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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 ...

  •   “质性巧佞,以色见幸。”容貌清俊的青年端坐在黑色轿车的后座,修长的手指在泛着油墨香气的白纸上轻轻划过,指尖在书中这八个字上驻足停留。

      这本《赵后传》是他为小侄女找的课题资料,讲述的是齐国太后赵云姬极富历史传奇色彩的一生。她因生得妖艳妩媚,而被当时的齐文公极其宠爱,并封为赵夫人。

      而她养育的儿子,也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齐献公楚翌,在亲政之前,等同于这位权势滔天的太后的傀儡,而后期他亲政的前十年,也一直深深忌惮着这位专横跋扈的太后,强忍下太后祸乱后宫朝纲的行为。

      赵太后生得妩媚,年纪轻轻便守了寡,不安分于宫廷权势,与在朝不少年轻俊俏的官员都有苟且,其中最有名的当属信安君刘宴。

      这位齐朝出名的美男子一出现在宫廷便得到赵太后的宠爱,并迅速地挤掉了赵太后身边的其他男宠,尽管他没有满腹诗书才华,但凭着出色的皮囊和满口的甜言蜜语,刘宴成功地跻身于齐朝新贵行列。因了赵太后的风流多情,美男子刘宴,荣极一时。

      青年手中的书本尚未来得及合上,一辆超载的大卡车便从拐角处闯了过来,坐在驾驶位的司机飞快地打方向盘右转,但映入他眼帘的最后一幕,还是以勇猛之势撞过来的红色大卡。

      在瞬间的剧烈疼痛之后,他陷入一片漆黑之中。唤醒他的是一阵剧烈的摇晃和属于江南女子的吴侬软语,软软的音调,语气中带着焦急和无边的愁绪:“燕儿燕儿,你快些醒醒,阿娘不能没有你!”

      温热的水滴如同雨水一般溅落在他的脸上,他费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古典打扮的清秀美人。对方看起来二十出头,从发髻来看,应当是已婚少妇。

      见他醒过来,对方欢喜得不得了,原本黯淡的面容一下如万千灯火齐时点亮,一下变得生动鲜活起来。这妇人用手抹了抹眼泪,已经微微泛起红肿的眼睛里,倒映出一个小小的影像。

      那是个童稚未脱的少年,五官尚未长开。虽然此时此刻面容憔悴,但从精致的眉眼中,已然能瞥见此子日后的容貌风华。

      青年的心中已然掀起惊涛骇浪,这不是他的脸,这五短身材更不可能是他的身体,面前的少妇也更不可能是他的母亲。

      似乎是发现了儿子的不寻常,那少妇顾不得欣喜,连忙询问:“燕儿,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可别吓唬阿娘!”

      他下意识地伸手擦去妇人眼角不自觉落下的晶莹,安慰道:“我不疼,娘莫哭。”

      明明是个秀弱纤细的美少年,嗓音却如同老鸭一般粗噶难听。而且他只吐出几个字,便顿觉喉咙火辣辣的疼。

      等下一秒,他又迅速地缩回手来。很显然,方才是这身体残留的自然反应,这眼前的妇人,便是他的便宜阿娘。

      他闭了闭眼,试图用这新的身体,迅速分析目前的情况,零碎的记忆片段,却一下子疯狂地涌入他的脑海。

      偏心的父亲,懦弱的母亲,同样来自大家族的平妻,和出色聪慧的异母弟弟。家庭情况比他想象的要好一些,但在思及少年名字的时候,他的心猛得一沉,脸色咯噔一下由白转青。

      齐朝永嘉年间,京城刘家,父亲是世家大族的旁系,是当朝的御史大夫。母亲叶氏,还有个做平妻的方氏。方才拿妇人唤的不是“燕儿”,而是“宴儿”,他姓刘名宴,字青甫,史上鼎鼎有名的信安君。

      在齐国历史上,随着齐献公成功巩固皇权,赵太后未能保住情人,荣极一时的信安君刘宴,在二十四岁的大好年华,死于车裂之刑!

      成为了注定早死的刘宴,他一时接受不能,只一脸阴郁地坐在木床之上。而在叶氏抱着他嚎啕大哭时,宫内的长明灯却是突然灭了一盏。

      在看守长明灯的宫人发觉之前,它又突然焕发光彩,而且比先前更为明亮几分。

      与此同时守在皇家道观中的道士揉了揉眼睛,便瞧见先前陡然黯淡的紫微星又亮了起来,恍恍然只以为方才一幕是错觉。

      此刻是寒冬腊月,宫城之中,要数云夫人居住的紫光殿梅花开得最美,半透明的花瓣,在凌冽的寒风中护着透明娇弱的花蕊,清幽的香气悄然溢满了整个院子,便是温暖如春的殿内,也漏进来几缕梅花的清香。

      殿外寒风呼啸,太医披着大氅,冒着风雪,匆匆地从太医院赶到紫光殿。他一进殿内,落在外衣和发丝上的雪花便开始融化。

      他甚至来不及擦拭,便在宫人的引导下进入内殿,忙不迭地取出药匣,将金色的丝线缠绕上那只从紫罗帐里探出来的纤纤素手。一圈又一圈,像是一个别致的金饰,与那素手上的火色寇红交相辉映。

      诊脉完了,他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云夫人玉体无碍,许是今日吹了些冷风,有些小伤寒,只消熬上一碗姜汤,次日便能好全。”

      云夫人殿中的侍女打着灯笼,送他出了殿门便重新折了回去。这王太医出了殿门走了没两步,便被一个撑着伞,穿着淡绿色齐胸襦裙的宫女给拦住:“太医大人,还请留步,我们家主子也病了,还请劳烦太医移步到偏殿,为他看看。”

      那太医瞧她面生,便询问道:“你家主子是?”

      那宫女塞了块沉甸甸的银子到太医手中:“我家主子是公子翌。”楚翌,齐文公的第五子,也是被寄养到云夫人膝下的皇子。

      太医掂了掂银子,也便多走了几步。所幸他来了,云夫人只是睡前多打了个喷嚏,而公子翌是真病了,而且还高烧不止,他若是再来得晚一些,这孩子怕是性命休矣。

      也难怪这宫女舍得这么多银钱请他过来,毕竟公子翌虽然不受重视,但也是宫中为数不多的皇子。要是人没了,主公怪罪下来,他们都得遭殃。

      不只是伺候的宫人,太医院也得受牵连,思及此处,他不由斥责了一声:“怎么不早些来请人!”

      他也没多少骂人的时间,又忙吩咐那宫人:“你去外头取一些雪,再去厨房里去烈酒过来,动作快点!”

      宫人们应了一声,忙退了出去,为王太医取来了烈酒和白雪。

      片刻之后,浅黄色软榻上的幼童全身的温度总算降了下来,王太医再次用手掌捂在孩童被汗水打湿的额头,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殿下已然没事了,我开个方子,你们随我去太医院拿药。”

      等到太医出去,被裹在被子里捂汗的孩童突然发出吐字不清的低喃,一旁伺候着的宫人连忙给他翻了个身,又将他额头上的帕子浸泡过温水,重新贴在他的额头上。

      若是她再仔细些,定要被孩童的“胡言乱语”惊得一跳,他含含糊糊说的不是别的,而是:“来人,赐太后鸠酒一杯”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齐献公觉得很热,一会儿又觉得很冷。他做了几十年的皇帝,还没有哪个宫人敢这么怠慢他。他小时候确实受过一些苦,但那都是幼年时期的事了。他做了七八年的傀儡皇帝,总算在最后将实权握在了手上,还处死了荒淫后宫的赵云姬。

      他兢兢业业地在龙椅上坐了几十年,天下百姓都称他一声明君。虽然没遇到过什么心爱的女子,但仇全报了,江山美人,他也都有了。

      弥留之际,他本该是说出传位给太子的遗言,传却不知怎的想起当初下令处死赵太后的场景,还迷迷蒙蒙地想起来从前。

      一阵冷一阵热后,他又觉得自己浑身被捆住了。谁那么大胆子,竟然敢捆住当今君上!他使出浑身的解数挣脱那束缚,看在伺候他的宫人眼里,就是他们的小主子在榻上翻滚不停,还试图踢掉被子。

      挣脱不开的楚翌终于睁开了眼,一个白面的宦官正站在他的面前,尖声细气满脸忧虑:“殿下,您怎么突然起来了呢?”

      擅长隐忍实则极其英勇的齐献公没来由感到一阵害怕,太监福喜,不是早在二十年前就死了吗?

      他这副模样,看在那宫人眼里,便是自家主子做了恶梦惊着了,他忙拿了暖和的大氅过来,要给楚翌披上。

      后者下意识地退了两步,他的小腿磕在了红木床的床脚,在这个地方,他无意间瞥见了墙角的西洋琉璃镜,那镜子里倒映出他此时此刻惊慌的面容。

      镜子里的男孩唇红齿白,乌黑的额发软软地贴在额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瞪得溜圆,像是猎场上一头被惊吓到的小鹿。

      火辣辣的疼从他的小腿传了过来,疼痛让他清楚的认识到一个事实,他居然回来了!在做了几十年皇帝之后,回到了他最不堪回首的幼年时期!

      面对着镜子里的孩童影像,楚翌失魂落魄地退了两步,明明他好不容易熬到要长眠皇陵,从此流芳百世名垂千古,他怎么就回来了呢!

  •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文撒花
    人物和文中朝代名字均是架空
    主蓝图参考西晋,货币和吃食,某些风俗参考唐宋代等等
    因为是大融合,只是参考,所以拒绝考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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