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3/金草）殊途同归》雪里红妆

23、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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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证明，金坎子果然是个言而有信的人。
　　说了不会对萧逸云做其他的事，果然就真的只和他躺在一起，除了伸出一只手搂住了萧逸云的腰以外，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于是，萧逸云渐渐放下了内心的警惕，开始放松了下来，认真地听金坎子讲那些过去的事情。
　　不过他越听越觉得不对了，金坎子讲的自己小时候的那些事到底都是些什么鬼？
　　自己小时候真的有那么熊，搞得门派里鸡飞狗跳，以致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师兄弟们都绕着他走，就连去太虚观做个客都会因为拔光了人家仙鹤的毛而被强制遣返？！
　　这些到底是真事儿，还是金坎子随口杜撰出来黑他的？
　　萧逸云皱着眉拼命回忆，却什么也想不起来，最后脑中开始一片混沌，睡意渐渐涌上，他便带着这样的疑惑沉入了梦乡。

　　感觉到感觉到身边人呼吸渐渐深沉，银发道长知道他确实是睡着了，遂抱着怀中人深吸了口气，强压下心头涌起的绮思，也跟着闭上了双眼，然而心中却并无丝毫睡意。
　　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是他和萧逸云相拥而眠的最后一个夜晚。
　　今夜之后，怀中人便会再度失去所有记忆，懵懵懂懂浪迹江湖，或许再也想不起他们之间这些往事纠葛；而自己，也会继续追随着师父的脚步，为了心中的神明和自己的理想征战大荒，从此和身边人分道扬镳，或许再也无缘相见。
　　想到这里，金坎子心中开始升起一缕怅惘之情。
　　虽然结局已定，但至少现在，请让我保留一些美好的回忆吧。
　　将怀中人又抱紧了些，两人的距离近到呼吸相闻，发丝纠缠。静静地感受着萧逸云熟悉的气息，金坎子叹了口气，决定珍惜这最后一刻宝贵时光，纵容自己暂时沉溺在这些软弱的情绪中。
　　反正，也只有今夜了。

　　一个时辰后。
　　保持和萧逸云交颈而眠的姿势一动不动、似乎早已陷入沉睡的银发道长忽然睁开了双眼，漆黑的双眸中一片清明。
　　此时夜色正浓，金坎子借着窗外照进来的月光，深深地用目光描摹着眼前红发青年俊朗的五官。
　　片刻后，他凑过去，小心翼翼地亲了一下萧逸云的唇瓣。
　　待到唇分，银发道长抬起手，指尖已然夹着一张明黄色符纸。
　　强压下心底涌起的不舍之情，金坎子凝神念起咒诀，符纸上顿时亮起耀眼白光，将床上的红发青年笼罩其中。
　　片刻后，白光逐渐消散。

　　心知符咒已然起效，金坎子起身整理衣物，然后掐诀召唤出仙鹤，令其去传讯于信沉，让他速到书房内候命。
　　不过多时，信沉领命走出书房，回头看了一眼屋内，只见金坎子颀长的剪影映在窗纸上，莫名有一丝萧索的意味。心内不禁暗道：萧逸云这小子在金坎子师兄心目中的地位果然非同一般，其他得知最强亡魂秘密的人都被师兄毫不留情地灭口，唯有这个萧逸云，金坎子师兄只是施法抹去了他的记忆，令自己把他送至平遥镇郊外；此外还要从红烟阁里把他遗失的剑找来，趁他未醒之前挂到他身上；并且还要派人暗中护他周全，直到确定他有能力独自闯荡江湖，不会被那些阿猫阿狗坑蒙拐卖为止。
　　金坎子师兄何曾对一个人如此上心过？！
　　没想到迷倒西陵城无数少女、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西陵第一美男子，竟然在一个红毛小子这里翻了船，当真是令人唏嘘不已。
　　信沉在心里暗叹了一声冤孽，然后决定这次一定要把师兄交代的事情办好，绝对不能出一丝一毫的差池。

　　越少陵是个奉师命下山历练的弈剑听雨阁新生代弟子。
　　不知是不是运气使然，刚下山不过数月，初出茅庐的他便已因为救下婉灵公主、揭破大奸臣吴忠贤的阴谋而闯下了不大不小的名头。
　　自北溟回来后，他路过平遥镇，无意中接到康家大公子康景怡的委托，为他寻找元魂幻化术以复活其父。
　　之后，按照熊义的指点，越少陵来到了杏儿岭，去找对化生返魄之术颇有研究的有熊氏族。
　　刚跟着熊义到了有熊一族的地盘，就看到一个身着弈剑听雨阁弟子服的红发青年正御剑和几个有熊失族人打得热火朝天。
　　熊义一见有人欺负自己族人，二话不说就撸袖子开打了。
　　越少陵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朋友、朋友的族人和自己的同门师兄弟打得热闹，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帮哪边，只好先观望一番再做决定。
　　看了片刻，他见那位红发的同门神情恍惚，口中不住叫着“不要伤害阿筝”，然而他身边根本没有其他人，基本判定这位师兄精神可能有点小问题，遂毫无压力地拔剑开打。
　　那位红发师兄剑术当真了得，越少陵和几个有熊族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其制服，有两个有熊兄弟还不小心挂了彩。越少陵只得让熊义护送他们回去，自己则到附近采了几株疗伤的草药为他们敷上，然后再去试图和仗剑伤人的红发同门沟通。
　　好在这时候那位红发师兄眼神已经变得清明，看起来已经恢复的神智，就是看着他们的表情有点疑惑。
　　越少陵还没说话，红发青年已经开口了：“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按着我不放？”
　　一旁的熊义立刻气得哇哇大叫：“好小子，你无缘无故对着我们的族人乱砍，伤了我们几个兄弟，我们还没找你麻烦，你反倒先责问起我们来了！”
　　“是这样吗？”红发弈剑闻言，俊脸上升起一抹歉意，“那真是太对不住了。实不相瞒，在下前几日御剑时失足跌落山崖，之后就时不时神志恍惚，老是梦见一个叫阿筝的小姑娘被大熊追，所以才会伤了你们的族人，真是抱歉。”
　　越少陵见他态度诚恳不似作伪，加上对方又是自己同门师兄弟，想来应该不是歹人，便接受了这种说法。
　　熊义一听原来这货是梦游伤人，也就不好意思再追究了。
　　之后越少陵询问红发同门姓甚名谁，是哪位师伯的弟子，对方却一脸茫然，称自己失去了所有记忆，只偶尔在睡觉时梦见一些破碎的场景，却完全无法拼凑到一起，对自己的身世姓名更是一无所知。后来看到其他人都有名字，他就给自己取名天草。
　　对这位天草兄悲惨遭遇，越少陵深表同情的同时，忽然脑中灵光一闪：熊氏一族既然擅长化生返魄之术，那么应该也能召唤出主管记忆的天冲魄。如果把此术用在这位同门身上，恢复他的记忆自然不在话下。
　　一问之下，熊义果然表示本族化生返魄术确有此效。
　　天草被失忆困扰许久，早就想着要设法寻回记忆，闻言双眸一亮，道：“这位熊兄，可否借贵族术法一用，助在下恢复记忆？”
　　熊义为难地摇摇头：“不是我不愿意帮你，族规规定化生返魄术绝不可外传，亦不可随意使用。”
　　天草眸色一暗，却未完全死心，正想继续恳求，忽听外面一阵嘈杂声。
　　几个人闻声出去，正好看到一堆有熊族人紧追着一只相貌丑陋的鱼人一路狂奔。
　　一问之下，才知那鱼人用邪术慑走了有熊族仙人的英魂，不知道要做什么勾当。
　　越少陵二话不说立刻御剑追上，天草也招出佩剑追上去帮忙。
　　一番折腾后，两人终于制服了狂暴的有熊英魂，抓住了那做恶的鱼人，并顺藤摸瓜找到鱼人祭司惊涛将其制服，问出了一些线索。
　　之后两人一起去见了有熊氏族长熊霸，熊霸表示，鉴于他们助有熊一族净化被鱼人摄魂的先祖英灵，又帮他们打败邪恶的鱼人祭司，消除了鱼人的威胁，有熊一族愿意将化生返魄术授予越少陵，又嘱他不可随意外传。
　　辞别熊霸后，越少陵带着天草找了个清静所在，然后为他施展了化生返魄术。

　　于是天草脑海中又一次出现了那个曾经多次出现在他梦境中的银发美貌道士的身影。只是这次的他面容比之前稚嫩许多，应该是正值少年时期。年幼的阿筝被大熊袭击，千钧一发之际少年银发道士施展飞剑术斩杀了大熊，将阿筝自熊爪下救出。然后受惊的小姑娘无视了一旁担心不已的自己，一头扎进银发道士怀中嘤嘤哭泣。
　　天草忽然想起来，那个银发道士名叫顾汐风，而那个被熊袭击的小姑娘全名叫秦筝。但是除了这个场景和他们两人的名字以外，天草脑中还是一片空白，其他的事一概记不起来。
　　天草只好跟越少陵说了这两个名字，然后问他有没有印象，然而越少陵初出茅庐，对那些江湖掌故知之甚少，对这两个名字更是毫无印象。
　　见天草实在想不起更多事情，越少陵又急着回平遥镇回复康景怡，遂辞别了天草，匆匆御剑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