯摇摇欲坠。
　　“喂喂喂，冷，你怎么啦？”一看王严斌的样子，仇逸峰也被吓到了，一把扶住小孩儿。
　　“药！”咳嗽变成了喘，大口大口的喘，人也像没了力气一样，只能指着柜子的方向，一张本来青白的脸憋的通红。
　　“药？什么药？”手忙脚乱，不知道先扶人还是先找药。
　　“包，呼呼呼，包里！”天旋地转，空气在顷刻间似乎变得沉重，很想要把他们吸进去，可是发现很难，难得似乎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都无法得到。
　　“王严斌！”像困兽一样的急了，抱着身边的小孩快速的翻，手忙脚乱，仇逸峰根本不知道要找什么药，但是他知道里面肯定有，“王严斌，他妈你给我说话。”
　　空气稀薄，眼前一阵阵发黑，不是第一次经历如此，可这是第一次黑暗包围自己的时候，有人在耳边叫着，嚎着，那声音里是发自本能的关心自己。
　　“药，王严斌，你睁开眼看看，是哪个？哪个？”一堆药，被仇逸峰找出来，大家都不是学医的，看不懂这些药到底是干嘛的，仇逸峰只能抱着人跪在地上，又不敢摇，不敢打动，看着怀里的孩子明显呼吸困难，“你看看，你看看是哪个，哥喂你啊。”嘶声力竭的嚎。
　　“绿，呼呼……”被人从黑暗里拖出来，几近昏厥，可手紧紧的拽着抱着自己少年的衣服，第一次，王严斌不想就这么放弃，他不想这头大笨牛有阴影。
　　“绿？绿色？“手忙脚乱的拿着绿色的盒子，打开包装，“哮喘的？”身边没有哮喘的人，可电视看多了，这个造型基本也能知道是什么，“王严斌，怎么用？别睡，告诉我怎么用。”
　　可能回答仇逸峰的问题已经尽了孩子最后的力气了，抓着胸口的衣服只能在那里粗喘，脸已经从通红到了刷白，能很明显的感觉到生命在流逝，头发已经被冷汗湿透了，人也在抽搐了。
　　管不了三七二十一了，仇逸峰拆了包装，看着能按的地方就按了几下，一把就把在地上的小孩抱起来，药管抵着嘴，“冷，吸气！”
　　“……”
　　“吸气啊！吸气！”仇逸峰急的抱着人，除了叫，除了喊，感觉什么都没办法做，那种人生第一次遇到的绝望，恐惧，让他浑身跟着抖，“吸气，王严斌，你听见没有，吸气！”
　　“……”
　　“你努力一下，就一次，听见没有！”
　　“……”
　　“王严斌！你给我吸气啊！”嘶声力竭，本来熟睡的寝室楼似乎只能听见仇逸峰的声音。
　　“……”
　　很浅的呼吸，但是充满了希望，仇逸峰看着怀里的王严斌，虽然没睁开眼睛，但他能感觉到小孩儿在好转，他把药吸进去了。
　　是药的作用，王严斌似乎没有那么难受了，虽然还是在喘，可是至少能看见在小口的呼吸，脸色也从死白恢复了一下，与此同时，宿舍阿姨拿着钥匙就冲进来，身后是一群穿着短裤的少年，一瞬间，寂静的寝室喧闹一片。
　　“哮喘！打120，快！”
　　“四十分钟。”
　　“C，这么久？他们怎么不坐公交车来啊。”
　　“没办法，急救站要从镇上发过来，大学城你懂得，鸟不拉屎。”
　　“大学城那儿有社区医院，晚上有诊的。”
　　“我们去找辆三轮车吧。”
　　“这么晚了，哪儿借啊……”
　　七嘴八舌，虽然都成年了，可毕竟都没出社会，就连宿舍阿姨也不过是乡野打工的，能做的也就只剩下打急救电话。
　　仇逸峰抱着人跪在地上，一米九的身高让他从来都是俯视，此时此刻，真切的仰望着一群“围观”，云淡风轻的有，焦急的有，真切想要帮忙的也有，只是浮音萦绕，低头，是王严斌紧紧皱着的眉宇以及那一只死死拉着自己衣服的手。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把人从地上拉起来，“帮个忙，把他放我背上。”
　　“干嘛？仇逸峰？”
　　“我背他去，等不了了，我跑过去最多二十分钟。”
　　“你不行的。”
　　“别废话，他等不了。”暴躁的叫嚣，吓得身边的同学一愣，乖乖的帮忙。
　　“我们陪你一起！”
　　“给他盖件大衣。”
　　一群男生，也来不及回寝室穿衣服，跟着仇逸峰就冲入了漆黑的夜，而仇逸峰，就穿着T恤短裤，脚上还只是一双拖鞋。
　　第一次感受大学生其实很大，大的让人跑的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秋天的夜真的有点冷，冷的背上贴着自己的小孩脸冷的过分。
　　“冷，哥带你去医院啊，你别有事儿啊。”仇逸峰自己也怕，怕这小孩儿撑不下去了，边跑边叨叨，讲给自己听得，也是讲给身后的小孩儿听的。
　　“你别睡啊，哥知道你没力气，你别说话，你心里要清楚啊，别睡。”
　　“哥在呢，知道吗？”
　　“哥还没给你介绍女朋友呢，啊，冷，别睡啊。”
　　越跑越快，不是因为身体好，是因为怕，怕这无声无息的小孩儿就这么死了，死在自己背上。
　　一路疾行，就连仇逸峰都没感觉到，自己背着个人居然还把身后帮忙的人甩的很远。
　　十五分钟，百米冲刺的速度跑着进的社区医院，老的掉牙的老医生一脸无措的急救，打针急救，只是社区医院只能做到这些，对于重症的哮喘，小医院没办法处理。一群人又等着急救车把人送到镇上的医院，兜兜转转，清醒的少年第一次看见了生命的脆弱。
　　氧气罩，针筒，急救设施，嘈杂，喧闹，就连急救车发出的鸣叫都充满着凄厉。
　　跟着急救车进了医院，在被推进急救室的那一刻，所有人才发现，发病的孩子一只手一直死死的拽着少年的衣服，拽的手指都发白了，似乎病痛的痛苦在靠这只手抒发。
　　“冷，哥在，别怕。”鬼使神差，仇逸峰在急救床上的少年耳边呢喃，“哥看好你，别怕，哥下次再带你去打游戏。”
　　“……”
　　缓缓松手，看着小孩儿被推急诊室，医生也安慰说没有太大问题，不要担心，那一刻似乎所有的力气都被泄光了，一米九的成年人，一屁股坐在医院地上，低着头，看着眼前地板被水渍晕开。
　　没有嚎啕大哭，但却第一次敬畏生命。
　　后来林凡和张学宗也赶到了医院，三个人手忙脚乱的交钱，收拾，谁都没干过这些事儿，楼上楼下乱窜，好不容易把所有手续搞清楚了，才发现仇逸峰脚上的拖鞋早就不知道去哪儿了，脚趾也被什么划破了，没流血，留下一条结痂的伤口。
　　“臭小子，醒了看我不抽他，有哮喘不说，吓死老子了。”
　　“啧，你可舍不得吧。”三个少年靠在病房外的走廊里，张学宗折腾着他的皮夹，幸好他N个女友中的一个在这附近，不然靠着他们这些“零用钱”，估计要被晾在秋风里了，“不过辅导员说联系不上冷的家里。”
　　“那只能等冷醒了再说了。”林凡拿着早点回来，三个人一夜没睡，直接可以扔到动物园当熊猫参观了，“不过听说冷家里比较麻烦，导儿开学的时候说了一嘴，我当时没太在意，不过你看，儿子学校的电话，听说两次是接了的，后来听说是学校直接挂了。”
　　“啧，别讨论了，谁家没点糟心事儿。”张学宗拍了拍林凡，能很明显的感觉到仇逸峰不喜欢别人背后说王严斌，那真的是当儿子在养了，经历这次的事情，估计更加严重了。
　　“冷醒了。”叼着包子就冲进病房，身上是小两号林凡的外套。
　　“凡凡，你说小冷开口第一句话说的会是什么？“
　　“谁知道呢？”
　　“冷，哥拖鞋掉了，你要赔我！”某牛哭唧唧的蹲在病床边，嘴角还有包子的肉沫。
　　“滚！”
　　耸肩，风过，云清，惊魂一夜似乎已经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