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月如兮》墨子訡

53、第53章

　　“什么？”印子兮这下不淡定了，“玥儿这几天被关在戒律院里，怎么可能出来杀人？”

　　“关键就是死的这两人，正是负责看守戒律院的持剑弟子。”

　　“那也不能说明就是玥儿杀的呀！”

　　“以前不能，可是现在……”秦念衣道：“山庄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可偏偏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生了。所以大家都认为，是玥儿魔气发作，失控杀了他们。”

　　“那他们可拿得出证据？”印子兮怒道。

　　“有证据的话，还能等到你回来？”秦念衣急道：“只怕玥儿早就被按照庄规处置了。”

　　印子兮冷静下来，想了想，说：“那庄主现在是个什么态度？”

　　“庄主现在正被异兽攻城的事搞得焦头烂额，暂时还没有功夫来处理玥儿这件事情。”

　　“我明白了。”印子兮道：“如今只有找出真正的凶手，才能还玥儿一个清白。”

　　印子兮就地调了个头，没有去大殿找庄主，也没有往戒律院的方向走。秦念衣三人不明就里，跟在她身后问道：“子兮，你这是要去哪儿？”

　　“去找医尊。”

　　“找医尊做什么？”

　　“那两名弟子的尸身应该还在他那里。”

　　“你要去看尸体？”

　　“嗯。”印子兮点点头，不再多语。

　　四人来到医尊的院落。

　　医尊领着他们去了后山一处荒废多年的别院。

　　“我们山庄没有专门用来存放死者的地方，只能将他们暂时安置在这里。过几日，他们的家人就会来接他们回去。”莫闲推开院门，一脸沉痛地说道。

　　秦念衣三人守在院外，印子兮随医尊走了进去。

　　两人进到屋里，印子兮先朝那二人深深地鞠了一躬，再跪下来磕了三个头。接着才起身上前几步，走到他们的面前，掀开了他们身上的白布。

　　莫闲跟在她身旁，表情哀然地说道：“神鹿山庄的弟子在自己庄里被害，这在我们山庄几百年的历史中，都前所未有。庄主震怒，已命长老们彻底追查此事。子兮，你这次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医尊您也认为是玥儿所为吗？”印子兮问道。

　　莫闲长叹口气，“人你现在已经看到了，可有什么想法？”

　　“尸体表面看不出有任何异常，难道是受了非常严重的内伤？医尊，他们的死因是什么？”

　　“心脉震裂而亡。”

　　“心脉震裂？”印子兮大惊，这跟郭总兵的死法一模一样！

　　“不仅如此，我还发现他们身体里一点灵力都没有了。”

　　“灵力没有了？”印子兮愣怔道：“人死灯灭，灵力跟着一起消亡，难道不正常吗？”

　　“不正常。一般人死后，身体都还会残存一丝热度，随着时间的流逝才会慢慢冷却。而咱们修仙之人，元灵里蓄积的灵力，并不会随着身体的灭亡而迅速消散，往往还会维持一段时间。可这两人……当我们发现他们的时候，身体的热度还未完全流失，但灵力却一丝也没剩下……于是我又仔细检查了一遍他们的尸身，发现原来心脉震裂只是表象，杀他们之人，真正想要震碎的，是他们的元灵。”

　　“元灵？”

　　“没错。修仙之人元灵一旦碎裂，所有的灵力便会瞬间释放出来……”

　　“然后呢？”

　　“然后……”莫闲沉吟道：“子兮，我曾经跟你说过，咱们修仙之人最忌讳不劳而获，以灵力渡于他人，你可还记得？”

　　“嗯。”印子兮点点头，“您说过，那样不但违反修仙准则，也违背自然规律，是要受到天谴反噬的。”

　　“其实这世上除了玄灵仙露和靠他人渡予灵力之外，还有一种方式，可以轻松快捷地获取大量灵力。”

　　印子兮听到这里，已经大致明白医尊想要表达的是什么了。

　　“您的意思是，从修仙之人身上攫取，是这样吗？”

　　“是的。可这样一来，势必遭到反噬。而反噬的后果，便是走火入魔。”

　　“这么说来，杀他们的凶手应该是入魔之人？”

　　“没错。”莫闲一脸凝重道：“子兮，到了这一步，你还想替玥儿辩解么？”

　　“可玥儿他只是一只战灵，所拥有的灵力都是依附于我而存在的。就算他魔气未除干净，失控杀人取灵，但魔气与灵力并不相通，他攫取灵力来又有什么用呢？”

　　莫闲唉声叹气道：“别的魔族之人或许没用，但玥儿是个例外。事到如今，实话告诉你也无妨。玥儿并非普通的魔族之人，他是前任魔君之子，身体里封印着一股非常强大的力量。当今世上，唯有他一人可同时拥有神魔两族的力量，且自由切换、运用自如。”

　　印子兮若有所思道：“唯有他一人吗？我看未必……”

　　“什么？”莫闲神色一震，“子兮你说什么？”

　　印子兮却不再多言，突然“噗通”一声跪在莫闲面前，“医尊，我有一事相求，请您务必答应。”

　　莫闲怔了怔，“你先说来听听。”

　　“那郭总兵的事情相信您也听说了。他的尸身现就存放在檀州城的衙门里，我求您，去替我检查看看，他的真实死因究竟是什么？”

　　“真实死因？仵作难道没有查出来吗？”

　　“查出来了，说是心脉震裂而亡。”

　　“跟这两名弟子一样？”

　　“是的。”

　　“那真相已经很明显了，你还想要查什么？”

　　“倘若他真是玥儿所杀，我要知道原因。”

　　“郭总兵并非修仙之人？”

　　“是的。”

　　“那除了魔气发作失控以外，还能有什么原因？”

　　“还有第三种可能！”

　　“难道……你怀疑他也入魔了？”

　　“没错。”印子兮点点头，表情坚毅地说道：“事到如今，任何可能性我都不会放过，求医尊帮帮我！”

　　“我知道了。”医尊道：“我这就启程出发。”

　　印子兮从别院里出来，秦念衣三人急忙围住她。

　　“子兮，情况怎么样？”

　　印子兮摇摇头，没有时间向他们解释太多。她顾自问道：“念衣，君家的事情，你这两天可有打听过，执剑长老他们查得怎么样了？”

　　秦念衣道：“还没有任何头绪。”

　　“那君老夫人呢？”

　　“据说送进无垠海里，不到半天的时间就一命呜呼了。”

　　印子兮气得跺脚，“什么都还没查清楚，就把人给先弄死了，看来天音阁里，养的也都是些没用的饭桶。”

　　“子兮你先消消气……”时微雨拦住她道：“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是呀。”时年也跟着劝道：“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庄主长老们应接不暇，根本就没有多余的精力来彻查君府的事情。”

　　“人都死了，现在还能怎么查？”印子兮怒不可遏，突然想起什么，又急忙问道：“对了，君府的那些下人呢？都将他们安置在了哪里？”

　　时微雨道：“在山庄别院里。”

　　印子兮又匆匆赶去别院，一圈打听下来，总算在众多下人里面找到了孟瑶。

　　她长长地松了口气，还好……

　　孟瑶跟她差不多的年纪，长得娇小可人，印子兮一眼见到她就很喜欢。

　　“你就是孟瑶？”

　　“嗯。”孟瑶眨巴着大大的眼睛，一脸戒备地望着印子兮。

　　“你不用紧张，我叫印子兮，家住花溪村。之前是你奶奶委托我去君府寻你，这才误打误撞，揭露了君府这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孟瑶听完，“唰”地一下跪了下来，“原来您就是子兮姐姐，这几天我听他们都在提起您，谢谢您救了我们大家。”

　　“你快起来。”印子兮满头黑线。最近几天，怎么老有人向她下跪道谢。

　　“有件我想问问你。你之前被关在锁心塔下的密室里，可知道那水潭里究竟豢养的是什么东西？”

　　孟瑶回忆道：“那东西我没见过，但我知道，君府每天都会招收一大批仆佣，对外界宣扬说是因为他们用人严苛，要所谓的‘拔凡根，除污浊’，很多人因为承受不了而丢掉性命，所以才会用人紧缺，每天不断地招人。”

　　“难道不是这样吗？”

　　“我进府后才知道，事实根本不是这样。他们所谓的‘拔凡根，除污浊’其实是在查探我们身体里是否具有灵根。”

　　“灵根？”印子兮惊讶不已。灵根是民间的说法，其实指的就是元灵。只有拥有元灵的人才具备修仙的资格，而没有元灵的人，就好比一个漏斗，再多的灵力给他也无法蓄积。

　　孟瑶说道：“我听君府里的人说，只要是有灵根的人，就算没有修炼过，身体里也多多少少汇聚着一些灵气，便是很好的‘食材’，可供水潭里的那位享用……”

　　印子兮听得头皮发麻，“他们用人当食材，豢养那个东西？”

　　“没错。”孟瑶点头道：“还好我一点灵根也没有，这才侥幸保住了性命。但他们怕我们这些‘废物’泄露秘密，就把我们关在了密室里，时间久了，我们就觉得脑子愈发不清醒，也无法思考，渐渐地就变得神志不清了。”

　　印子兮道：“我明白了，他们把你们关在密室里，日夜受那魔物的侵染，直到中邪颇深，失去神志后，再将你们放出来，如行尸走肉般圈养在君府里。”

　　“嗯。”孟瑶含泪说道：“还好子兮姐姐您救了我们，您的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

　　印子兮急忙打断她道：“不，你已经报答我了。”

　　“什么？”

　　“你刚才提供的那些信息，对我而言非常重要。”

　　孟瑶两眼一亮，“真的吗？”

　　“千真万确，孟瑶，我再问你，那些被当做‘食材’的人，后来都被送去了哪里？”

　　“被埋在君府的后花园里。”

　　“你可有见过他们？”

　　“没有。”

　　“好的，谢谢你，孟瑶。”

　　临走前，印子兮将身上所有的银子都给了孟瑶，让她回到花溪村后，谋一份安稳的职业，陪着奶奶平平安安地过日子。

　　孟瑶千恩万谢，拿着银子开心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