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月如兮》墨子訡

70、第70章

　　齐瑟急匆匆地追了出来，“喂，印子兮，你就打算这么走了？”

　　“不然呢？”印子兮看也不看他，脚步飞快。

　　“什么叫互不干涉，各行各的？”齐瑟扯着嗓子道：“我听不懂，麻烦你解释一下！”

　　印子兮气结，回眸剜他一眼，“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自行领会！”

　　齐瑟也气的不行，说话的气息都变得急促起来，“我干涉你什么了？你倒是说说看啊！这半个多月来，你就跟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乱窜，遇到多少危险你知道吗？在应城的时候，有小偷半夜摸进你的房里偷走了你的包裹，你知道是谁替你追回来，原封不动放你枕头边上的么？还有在湖州的时候，有一伙土匪在客栈见你一姑娘家，便打上了你的主意，想要绑了你回去当压寨夫人，你知道又是谁趁他们准备动手时，抢先一步拦截他们，将他们赶跑的吗？”

　　齐瑟说得气喘吁吁，印子兮听得目瞪口呆。

　　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初涉江湖，在这北方乱世之中一路行来如此顺利，竟是背后有人一直暗暗相助。原来她每一晚的安睡都是建立在另一人不眠不休的守护之上……想到这里，她顿觉内疚万分，停住脚步回头看着齐瑟，“齐瑟，我……”

　　“唔！”

　　话未说完，却听齐瑟突然一声闷哼，抱着肚子蹲在了地上。

　　“齐瑟？”印子兮吓了一跳，连忙跑回去，“你怎么了？”

　　“痛！”齐瑟皱着眉头，脸色煞白，仅一会儿工夫，额头就起了一层薄汗，“先别跟我说话，让我缓缓。”

　　印子兮只好蹲在一旁，看他抱着肚子苦苦忍耐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伸出手来将他扶住，“真的很痛吗？我带你去看大夫吧！”

　　从医馆出来，印子兮手里多了一大包药材。齐瑟乖乖跟在她身后，表情还是不太舒服的样子，手一直搁在腰腹间，时不时的揉一揉。

　　“还是很痛吗？”印子兮关切道：“对不起，是我在山上耽搁了太久，害你错过了吃饭的时间。”

　　齐瑟瞥她一眼，没好气道：“是我自己要跟着你的，你又不知道，干嘛道歉啊！”

　　“可是……”印子兮还是过意不去，小声嘀咕道：“在吃饭的时候惹你生气，总是我的不对吧？”

　　齐瑟无奈，长叹口气，“你又不是故意的，好了，你也别再自责了，我这病来得快去得也快，吃两天药就没事了。”

　　印子兮陪齐瑟回到客栈。

　　齐瑟的房间就在她的隔壁，印子兮先送他回房里休息，然后拿着药去了厨房。

　　熬药花了她一个下午的时间。药熬好后端去齐瑟房间，齐瑟已经醒了，睡了一觉起来，脸色好了许多，正躺在床上望着屋顶发呆。

　　印子兮端着药碗走到他床前，“起来把药喝了。”

　　齐瑟乖乖坐起来，接过药碗一饮而尽，完了用袖子一抹嘴，“谢谢。”

　　“多脏啊！”印子兮见状，连忙从袖子里抽出一条手绢递给他，“男孩子也要讲究卫生，知道吗？”

　　齐瑟一脸不耐烦，“你怎么跟我姐一样啰嗦。”

　　嘴上虽然不耐，手却乖乖拿过印子兮的手绢，擦擦嘴又擦擦手，然后顺手往怀里一揣，“洗干净再还你。”

　　你会洗才怪啊！

　　印子兮腹诽，表面上仍旧不动声色，“谢谢你……这段日子在暗中对我的照顾，不过，请你以后不要再这样了。这次出来寻人，对我来说也是一次历练，我希望能靠我自己完成。”

　　齐瑟鼓着腮帮子，不服气道：“我不会干涉你的自由，更不会妨碍到你，但是跟不跟着你是我的事情，也请你不要干涉我的自由。”

　　印子兮蹙眉想了想，道：“你偏要跟着我，是因为那个……‘伤你的有缘人’吗？”

　　齐瑟一惊，没想到印子兮居然还记得他姐当时随口而出的一句话，“你还记得？”

　　“嗯。”印子兮点点头，“我当时就觉得奇怪，所以留了个心思。”

　　齐瑟垂下头来，道：“我爹老来得子，对我自是宠爱有佳。我刚出生时，家里就请来淮州城最有名的相士替我算命。相士说我弱冠之年有个大劫，宜动不宜静，最好不要待在府里，出去到处走动走动，如若能遇见伤我的有缘人，或许便能化解这一劫。”

　　印子兮恍然，“难怪你姐敢让你一个人跟着我走，原来真有隐情。”

　　齐瑟看看她，道：“现在你知道原因，不会再赶我走了吧？”

　　印子兮不置可否，“我只是比较好奇，像你这样的人，也会相信玄术命理之说？”

　　“呃……”齐瑟挠挠头，有些哭笑不得，“你这样刨根问底，就是想逼着我承认，我是对你有意才死皮赖脸的非要跟着你就对了。”

　　印子兮脸“唰”的一下红了，“你你你说什么呢，小小年纪也不害臊？”

　　齐瑟笑起来，“什么小小年纪，我可比你大了两岁。”

　　印子兮双手叉腰，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可是看你的心智，哪点比我大了？就连我的玥儿，也都比你成熟！”

　　“玥儿？”齐瑟心里一个咯噔，“玥儿是谁？”

　　“不关你的事！”印子兮别过头去，不想理他。

　　“听起来像是个女孩子的名字，是你的妹妹？”

　　“不是。”印子兮不耐道。

　　“那是你的好朋友？”

　　印子兮转身往外走。

　　“我知道了，你这次出来就是为了找她？”

　　“请你不要再试图打探我的事情。”印子兮有些生气地说道：“还有，以后也不准再跟着我了。”

　　齐瑟双臂抱胸，有些无赖地笑道：“凭什么？你看了我的身体，就得对我负责！”

　　“我什么时候看你身体了？”

　　“就咱们初次见面的时候。”

　　“我又不是故意的！”

　　“管你是不是故意的，总之以后我跟定你了！”

　　“……”

　　之后一段日子，印子兮继续每天往返于集市和郊外之间，一边赚钱一边寻找线索。

　　齐瑟并不是个不识趣的人，知道印子兮不喜欢，也不会死缠烂打的硬要在她眼前转悠。病好后依旧像以前一样，远远地跟着她，在她遇到困难实在解决不了的时候，才会现身帮她一下。

　　印子兮渐渐习惯了他的存在，便也由着他去了。

　　这天，印子兮又一早来到集市，跟往常一样一家一家的告示看过去，从字里行间寻找她所需的线索，同时也顺便看看有没有自己可以做的任务。

　　行至一半路程，突见前方一家店铺门口里里外外围了很多人，垫脚张望的、窃窃私语的，这样的场面，印子兮来这里这么多天还是第一次见到，忍不住好奇心，也凑过去看了看。

　　跟别的店铺一样，这家店铺的门上也贴着一张告示，告示上的内容只有轻描淡写的两个字——除兽！然而，之所以能吸引这么多人围观，自然有它特别的地方，那就是这个任务的赏金出奇的高，竟有一千两之多！

　　现场就跟炸开锅了一样，有人跃跃欲试，当即就要报名参加；有人则犹豫不决，既想加入又顾虑重重。而更多的人都在以观望态度议论纷纷，觉得这样不清不楚的任务内容加上如此离谱的高昂赏金，实在可疑。

　　印子兮也觉得这家的任务不靠谱，不知道里面藏有什么猫腻。想她初入江湖、涉世未深，还是不要趟这浑水比较妥当。

　　从人群里出来，继续在集市里闲逛，直到晚上才回到客栈吃饭睡觉。

　　如此循环往复，又过了几日，集市里的告示换了一批又一批，唯独那家店铺，每日门庭若市，告示却始终没有更换，也不知是他们需要的人数太多，还是既有胆又有实力的人太少……印子兮如此想着，在那家店铺对面的大树下盘膝而坐，从包裹里掏出两个馒头，准备解决当天的午餐。

　　就在这个时候，街口突然拐进来几道人影，均是一身黑衣，身高参差不齐，其中走在最中间的男人个子最为矮小，蓄了个八字胡，一手叉腰，一手摇扇，走起路来摇头晃脑，拽的跟个二五八万似的。

　　这个集市虽然每天熙来攘往，来来回回都是舞刀弄枪的人，可是像这几个人如此张扬不可一世的却实属罕见，整条街上的人都禁不住向他们行去了注目礼。

　　印子兮也没意外。她嘴里含着馒头，伸着脖子，视线穿过人墙落在那几个人身上，心里推断着他们的来头——商人？不像！天授者？也不太像……

　　正猜测着，一道身影豁然映入眼帘，惊得她一口馒头卡在嗓子眼，吐不出也咽不下，差点活活噎死。

　　一个水囊及时递到她的面前，印子兮看也不看对方，接过来就一阵猛灌，好容易喘上口气来，将水囊往那人身上一搁，“多谢！”说完，拔腿就朝那道身影急追而去。

　　那道身影行在那群人之后，微垂着头，束着黑发，发梢散落在他脸颊两侧，挡住了他大半张脸，以至于印子兮将他们这群人打量遍了，独独忽视了他。

　　直到刚才，他们从她身边经过，随风传来一串银铃声，引起了印子兮的注意。她这才重新抬起头来，循着铃声望去，正好一阵轻风拂过，掀起那人长发，印子兮惊鸿一瞥，如遭雷击——

　　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