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絮儿奇遇记》谢长宁

2、002

　　白马寺位于洛阳城东约十多里的位置，北依邙山，南临洛河，宝塔高耸，殿阁峥嵘林立，长林古木，怡然幽静。

　　苏絮儿此时正在伊洛平原的城楼上，远远望着东面，她和萧逸之到达洛阳城已经三天了，可惜一直没有机会潜入白马寺一探究竟，因为这三天都在不停地吃吃吃，谁让这里的东西那么好吃呢！

　　苏絮儿着乳白色上襦素雅纯净，只余颈口和袖口乃是玉绿色，下襦长及脚跟，与袖口同一颜色，只不过上面绣着些许花枝，只瞧她抱着零嘴荷包袋一个飞身直接上城楼的高台上，裙子肆意散开，玉兰花顿时开了一地，举手投足间竟生出一种婀娜之感来。

　　坐在临着洛水河“饮居楼”雅阁中的人就这么打量着对面城楼上的少女，只见一个素静少女，明眸皓齿，皮肤细腻如柔光，小嘴微翘不点而赤，娇艳欲滴，腮边几缕发丝随风舞动，一双大眼灵动地转折，似几分调皮，又似几分淘气，那正在在城楼眺望东方的少女随口丢了梅子在嘴里，东张西望了一会儿，似乎没发现什么，便一屁股座在城楼上，一只脚斜踏着，另一只脚来来回回摇晃着，一派天真可爱的模样。

　　雅阁中的男子叹了一声道：“好一个野丫头，浪费了这幅好模样了。”

　　“李公子说谁呢？”对面一位清俊的公子不解地问道，这里除了楼下正在说书先生，可没什么姑娘。

　　李寒玉低头拿起紫砂壶，给自己紫砂杯倒上，“裴兄，怎这突然回洛阳了呢？”

　　“这不是清明快到了吗，家父命我提前回乡，他过段时日便到。”这公子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剑眉斜飞入鬓，一身白衣，脸上始终是淡淡的表情，一双原本动人心魄的桃花目在他脸上却显得异常澄澈，只静静地坐在那里，便觉得脱俗得不似凡间人。

　　李寒玉看着好朋友裴文德始终淡淡的模样，不免有些捉弄地道：“你转头瞧瞧后面城楼上的姑娘，我倒是觉得那姑娘适合你。”说完抬头一瞧，不免一愣。

　　待裴文德转头，哪有什么姑娘，回头道：“李兄莫不是逗裴某开心，那城楼上哪有什么姑娘，再说，好人家的姑娘可是会随随便便上城楼？”

　　李寒玉有些失落，一下子没注意，那个有趣的少女竟然已经走了，有些失落地道：“我还不是为你愁，你这是二十又五了，一个丞相公子，居然一个妾侍都没有，更别说正妻了。”

　　裴文德听得好兄弟这般说，不免低声笑道：“你知道的，我父亲答应了师祖香严法师，待我看破世俗，自然便皈依佛门，哪家人会愿意千金嫁入我们这样的家庭。”原来，这裴文德的父亲裴休乃是当朝丞相，只可惜这丞相的位置来的比较特殊，因为他父亲裴休与当朝大中皇帝乃都是师出香严法师。大中皇帝幼年时期遭难，与他父亲一同随法师游历，成就了一番学识与情谊。而裴文德便是法师选中的接班人，所以只待看破红尘，便随法师而去。

　　因这在朝堂和民间也并不是什么秘密，李寒玉却对这样的看法嗤之以鼻：“遁不遁入空门，并不是形式上的，就好比你如今一副裴菩萨的模样，虽没有剃度，却也如那白马寺中沙弥一般了。”李寒玉乃是中书令李绅之子，与裴文德乃是总角之交，情谊也非同一般，他思虑片刻，接着道，“也不知桃芸对于你是对，抑或错？”

　　裴文德身子一震，只觉得有股寒气从背脊传来，声音幽冷，“那也不过是个执念而已。”他本不是感情外露之人，随即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你也别说我了，我听说你可是把那画秋晴奉为上宾，放在你乐游苑的院子里好生伺候着，只待你父亲同意，便迎娶过门呀！”

　　“你知道我爹，古板的很，非说这画姑娘是风尘中人，不适合我，其实你也有所了解，若不是画姑娘舍身救我，我哪里还能回来。”说完，呷了一口茶，他一席墨色长衫，宽大的袖子随风舞动，低
　　头地瞬间，露出些许地不解来，接着问道：“你说，我们这样的家庭，就必须随着长辈们的心愿，娶那些门当户对的世家女子吗？”

　　裴文德一愣，道：“父母之门，媒妁之言，自古以来，便是真理，门当户对何错之有，错就错在你要以正妻迎娶过门，就算是纳妾，哪有尚无正妻就先纳妾了。虽然我朝民风开放，但是也无世家子弟先纳妾后娶妻的，如果你这般做法，也只能让那些言官去大中皇帝面前参你父亲一本，教子无方。”

　　“裴菩萨果然是裴菩萨，大道理就是一堆一堆的。”李寒玉斜飞的英挺剑眉一眺，蕴含着锐利的黑眸，此时不免熠熠生辉，削薄轻抿的唇角微微上扬，接着道：“我呀，还真的很想瞧瞧以后你可是会看上什么姑娘呢？”

　　“怎么好生生的又说这个，如果你真的很闲啊，你可以帮刑部多破几个案子了，不然你这个大理寺少卿的职务，难道是蒙了中书令李大人的庇佑，得来的？”裴文德不动声色地用言语打击这个好友，如果可以，他宁愿这一生都不要再次陷入情爱之中了。

　　“你，好你个裴菩萨，我现在可是在洛阳城，才不是长安城呢。”李寒玉心里吃瘪，暗输一局，果然和裴菩萨耍嘴皮子真是不明智的选择。

　　“无事！？可请不动你这个京师赫赫有名的大理寺少卿，你此次到洛阳我看不是例常巡查那么简单。”裴文德笑着问道。

　　李寒玉被这明艳的笑容照得刺眼，是的，男人的笑容能被夸明艳的也只有这裴菩萨了，“你还是别笑了，你这一笑，我就恨不得把你拎起来，直接扔到白马寺去，常伴佛祖身边。”说着还双手合十，故作虔诚地道，“阿弥陀佛！”

　　“哈哈哈哈”裴文德放声大笑，接着道：“你扔吧，我觉得那边的信仁法师应该会很高兴我过去。”

　　“算了，我是说不过你了。”李寒玉又一次败下阵来，转念想着，若是一直逗嘴皮子，只怕不晓得要输下去多少次呢，遂转话题道，“我此次过来，是奉了马尚书之命，过来调查洛阳绑架案，你可是知道最近洛阳城内各处都有乡绅官员以及员外郎被绑架，或是家人被绑架，要用高额的赎金才能救回来，而换回来之后，这些人无一不是变得疯疯癫癫的而后离奇暴毙，所以大中陛下亲自下令，由我带领大理寺府十人，问事二十人，共计三十一人，限期一个月破获洛阳绑架案，莫不是听问事回报，裴菩萨带领裴府家臣二十人，仆婢十五人，浩浩汤汤回了洛阳裴家，我怎敢去递帖子呢。”李寒玉的脑袋飞快地运转着，着裴府在洛阳城也是大家，虽说裴相不经常回洛阳裴家，但是，经过这没脑子的裴菩萨大队伍归乡，只怕已经落入了那些绑匪的计划之中了。

　　“看来，这贼人要的是钱财啊，我裴家这大队伍回乡，光马车就装了十车，虽说都是我家老爷子的书籍和古玩，但是，贼人恐怕以为是我家老爷子将财务转移回来的吧。”裴文德不经头痛起来，自己这趟真是太没脑子了。

　　“只怪你运气不好，刚好遇到绑架案。这全城的名仕官家富豪家里都被我支会过了，提前做好防备，你这一回来了，只怕不消三天，家里准出事，我就勉为其难带着我那几个府人住你家了。”李寒玉有把握，只要自己在，休想从他手里带走裴府一个人，但是话还是要说的‘好听’一点的嘛。

　　“欢迎之至，但是李兄要知晓，洛阳裴府院子不大，我带回来的家人又多，只好委屈你和府人们住西边未打扫的厢房了，那屋顶原本是漏雨的，不过我昨日夜观天象，这几天天气尚好，定是不会下雨的。”裴文德一板一眼地说完，还站起来深深地作了一个揖。

　　“不，我才不去住西厢，我要住东厢的雀之阁，听说那里最能听到春日的白鸟声。”李寒玉自顾自地说道。

　　两人端起茶盏，相视一笑，端起茶盏。

　　“请”

　　“请”

　　这厢，在城楼等萧逸之等得无聊透顶的苏絮儿，已经从城楼飞身而下，坐在了洛河边上的大柳树上，身上的玉兰花裙仿佛要与那新发的嫩叶融为一体。

　　“絮儿絮儿，可算找着你了。”萧逸之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苏絮儿终于等到了毒叔叔，赶紧从树上跳下来，急切地问道：“毒叔叔，怎么样？”

　　“絮儿果然料事如神，洛阳绑架案死了不少乡绅富豪，信仁法师接连几天有好几场法事要做，应该会暂留内城一段时日，今夜就是不错的日子。”萧逸之笑眯眯地说道。

　　“毒叔叔，其实我师父是喜欢《霓裳羽衣舞》曲子没错，但是您是这知道的，这本就是给天师谱的曲子，我师父一心崇拜着天师，得道成仙，您这般执着着有意义吗？”苏絮儿难得如此正经的说话，她自幼在玉虚道人徐兰芝的身边长大，因师父自幼便偏爱她这个三弟子，大姐杨逆蝶沉稳，二姐管矽砂雅气，四妹柳飘飘那简直就是呆蠢，而她是三弟子，却不受师父的任何约束，成长为如混世魔王一般的性子。

　　萧逸之微微一颤，他从未这般想过，被她这样一问，一时间竟有些答不起来，思考片刻，才叹息一声开口道：“小絮儿今年才十五，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待你哪天情窦初开之后，便不会如此问我了。”

　　苏絮儿有些不满，她盗取《养生论》可是为了给自己呆蠢四妹香飘飘治病，情有什么好的，师父为情所伤，至今十二年将自己禁锢在华山玉虚宫内，而二姐管矽砂如此雅气之人，因为情字，远走大
　　漠，三年未归，让师父和大姐惆怅万千，隧道：“情字有什么好的，多少人没有情字也不活了一辈子。明皇宠爱杨氏贵妃，安史之乱之时，也不过各自飞，话本子里面多少情情爱爱不过是相互利用算计，再瞧瞧风华绝代的梅妃，如今也还有多少人记得。我就不觉得情爱有多好，如若是我，不如给我大把的银子，挥霍这剩下的人生，何必要那些恼人的情爱。”

　　“哈哈哈哈……”浑厚的笑声，萧逸之有些怪异地瞧着苏絮儿：“小絮儿的见解果然独到，“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的情怀可是我们小絮儿这个年纪体会不到的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