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月如兮》墨子訡

45、第45章

　　幻玥这个家伙，别看平日里一副乖巧可人的模样，对印子兮言听计从。但实际上一旦是他决定了的事情，往往最后妥协的都是印子兮。

　　之前天音阁弟子的选拔是这样，这次又是这样……任凭印子兮在后面喊破了喉咙，他还是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异兽群里。

　　印子兮这次是真的怒了，憋着怒气，跟着掠进兽群中间，原本是做好了随他一起殊死搏斗的准备。

　　谁知，落到兽群里后，站了半天，居然没有一头异兽来搭理她。

　　所有的异兽都在朝着同一个方向疯狂涌去，有个尖锐刺耳的声音不断从那里散发出来。不要说这些异兽了，就连印子兮听久了，都觉得烦躁难耐。

　　印子兮提着剑朝那个方向一路杀了过去，很快，便在乌泱泱的兽群里面，看见了幻玥的身影。

　　他轻巧灵活的身姿，在异兽群里左冲右突，手中宝剑一边发出震颤，一边游龙般在他身周游走，轻巧地将他与异兽之间的距离阻隔开来。剑气游经之处，异兽成片地倒地……然而，这批倒下后，下一批又立刻涌了上去，一时间，整个兽群就像潮水一样，一浪接着一浪涌向幻玥，仿佛永远都杀之不尽。

　　“哗啦啦！”

　　突然这时，一道闪电从印子兮手中的宝剑劈出，无数支冰凌箭如疾风暴雨般倾盆而下，瞬间将幻玥周围的异兽灭了个一干二净。

　　“幻玥！”印子兮大吼一声，一个箭步冲到幻玥面前，怒气冲冲道：“等会儿出去找你算账！”

　　幻玥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见印子兮这样连名带姓地唤他，不觉浑身一个哆嗦，险些被异兽抓到。

　　“小心！”印子兮见状，急忙单手递出，一掌推开他，同时右手持剑一挥，将那头异兽斩于剑下。

　　“小兮……”幻玥惊魂未定，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印子兮有些后悔。方才是在气头上，才会那么凶他，却没想到，险些害他受伤。印子兮心疼的同时，又恨自己没出息。她对幻玥就是做不到疾言厉色，看见他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马上就心软了。

　　“小兮。”幻玥见印子兮冷着一张脸，半天不说话，以为她还在生气。于是讨好地拉了拉她的衣角，软懦懦地说道：“谢谢你救了我。”

　　印子兮瞪他一眼，“咻！咻！”又是两剑，两道火柱直射而出，将刚涌上来的一批异兽又斩落剑下。

　　幻玥脖子凉嗖嗖的，总觉得印子兮斩那异兽的架势，是在拿它们撒气，其实真正想要斩的，是他才对。

　　“小兮，我错了。”幻玥又使出他惯用的伎俩，不管到底有没有错，反正他先认错。

　　“别跟我来这套！”印子兮心里一阵万马奔腾。这个家伙从来只道歉，不悔改，每次一撒娇，她就拿他毫无办法，只得转移话题道：“说吧！你有什么打算？”

　　幻玥一脸愣怔，“什么什么打算？”

　　“你的策略？”印子兮道：“我才不信，你这样贸然冲进兽群里，会一点想法都没有，难道真打算杀光这里所有的异兽？”

　　“嘻嘻。”幻玥忽地笑起来，“还是你最了解我。”

　　“少来，说重点。”

　　幻玥敛了表情，认真道：“小兮，你还记得我们天音阁弟子考核时闯关的经过吗？”

　　“当然记得。”印子兮冷声道。那可是她生平最大的耻辱，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如是想着，突然灵光一闪，不由得激动起来，“你的意思是，这里面也有开启正确出口的那头关键的异兽？”

　　幻玥点点头，有些无奈地看着她，“小兮，领头羊的理论是你三阶弟子时修炼的课程，你不会不知道吧？”

　　“呃……”印子兮打了个寒颤，“什么领头羊理论，我怎么不知道，你确定我三阶时学过？”

　　幻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当时睡着了都知道，你上课时在干嘛？”

　　印子兮总不能告诉他，她当时肯定是欣赏他的睡颜去了，哪听见师尊们讲了些什么。

　　幻玥这个磨人的小妖精，每次一上理论课就会睡着，害她注意力也无法集中，总忍不住被他睡觉时憨态可掬的样子吸引了去，所以她的理论课大部分都被荒废掉了。

　　“咳，玥儿。”印子兮有些不自在地咳嗽一声，说道：“你别扯那么远，快说重点。”

　　幻玥剑光一闪，劈开面前一大片异兽，说道：“羊群在行进时，最前面会有只头羊领路，其它的羊都会自觉跟在它的身后，这只头羊就是所谓领头羊。它走到哪里，羊群就会跟到哪里，而牧羊人就只需要引领头羊便可。”

　　“我明白了！”印子兮道：“这群异兽里，应该也会有只领头的异兽，对吧？”

　　“没错。”幻玥道：“狼群里有狼王，兽群里肯定也有兽王。驯化它们的人，不可能同时驯服这么多的异兽，肯定是控制了它们的兽王，才会让这么多的异兽，乖乖听命行事。”

　　“嗯。”印子兮豁然开朗，“擒贼先擒王，我们只需要找到那只兽王，就能让这些异兽的攻势分崩瓦解，是吧？”

　　“应该是的。”

　　“那怎样才能找出那只兽王呢？”

　　“我现在还不知道。”

　　“那咱们就边杀边找吧！”印子兮道。

　　“好。”

　　印子兮经由幻玥的指点，找到了解决问题的方向，便不再如之前那般毫无头绪、茫然无措了。

　　她手持九天神剑，站在兽群中间。异兽的注意力都被幻玥吸引了去，没一只来攻击她。印子兮轻轻松松就用灵力布下天罗地网，异兽一旦闯入陷阱中，不是被火柱击飞，就是被冰凌箭射中……印子兮一剑解决一大片，杀得无比爽快，不出多时，脚下的异兽尸体便已堆积如山。

　　幻玥那边的攻势更猛。

　　由于怒啸持续不断，所有的异兽都只围攻他一人。幻玥举着剑，在兽群里来回奔跑跳跃，异兽就跟无头苍蝇似的，被他带引着横冲直撞，很快就被绕得晕头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幻玥见时机已到，蓦地停住脚步，回身举剑一挥，跟在他身后的兽群便成串的倒地。

　　两人就这样从傍晚一直战斗到深夜，异兽死了成百上千，可他二人却连兽王的影子都没看见。

　　渐渐地，印子兮感到有些吃力了。异兽的数量实在太多，两人杀了这么久，却不见异兽的攻势有丝毫的减弱。它们前仆后继，队伍似乎还在不断壮大，这样下去，要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印子兮累得气喘吁吁，灵力消耗过巨，她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了多久了。

　　幻玥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两个时辰的期限早已过去，心脉里的那根银针开始反噬，随着他每一次抬手挥剑，都在发出尖锐的刺痛。之前被银针压下的伤势，也在卷土重来，且有爆发得更加剧烈的趋势。

　　幻玥已经撑到了极限，身形忽地一顿，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他急忙掩袖捂住口唇，抬头望了印子兮一眼。

　　还好，印子兮此刻正全神贯注地对付着围攻在他外围的异兽，并未注意到方才那一幕。

　　幻玥松了口气，擦掉唇角的血渍，继续战斗。

　　可是灵力已经损耗殆尽，幻玥只觉身体里空虚乏力，再也凝聚不起一丝力量来了。

　　周围的异兽却有越攻越猛的架势。幻玥注意到，这些异兽的攻击不再似之前那般毫无章法了，或许是他灵力衰减的缘故，怒啸对它们的控制也在变弱，异兽逐渐恢复了“理智”，开始有章有法地对他们展开进攻了。

　　幻玥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误——

　　之前用怒啸对异兽控制得太过彻底，导致兽王发挥不了作用，所以他和印子兮在兽群里杀了这么长的时间，却始终没能找出那头兽王来。

　　可是……如果撤掉怒啸，降低对异兽的控制，幻玥又很担心，失控的兽群会对印子兮和悬岩寺里的百姓造成无法预估的伤害。

　　这是一个艰难的抉择。幻玥心里很清楚，若想要找出兽王，就必须撤掉怒啸，让它发挥作用，从而暴露自己……可是这样一来，他就必须在兽群涌向印子兮及悬岩寺里之前，速战速决，解决掉那头兽王，否则，一旦让它们形成新的攻势，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然而以他现在的状况，幻玥又实在没有信心，能在护得所有人周全的情况下，解决掉那头兽王。

　　“玥儿！”

　　这时，印子兮的声音破空传来，有些微的气喘，但口吻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你想到什么就尽管做吧，别忘了还有我呢！”

　　幻玥激灵一下，一脸不可思议地望向印子兮。

　　印子兮已经杀红了眼，神情带着一丝亢奋。她目光炯炯地盯着周围的异兽，一边挥舞着手中的长剑，一边兴奋道：“我感觉到兽王应该就在附近了，这些异兽的攻势开始有章法了，你应该也发现了吧！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就尽管放手做吧，我会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嗯。”幻玥点点头，道：“我打算撤掉怒啸对它们的控制……”

　　“好！”未待幻玥把话说完，印子兮已心领神会，“我去守住寺门！”

　　“还有里面。”

　　“我知道了。”印子兮说着，几个纵跃，来到悬岩寺大门附近。

　　大门后面，守着几名官兵。印子兮隔着门，对他们说道：“通知下去，异兽马上展开猛攻，让大家做好殊死搏斗的准备。”

　　守在门后的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一脸坚毅地回道：“是！”

　　“玥儿！”印子兮又朝兽群里的幻玥喊道：“我这边已经准备妥当了，你开始吧！”

　　“好。”幻玥应了一声，当即转动手腕，收住了剑的震颤。

　　啸鸣音戛然而止，异兽们蓦地停了下来，呆滞在原地。

　　现场诡异地静默了片刻。

　　紧接着，只听见“嗷呜”一声长鸣，从兽群中间某个位置传出。周围的异兽顿时又沸腾起来，蜂拥而动，朝着幻玥和悬岩寺的方向，发起了最猛烈的进攻。