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Chapter 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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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斗与射击，是军校的第一课。”
山脚草场，单辟出一片空地是元帅府的射击场。楚少铮将手中的一把激光枪放进弥卡尔的手心，淡淡说。
弥卡尔抬眼看着他。
晨风微冷，楚少铮一身军装改造的便服，英俊挺拔，立在天高地阔间，神色冷漠。他的激光枪在手里生涩地转了一圈，“元帅府不会收养你，你留下，我会养你。但我不养没用的废物。”
“我明白，修少爷。”弥卡尔慢慢笑了下，稳稳地握住手里的枪，视线越过楚少铮的肩膀，像柄犹如实质的箭一样，钉在了鲜红的靶心上。
楚少铮脚尖点了点草地上的一条白线，“站到这里。”
弥卡尔退到白线以后，靶心在视野里又变小了一些，几乎只是一个圆珠笔不小心留下的红点，一晃即逝。
“这是入门线，”楚少铮从手腕的光脑底部抽出一根细长的金属棍，轻轻点在弥卡尔的手腕，将它抬起来，“手腕要稳，呼吸不要乱，肌肉放松……”
扳机上轻微颤抖的手指慢慢平稳下来。
鼓噪的耳膜仿佛被这压抑着诸多复杂情感的冰冷声音清扫掉沉郁积压的阵痛，安抚，缓解，只剩下风声低缓。
“砰！”
红色的靶心三公分处洞穿一道焦痕。
弥卡尔的眼中闪过一抹沮丧，他下意识地偏头去看楚少铮的神色。
就像用寒冰冻结了情绪，楚少铮的眼神波澜不惊，他的军靴慢条斯理地在青草软土上来回踩踏，注意到弥卡尔的视线，他抬了下下巴：“继续。”
弥卡尔像是得到了某种隐秘的鼓励，调整着姿势，准备下一枪。
“肩，放松……”冰凉的金属毫不温柔地在肩头敲了敲，没有砸进皮肉的软实，只有骨骼的碰撞声，和似乎藏在某些夹缝里的金属声，“精神集中，但不要紧张。精神力凝成一点，放在枪口，在子弹射出的瞬间，你要让这一点精神力附着上去……”
金属棍离开肩头，楚少铮的声音戛然而止，“别浪费时间，继续。”
“是，修少爷。”声音里用不安掩饰着一丝喜悦。
第二枪依旧没有摸到靶心的边儿。
弥卡尔有条不紊地继续调整，很快开了第三枪，第四枪，第五枪……激光枪的威力与精准性对射击水平的要求很高，尤其弥卡尔手里的是一般人碰不到的军用枪械，对于一个新手来说，这是最烂的入门选择。
不过除了行走，多拉人鱼大概没有点不亮的技能。
日光当空漫洒，为缓起缓落的微风灌入燥热的因子。光线刺目，靶心没有变得清晰，反而染上了令人眩目的光晕。弥卡尔的目光有些涣散，但他的手腕却很稳，他漫不经心地扣动了扳机。
红色的金属碎屑在光线里飞舞四散。
视野里的红点终于崩溃。
弥卡尔放下胳膊，姿势有些僵硬。汗珠终于如释重负地从额角擦落，连同每一个酸胀的细胞，都化为一股盈满身体的快意和兴奋。
金属靶子变成一个矮矮的机器人，举着靶盘过来，上面除了一开始偏移的两个弹孔，其它的都排列成近乎整齐的一排，一步一步，慢慢靠近着中心的位置。楚少铮看了一眼，摆手让机器人离开。
“今天就到这里。”楚少铮说，伸出手。
弥卡尔将枪口调转向自己，把激光枪递给楚少铮。熟悉的触感似乎不经意地按到按住自己僵在扳机上的手指，一股舒缓的清凉注入，弥卡尔的唇瓣微不可察地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楚少铮已经收回了手。
清新柔软的草地高坡上铺了一块干净的蓝白格子桌布，楚少铮在一个小小的篮子上方按了几下，草编篮子瞬间抽展开，拉出四层，每一层都陈列着不同类型的食物，都是厨房准备好，放进来保鲜的。
楚少铮将食物一样样拿出来。
食物的种类应有尽有，但还是以肉类和水果蔬菜为主，甜品也不少。楚少铮心里早就为弥卡尔琢磨过不知多少个版本的营养食谱，还牢牢记着大毛扯淡一样说的多拉人鱼爱吃甜食的话。
但小孩子不能吃太多甜食。
碰到蛋糕盘子的手指一滑，端出了一盘新鲜的水果。
在射击场简单洗过澡的弥卡尔来到这里时，看到的就是一大堆香味扑鼻的美食，差点让他只认识营养剂的枯燥味蕾爆炸。
“坐下，吃点东西。”楚少铮对他点了下头。
璀璨的阳光被裁剪得琐碎斑驳，伴随着绿叶的清凉徐徐落下，铺满少年俊美的眉目与宽阔的肩膀，仿佛将坚冰融成了春水。
弥卡尔抿了抿唇，掩在下颔阴影下的喉结微微一动：“不用了修少爷，我已经吃过营养剂了。”
楚少铮没有理会弥卡尔。
他将食物摆放整齐，拿过一套干净的餐具，开始慢条斯理地切食物，削水果。
他用叉子插起一小块牛排，嚼了两口，皱眉：“老了。”然后抬手将切好的一盘子牛排推到弥卡尔面前，“我不爱吃，你别浪费。”话语里带着强势与骄矜，让弥卡尔根本无从拒绝。
弥卡尔没有吃过除了营养剂之外的任何东西。
对他而言，区分食物，大概只需要通过口味来确定，比如甜味的营养剂，辣味的营养剂，酸味的营养剂……过期的营养剂，和没过期的营养剂。
所以第一口牛排的鲜美滋味，真的让乡巴佬弥卡尔呆在了当场。
楚少铮没容他发愣，很快又把一盘盘各式的水果，一碟碟香甜的糕点，都统统尝了一遍，每个只有一小口，仿佛他是个穿越而来的试菜的大厨，给出嫌弃的评价之后，就把剩下的东西一股脑塞给了学徒填鸭。
“太甜，我不爱吃甜食。”
“还生着，咯牙。”
“没嚼劲儿。”
“熟过了，盐有点多……”
最后用纸巾擦着嘴角，慢悠悠总结一句：“厨房的水平一天不如一天了。”
如果厨房大娘在窃听设备的另一头，估计会泪流满面，新来的少爷可真难伺候。
弥卡尔简直要跟不上楚少铮的投喂速度。
这些食物他虽然第一次吃，但却没有手忙脚乱，不知所措，露出狼吞虎咽的窘态。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楚少铮每样都来一口的标准示范，优雅从容，却极有效率。好像从出生那天起，弥卡尔就在无意识地模仿楚少铮的一切。
示范结束，楚少铮为弥卡尔倒上一杯鲜奶。
他从昨夜弥卡尔微微眯起眼的细微表情里，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掩藏不住的餍足。他觉得自己该挑个时间去一次那个叫查理的店。
弥卡尔过去帮忙，“修少爷，我自己来……”
“不用……”楚少铮端着杯鲜奶正要转头，却正好碰到弥卡尔的肩头，液体溅出，洇湿了一小片白色的衬衫，“抱歉。”楚少铮开口，在弥卡尔躲开前，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他的肩头。
在擦到某个位置时，微微用力，有金属碎裂的声音，几近于无。
楚少铮用真空密封了一样严丝闭合的平静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
他收回手，垂下眼，“其实我也不会射击。身体无法伪装，我不能有枪茧。但你要会，弥卡尔，你要学会对任何人开枪。”
褪去了冷漠的熟悉的语气让弥卡尔的肩膀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楚少铮将自己的大衣盖到弥卡尔的身上。弥卡尔垂着头，树荫里任何一束光线也无法照亮他脸上的表情。
他颤抖着声音，像最开始学习说话一样吃力地发出声音：“铮铮……”
楚少铮虚扶在他领口的手指如同按在了针尖上，直扎进骨头缝里。手指只有一顿，但创伤却成了永久。
手指滑下。
午后的风穿叶而过，头顶光影流金，楚少铮眼瞳深黑如渊，声音却是难得的沉静：“我没有太多记忆，也不知道怎么样生长才算是真正的人类。但我一直希望我的弥卡尔，可以长成正直快乐的人。就像生长的树木，就算有很多横枝杈叶，也始终向上，始终向光。”
弥卡尔仰起头，阳光刹那间灌满沉黑的眼。
午餐的幸福时光如同偷来的流光一般短暂，机器人很快送来干净的新衣服，植入的金属片显然不能在同一天再出现一次意外。
下午的弥卡尔被楚少铮安排在了虚拟格斗室。
格斗室是虚拟的，但格斗却是真实的。弥卡尔乍一进入，立刻感受到一阵汗毛炸裂的危险，他下意识地偏头一闪，几滴殷红掠过眼前。
耳际后知后觉地传来一阵刺痛。
反手抽剑，铿锵一声，火花擦过利刃的边角。
弥卡尔手腕一沉，几乎被这力量压倒在地。他没有硬抗，借力脱身一转，在地上飞快滚开，几乎在同时，暴熊的利爪落地，石块地板被轰然砸裂。
“吼——！”
怒吼震耳。
站起来足有两个弥卡尔高的暴熊虽然还是个幼崽，但攻击性却一点都不弱。弥卡尔没有选择硬碰硬，而是将精神力结成网，遍布全身，实现对身体的完全而精准的掌控，边退边战，尽量减少不必要的力量浪费。
他在观察暴熊的弱点。
终于，半个小时后，他轻巧地暴熊的全力一击，将激光刀刃准确地送进了暴熊坚硬甲片的缝隙，割断了它的喉咙。
滚烫的血喷出。
弥卡尔踉跄着避开，收起激光刀，推门走出去。
虚拟的光影散去。
楚少铮坐在沙发上，面前的光幕慢慢消失。他抬头看了弥卡尔一眼，淡淡道：“去洗洗，该回家了。”
少年沉默地点了点头，身影消失在门后。
楚少铮站起身，将一直把玩着一枚玉石珠子的右手放进大衣的口袋。剔透的玉珠终于走完它漫长的反射弧，在手指放开的刹那，湮灭成粉。
之后的几天，楚少铮又开始了他复读模式的枯燥重复，带着弥卡尔复制第一天的活动。每天不同的，大概就是射击场上慢慢变远的白线，格斗室里变换的格斗对象，和晚上医疗舱里药液的浓度。
当然，或许还有玛莎夫人买来的越来越多的查理店里的鲜奶。
这样的日子平静得令人恍惚，弥卡尔几乎在这种恍惚中感觉到了克拉星上让人心安的幸福。
直到一日的清晨。
医疗舱旁放置的衣服变成了一套铁灰色的军装，笔挺，锋利。下面安静地躺着一双长筒军靴。
“今天是开学的日子。”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Chapter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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