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月如兮》墨子訡

72、第72章

　　印子兮趁两人说话之际，将整个后厅环顾了一圈，很快便又看见了那几个人。

　　他们坐在二楼，凭栏远眺，正好可以望见厅外空地上的全况；回首俯瞰，厅内每个角落又都尽收眼底。几人并排而坐，身前各有一名小厮帮他们斟茶倒水，那几人一边喝茶一边观战，偶尔交头低语几声。

　　那个人端坐在最靠边的位置，不说话也不喝茶，视线由始至终停留在厅外空地上，时不时的低下头来，握拳抵唇咳嗽几声。

　　这样远远地看着他，一低头一颦眉，简直跟幻玥一模一样，印子兮几乎就要肯定他就是她的玥儿了……可冷静下来一想，又实在有太多的疑点让她琢磨不透——

　　如果他真的是玥儿，为什么不认她？是他身不由己，故不相认，还是真的忘记她了？

　　还有那日，他明明是被魔族的人带走，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最为关键的一点，就是他身上的荧光为何会没有了？如今的他看起来几乎与人类无异，还一脸的病容，这让印子兮不由得想起那日落樱峰上，幻玥捂唇吐血的样子……

　　他究竟是人还是战灵？

　　玥儿究竟是人还是战灵？

　　印子兮越想越糊涂，为今之计只能谨慎行事，先观察一阵子再说，万不可再贸然跑去与他相认了。

　　“那几位就是这次任务的幕后老板，今天刚从外地赶来。”小厮见印子兮一直盯着那几个人看，忍不住笑起来，“姑娘是不是也觉得坐在最边上的那位公子模样甚是好看？刚才看见他们进来时，我也惊了一跳呢，没想到这世上居然会有长得这么美的男子……”

　　印子兮回眸瞥他一眼，“你是说，他们几个就是发起这次任务的商人？”

　　“没错。”小厮点头，“两位，我看时辰也不早了，你们还是赶紧过去加入比试吧！”

　　印子兮与齐瑟一起穿过后厅，来到外面的空地上。

　　空地东南角方向立着块木板，板上密密麻麻记录着每一个人的积分和战绩。

　　两人来到板下观察片刻，齐瑟对着一旁负责记录成绩的小厮报出一串号码，“6、19、73、201、185……”

　　小厮挠挠脑袋，不明就里，“你到底要挑战几号？”

　　齐瑟伸出五指，“就这五个。”

　　“什么？”小厮一脸惊异，“你要同时挑战五个人？”

　　齐瑟不羁一笑，“嗯，暂时只挑五个先摸摸情况。”说完转头对印子兮道：“时间来不及了，只能多挑几个同时作战也许还有一丝胜算，不过对方的实力我也没有把握，要不你先挑两个名次低一点的试试？”

　　印子兮却摇了摇头，“我只挑一个！”

　　齐瑟有些捉急，“一个一个的战，时间上肯定来不及。”

　　印子兮表情却无比坚定，伸手指着板上排名第一的号码，冷声道：“我要挑战他！”

　　小厮惊得目瞪口呆，“什么？”

　　齐瑟咋舌，“子兮，不要冲动，咱们稳扎稳打慢慢来，还是有希望的。”

　　印子兮却道：“我现在很冷静，一点都不冲动。我仔细想过，如果一来就从第50名挑战起，也不是不可以，可万一输了，一定信心大减，只能越往后挑，希望也就越渺茫。与其这样，不如孤注一掷先挑战最强的，不行再挑战第二名，我就不信50名之前我就不能胜一次！”

　　齐瑟无语了，看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好吧，既然你是这么想的，就尽管放手一搏，相信你能做到。”

　　于是两人按照各自的战术开始了他们的挑战赛。

　　齐瑟只选排名50左右的，从最初的5人到后来的10人，最后一次性挑战20个，在现场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高潮。

　　而印子兮一来就挑战第一名，更是引起轰动，一时间所有人都停止了比试，围过来观战。

　　当然，这一战不太出意外的以印子兮败北而告终，人群齐齐“切”了一声，或嘲笑或讽刺，议论着散去。印子兮倒未受太大影响，一脸淡定地来到木板下，举剑指向第二名的号码。

　　就这样，印子兮从第一名一直战到第十八名，终于让她嬴了一次。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节节胜利，终于在截止时间之前挤入前50的排名，用时竟比齐瑟还少了半个时辰。

　　“咳咳……”齐瑟气喘如牛，伫剑靠在印子兮身前，“还是你的方法好些，我都快累死了。”

　　印子兮也累的不行，气喘吁吁道：“我也不轻松，这些人的实力不俗。”

　　这时，一满脸络腮胡的大汉笑着走到他们面前，“姑娘身手不错，敢问师承何派？”

　　印子兮抬眸瞥他一眼。此人之前与她交过手，排行榜上第二十三名。可他的实力远不止这个排名，她与他过了几招，就知道他隐藏了实力。印子兮不想跟这种深不可测的人有太多交集，于是不咸不淡地笑道：“英雄莫问出处，同是江湖中人。”

　　那人哈哈大笑，“姑娘这性子我喜欢，在下王粲业，不知姑娘芳名？”

　　印子兮一指自己腰间挂着的木牌，“二百五。”

　　“噗——”齐瑟一口茶喷了出来。

　　那人离开后，齐瑟用胳膊肘捅了捅印子兮，问道：“我记得你说过，你师承神鹿山庄。”

　　“嗯。”印子兮淡淡地应了一声。

　　“神鹿山庄的人不都是靠操纵战灵作战的吗？”齐瑟一脸好奇道：“怎么没看见你的战灵？”

　　“没有了。”印子兮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随意答道：“我犯了错，战灵被山庄没收了。”

　　“这样啊！”齐瑟听她这么一说，好奇心更胜。可是见她一脸落寞的样子，显然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谈，于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没有再追根究底。

　　当天晚上，他们剩下的50人被分成了五个小组，留在店里进行了简单的磨合训练。第二天一早，几辆马车驶入集市，载着他们离开了西林镇。

　　印子兮和齐瑟分在一组，与另外八人挤在一辆马车里。马车密封严实，仅左右两侧车厢上各有一扇脸大的窗户。窗户用黑布挡着，只有风大时才会有几股新鲜空气流入车厢中，缓解车厢内的憋闷和郁热。

　　印子兮则会趁着黑布被风吹起的缝隙，观察外面的情况。

　　那几名商人各骑着马跟在车队里面，细细数来一共有十五人，其中一名是个女子。

　　幻玥骑马走在印子兮这辆马车的斜后方。外面风雪很大，他披着黑色的貂绒大氅，脸深深地掩在帽檐之内，蒙了面巾，仅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眸眼深邃，鼻梁高挺，睫毛又密又长……这样看去，不是她的玥儿又是谁？

　　然而眼下形势不明、祸福难测，有太多疑团萦绕在他的身边，印子兮不敢再轻举妄动，生怕稍有不慎，会陷他于危境之中。

　　与他们同组的还有一名年纪看起来约莫四十来岁的大叔，胡子拉碴一脸颓废，脏兮兮的酒壶片刻不离身，此刻坐在车里仍不时的小酌一口，整个车厢里都弥漫着令人晕眩的酒气，夹杂在各种气味之中，空气甭说有多怪异。

　　没过多久，齐瑟就受不了了，突然惊跳而起，顾不得马车正在行驶中，纵身一跃，跳出车厢，扶着路边的一棵大树呕吐不止。

　　马车随即停了下来，印子兮跳出车厢来到齐瑟身边，拍着他的背关切道：“你没事吧？”

　　幻玥也从马上跳了下来，走到他们面前，朝印子兮问道：“他怎么了？”

　　印子兮眸光落在他的脸上，“可能是车厢里太闷了，还有股异味儿……实在有些让人难以忍受。”

　　幻玥蹙了下眉头，没说什么。

　　齐瑟稀里哗啦吐完之后，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只剩下喘气的份儿，“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这时，前面的马车听见后面的动静，也都停了下来。八字胡策马奔到他们跟前，尖着嗓子不耐问道：“出什么事了？”

　　幻玥面无表情，淡淡然道：“没什么，你们先走，我们随后就来。”

　　八字胡虽看起来嚣张，但在幻玥面前似乎有所忌讳，尽管面上诸多不满，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狠狠瞪了齐瑟和印子兮一眼，骂骂咧咧地回到队伍中。

　　“老李搞什么名堂，竟然给我找来这么两只菜鸟！”

　　很快，车队又重新出发，朝着前方疾行而去。

　　只有印子兮那辆马车留了下来，停在路边等着他们。幻玥回到马上，等齐瑟休息够了，才不疾不徐地开口问道：“好了吗？”

　　齐瑟点点头，拍拍屁股站起来，“不过，我有个请求，可不可以不要让我再挤在那个臭烘烘的车厢里了？”

　　幻玥毫不留情面地摇摇头，“不可以。”

　　齐瑟哀嚎，“那我万一再吐怎么办？”

　　幻玥轻飘飘道：“吐吐就习惯了。”

　　“……”齐瑟气得牙痒痒，如果不是印子兮在旁边拉着，或许就要扑到幻玥马上了。

　　回到车厢里继续赶路，印子兮憋笑憋得异常辛苦，齐瑟没好气地瞪她一眼又一眼，根本不见效。

　　“想笑就笑吧！”终是无可奈何地妥协，齐瑟扶额作痛苦状，“想不到那个家伙模样生得那么好看，心肠却是如此歹毒，算我看走眼了，之前还以为他很善良呢！”

　　印子兮“噗”地笑出声来，“是啊，我也这么以为，哈哈哈哈，吐吐就习惯了，他是怎么想到的？”

　　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想不到她的玥儿也有这么毒舌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